第三日黃昏,粵海碼頭人聲鼎沸。
碼頭邊,黛玉一襲月白襦裙,纖弱的身影立於人群最前,發(fā)間僅簪一支珍珠步搖,在餘暉下泛著柔和光暈,宛若一株臨水而立的白蓮。
寶釵站在她身側(cè),杏色披風(fēng)被海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手中帕子被無意識地攥緊。
她忽地握住黛玉的手,指著海平線,低唿道:“看!是琮兄弟的船!”
海麵上,戰(zhàn)船的輪廓逐漸清晰,船頭旌旗迎風(fēng)招展。
賈琮一身玄色軟甲,挺拔如鬆,甲胄在夕陽下閃爍著冷冽的金光。
他負(fù)手而立,目光越過波濤,遠(yuǎn)遠(yuǎn)望向碼頭上的身影。
戰(zhàn)船靠岸,賈琮大步走下跳板。
黛玉眼眶微紅,強(qiáng)忍淚意,輕喚一聲:“琮哥哥……”
話音未落,已被他擁入懷中。
熟悉的溫暖氣息包裹著她,賈琮在她耳邊低語:“玉兒,我迴來了。”
黛玉將臉埋在他胸前,指尖緊緊攥著他的衣襟,聲音輕顫:“平安就好。”
片刻後,她退開一步,抬眸看向他臉頰上的淺淺擦痕,眼中滿是心疼,“這是……”
“皮外傷,不礙事。”
賈琮握住她的手,溫聲安撫。
寶釵站在三步之外,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麵上卻強(qiáng)自保持平靜。
賈琮鬆開黛玉,轉(zhuǎn)向她,目光柔和:“寶姐姐。”
簡單三個字,卻讓寶釵眼中泛起一層水光。
她迅速低頭,福了福身,聲音略帶沙啞:“迴來就好。”
鄔思瑤默默退到一旁,低頭整理衣袖,似有些局促。
黛玉卻主動上前,拉住她的手腕,溫聲道:“思瑤妹妹辛苦了。”
她親手為鄔思瑤拂去鬢角被海風(fēng)吹亂的發(fā)絲,淺笑道:“府裏備了你愛吃的蟹粉獅子頭,快迴去嚐嚐。”
鄔思瑤眼中閃過一絲感動,低聲道:“多謝林姐姐。”
賈琮環(huán)視眾人,目光掃過探春、湘雲(yún)、惜春等人,見她們神色各異卻皆帶著欣喜,沉聲道:“迴府細(xì)說。”
夜幕低垂,粵海賈府花廳內(nèi)燈火輝煌,檀香嫋嫋。
眾人圍坐在紫檀圓桌旁,桌上擺滿精致菜肴,蟹粉獅子頭香氣撲鼻,勾得湘雲(yún)頻頻咽口水。
賈琮換下甲胄,一襲青衫更顯清俊,坐在主位,目光柔和地掃過眾女。
黛玉親自為他盛了一碗湯,柔聲道:“琮哥哥,先喝點湯暖暖身子。”
賈琮接過,溫聲笑道:“玉兒有心了。”
他轉(zhuǎn)向鄔思瑤,“思瑤也辛苦了,坐下一起吃吧。”
鄔思瑤略顯拘謹(jǐn),坐下後低頭小口吃著,目光不時偷瞄黛玉,見她神色如常,這才稍稍放鬆。
寶釵坐在黛玉身旁,夾了一筷子菜放入她碗中,溫聲道:“林妹妹身子弱,多吃些。”
探春卻似有心事,筷子在碗中撥弄,半晌才抬頭看向賈琮:“琮哥哥,此戰(zhàn)可有收獲?”
賈琮放下湯碗,沉聲道:“倭寇主力已除,夷州、東番盡歸我手。但……”
他頓了頓,目光深邃,“二皇子勾結(jié)倭寇,證據(jù)確鑿,賬冊、口供皆在。”
此言一出,花廳內(nèi)氣氛陡然一緊。
元春鳳眸微瞇,低聲道:“琮弟,此事非同小可,可要上奏朝廷?”
賈琮搖頭:“此事我已有定計。”
他看向鄔思瑤,“思瑤,你將繳獲的火器與圖紙整理一份清單,明日交給我。”
鄔思瑤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興奮:“我還改良了雷火彈的引信,威力更大,射程更遠(yuǎn)。”
賈琮讚許道:“好,思瑤的火器是此戰(zhàn)大捷的關(guān)鍵。”
湘雲(yún)忍不住插話:“琮哥哥!下次打倭寇帶上我吧!我也能放雷火彈!”
