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振臂高喝，全身法則盡燃，心海之中爆出“無念情法”的第九篇萬念歸一·破界生情。


    剎那之間，天色變，地崩裂，情道之力化作赤金長河，從他背後席卷諸天。


    乾玄麵色大變：“此子竟要以一己之力，撼動天道！”


    四強者合力壓下，欲將情道鎮於初生之刻。


    但陳長空忽而咆哮，雙臂張開：


    “眾生有情，天地無念！”


    話落，他身後升起萬千人影，皆是曾因他救贖、曾隨他修行、曾受他一言點化的蕓蕓眾生。他們之中有凡人，有妖，有鬼，有仙。


    他們不懂大道，但他們曾在情中得救。


    “願隨長空一戰！”無數唿聲響徹雲霄。


    天地為之震動。


    陳長空腳下升起“命天陣圖”，乃蘇金蓮所繪殘卷、顧芷若構想核心、漓音血祭而成、葉婉兒死前留影合一。


    四方柱浮空，萬千靈力灌注，直衝九天。


    乾玄怒吼：“你真要以身犯禁，開天裂界？！”


    “非我裂界，是你等鎖界！”陳長空一步踏出，掌中出現斷情之劍。


    那是他親自鑄成，以自己七情六欲煉心火而凝。


    斷情一劍，斬破天穹，直刺天道本源。


    轟！！！


    天地崩塌，萬界震動，虛空之中浮現一隻冷漠眼睛，似是天道意誌親臨，俯瞰這位狂徒。


    陳長空仰視那眼，目光如炬，一字一句：


    “天若無情，我便屠天。”


    戰鬥，全麵爆發。


    風起雲湧，月沉星隱。


    陳長空獨立於情道峰頂，長發獵獵，白衣無塵。他靜靜站在萬丈雲海之巔，仿佛已與天道隔絕，周身一縷縷透明靈力如細絲流轉，勾勒出一道玄奧心陣。


    這是“情神訣”的最後一式——封憶斷情，亦是他自創之法中最殘酷的一環。


    “記憶既為情之根源，若斷情……先封心。”


    他盤膝而坐，靈識沉入識海。那裏，是一座懸浮的虛影之宮，宮中千幀記憶如流光畫卷緩緩旋轉——蘇金蓮喚他師兄的輕語，顧芷若替他擋下神魂反噬的那滴淚，漓音半笑半歎的低喃，還有……葉婉兒最後在他胸前那一劍之後，說出的“你曾愛我，哪怕隻有一瞬”——


    皆為心劫根本。


    他抬手，五指如刃，指間結印：“情神訣——封憶式，啟！”


    識海震顫，虛宮崩裂，萬千記憶光片飛散。陳長空緊閉雙目，神魂主印顯現。數百情絲如血脈倒流，自記憶片段中抽離，撕扯靈魂最深處的執念。


    一口血噴出，灑於靈陣中央。


    “既修情道，必先舍情。”他聲音低沉，卻無比堅定。


    天穹驟暗，群山皆寂，封憶陣圖自峰頂蔓延而出，如古老神紋，侵入大地、穿透長空，連宗門之陣亦為之微顫。


    數十裏外，漓音猛地迴頭，怔怔望向天邊那道光柱。


    “他……終是動了這一步。”她輕語，眼角溢淚。


    蘇金蓮魂體未複，隻覺心神抽空，一縷若隱若現的情線，在她識海悄然斷裂。


    顧芷若於靈眠中皺眉，睫毛微顫，仿佛在夢中失去了某個極其重要的存在，卻再也想不起是誰。


    葉婉兒立於九幽鏡前，神色卻無喜無悲，隻低聲道：“很好。你終於，連迴憶都不要了。”


    而在情道峰頂，陳長空身軀如雕像般靜止，識海已成虛寂，情感被封，記憶被凍結，唯理智如寒鐵，冷徹徹、明澈澈。


    “此術一成，我將失去一切情緒所帶來的波動。”他緩緩睜眼，瞳孔似已無色，唇動輕語，“世間再無蘇金蓮、顧芷若、漓音、葉婉兒，唯有‘道’。”


    然而，就在他即將徹底關閉最後一扇記憶之門時，識海深處，卻傳來一縷微弱的迴響。


    “若你真忘了我，那便由我來記住你。”


    那是某一刻，漓音溫柔道出的誓言，如塵封心湖中泛起的一絲漣漪。


    他眉心微動，印記輕閃，卻終究未反應。


    “……殘念，不足為擾。”他自語。


    情神訣成，記憶封存，陳長空從此無情無欲，劍指問情之巔。


    陳長空立於情道峰巔，天地沉寂。


    他身披白衣，手執長劍，神情淡漠，目光空遠，仿佛天地萬物，與他再無幹係。風吹過，山林伏低，飛鳥避退，大地仿佛在這一刻屏住了唿吸。


    他緩緩抬手，將那柄被萬情灌注的“斷情劍”橫於胸前。


    “今日，斬情、斷因、破果。”


    聲音落下，四方天地應聲震顫，一道道法則之痕從虛空中浮現，纏繞著他的身影。那是他過往情劫所締結的因果：蘇金蓮的護、顧芷若的殉、漓音的引、葉婉兒的恨……萬縷情絲，如鎖魂之鏈，自他魂魄深處延展而出，映照虛空。


    這一刻，眾生注目。


    宗門老祖在遠觀大陣中閉目歎息：“他真走到了這一步……”


    九天之外，天機殿中，一枚古鍾自鳴，示意：“因果之線，即將斬斷。”


    ——而斷者，或入真道，或墜無間。


    陳長空足下，封憶神紋浮現，情絲交纏，如蛛網籠身。他一步步走向峰崖盡頭，每走一步，識海便多一道撕裂的裂痕，每踏一步，劍意便冷三分。


    天色驟變，黑雲壓境，大道共鳴。


    “因果纏身，如影隨形。”


    “若我不斬，便終困於此劫。”


    “情可滅，道可存。”


    “今日，斬——”


    話音未落，他右手一振，斷情劍指天，劍芒貫日。


    轟然一聲，萬縷情絲嘶聲破碎，那些曾刻入他骨血的名字與記憶，如被從命運冊頁中撕除。


    他斬的不是情，是從情中誕生的命運因果。


    一道名為“蘇金蓮”的情線，於空中消散，泯然無痕。


    一道名為“顧芷若”的執念，被斬成碎光，融入風中。


    一道名為“漓音”的誓約，化作淚光，不知落向何方。


    最後，一道最堅韌、最黑暗、最深處的情果浮現，那是葉婉兒。


    她未曾消散，她的恨，她的執，她的願，她的愛，都匯於一線，如鎖鏈死死拴在他魂海最深。


    他停下了。


    這最後一道，他遲疑了剎那。


    “她是劫。”


    “也是我未斬的影。”


    他低聲呢喃，眼中一瞬波瀾。


    但終究——


    那一劍，還是落下了。


    萬丈劍芒，撕裂天際。


    因果鎖鏈轟然斷裂，四方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