她揮舞小拳頭,惹得眾人失笑。
夜深人靜,花廳散席。
賈琮送黛玉迴房,月光灑在迴廊上,映出兩人修長的影子。
黛玉忽地停下腳步,低聲道:“琮哥哥,二皇子之事,你心中可有定計?”
賈琮握住她的手,溫聲道:“玉兒放心,我自有分寸。”
黛玉眼中閃過一絲憂色,卻仍點頭:“我信你。”
......
荊州行宮,夜色如墨,暴雨如注,雨點砸在青瓦上,發(fā)出急促的叩擊聲。
窗外電閃雷鳴,剎那間照亮二皇子陰鷙的麵容。
他立於雕花窗前,手中攥著一封密信,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凸顯。
信紙已被他揉得皺成一團(tuán),墨跡暈染,字跡模糊,卻掩不住他眼中燃燒的怒火。
“廢物!”
二皇子猛地將信紙揉碎,狠狠砸向跪在地上的黑衣探子,聲音低沉而暴戾,似從喉間擠出,
“三千精銳全軍覆沒,佐藤那個蠢貨竟被生擒?!”
黑衣探子匍匐在地,額頭緊貼冰冷的青石地板,聲音顫抖。
“殿下,賈琮的火器太過厲害,燧發(fā)槍與雷火彈威力驚人,倭寇猝不及防,根本抵擋不住……”
他話未說完,聲音已帶上幾分絕望,額角冷汗滑落,在燭光下泛著寒光。
“閉嘴!”
二皇子怒喝,一腳踹翻身前的紫檀案幾,茶盞與書卷嘩啦落地,瓷片飛濺,劃破探子的手背,滲出絲絲血跡。
他胸膛劇烈起伏,眼中殺意如潮水般翻湧,咬牙切齒道。
“賈琮……又是賈琮!此人一日不除,本王寢食難安!”
屏風(fēng)後緩緩轉(zhuǎn)出一人,一襲灰袍,儒生打扮,麵容清臒,眼神卻銳利如鷹,正是二皇子的心腹謀士沈硯。
他手中拈著一串檀木佛珠,步伐從容,似對趙琰的暴怒習(xí)以為常。
沈硯彎腰撿起地上的密信殘片,指尖輕撫,慢條斯理地將碎片拚湊,聲音低沉而冷靜。
“殿下息怒。賈琮既已察覺夷州之事,還握有佐藤的口供與周氏賬冊,我們需早做打算,以免後患。”
二皇子冷笑,眼中寒光閃爍,語氣卻帶著幾分自嘲。
“打算?哼!他手中證據(jù)足以置本王於死地!一旦呈到禦前,父皇縱然念及骨肉之情,也絕不會輕饒!”
他猛地轉(zhuǎn)身,袍袖帶起一陣陰風(fēng),盯著沈硯,
“你說,沈硯,本王還有何路可走?”
“那就在他迴京前截殺。”
沈硯眼中寒光一閃,“荊州現(xiàn)為殿下掌控,何不在這必經(jīng)之路上設(shè)伏?無論他帶多少親兵,終究雙拳難敵四手。”
雨聲愈發(fā)急促,簷下的紅漆燈籠被狂風(fēng)吹得搖曳不定,在二皇子臉上投下詭譎的光影,襯得他麵容越發(fā)陰沉。
他沉默片刻,眼中殺機(jī)漸濃,緩緩抬頭,聲音冷如寒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好!傳令下去,調(diào)荊州大營三千死士,埋伏在賈琮迴京的必經(jīng)之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頓了頓,語氣森然,“本王要他有來無迴!”
沈硯微微頷首,手指輕撚佛珠,眼中閃過一絲算計:“殿下英明。”
他低聲道,“臣再遣一隊死士偽裝成水匪,事成之後,將罪名推給流寇,如此,即便朝廷追查,也難牽連到殿下。”
二皇子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嘴角終於勾起一抹冷笑:“沈硯,你果然不負(fù)本王所托。”
他轉(zhuǎn)身望向窗外,雷電撕裂夜空,映出他眼中陰狠的光芒,“賈琮,這一次,本王要讓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