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空一一拜別，每拜一次，情絲在碑上便燃燒一道，餘灰隨風(fēng)散入蒼穹。他眼中波瀾不起，卻在心海深處掀起滔天巨浪。


    “我曾負(fù)你們情深，亦被你們所救。”他低語，聲音如風(fēng)，“若非你們，我早已墮魔。若非你們，我也終不能悟出‘有情之界’。”


    “可惜，天命無常。”


    他終於在石碑之上，以指為刃，刻下碑文：


    此碑立於靈界舊地，銘記四情：金蓮之悲、芷若之靜、漓音之祭、婉兒之劫。


    生不能同走，死亦共銘。願來世，無因無果，唯心而愛。


    當(dāng)最後一筆落下，天地忽然顫動。碑中四道殘魂輕輕飄出，未化形，卻各自化作一道靈光，依次盤旋陳長空身周，最終沒入碑心。


    情碑自成靈性，碑上竟浮現(xiàn)四女笑顏，唯美、寧靜、淡然，仿佛不再怨、不再苦，隻有解脫。


    陳長空仰頭望天，忽問：“係統(tǒng)，我是否……已償還？”


    腦海中，係統(tǒng)無聲，隻傳來一串提示：


    【宿主所立“情靈紀(jì)碑”，紀(jì)念情魂，心之因果初了。】


    【宿主當(dāng)前情感負(fù)債：0】


    【情道階段：圓滿】


    【是否重鑄情命？】


    他沉默許久，輕聲一笑：“不必。”


    “她們已葬心，我也無需再刻情。”


    他轉(zhuǎn)身離去，碑仍立風(fēng)中。此後百年，情靈碑前常有修者自遠(yuǎn)方而來，有人為情落淚，有人悟道頓生靈感。


    世人傳頌——


    “陳長空，問情之祖，為四情立碑，為蒼生開道。然其一生，卻不言愛。”


    碑前一歎，半生皆寂。


    碑後無名，唯道自成。


    靈霄大陸，風(fēng)起雲(yún)湧。


    自“問情之境”之後，陳長空歸隱靈墟峰，不問世事，三百年來，情碑下草生草枯，世人隻知他已成“無情之祖”，不知他是否已然坐化。


    然而，這日晨曦初破，九州震動。


    中域上空，蒼天之印破裂，億萬雷劫之雲(yún)匯聚而來，異象籠罩整個宗門聖域。“元虛天宗”、“焚月古宗”、“淩霄聖殿”三大聖地相繼遭劫，古老護山法陣紛紛破碎，一尊異時空巨影從蒼穹投下，氣息之下，萬物低伏。


    據(jù)秘典記載，此兆名為——宗門大劫，萬載一現(xiàn)。劫中將有界外魔孽入侵，吞道者、噬魂蟲、九冥神魘……皆曾毀一界。


    各宗大亂，無一幸免。


    元虛掌門白浩天垂血請援，率弟子跪拜於靈墟峰下三日三夜。焚月女帝顏清冷以祖宗血誓寫下求援金書，親自送至碑前；淩霄聖子寧無咎放下傲骨，虔心敲鍾百響，聲震八方。


    碑下風(fēng)未動，草未搖，陳長空卻始終未曾現(xiàn)身。


    第四日，一道白影，悄然自碑後現(xiàn)。


    “你們，要我出山？”


    聲音平靜，仿佛塵封千年的石器複蘇，一出聲，三位宗主齊齊跪下。


    “請情祖出關(guān)，救我人族宗脈！”


    陳長空望天，眼眸如海。他知，這一劫遲早會來，情鎖斷、道劫破，天地間的平衡已然崩塌。而他——本是劫外之人。


    “我曾說，不問情事。”


    “可如今，爾等宗門，是為誰所創(chuàng)？為誰而守？”


    此言一出，三宗之主皆泣不成聲。


    “乃當(dāng)年蘇金蓮、顧芷若、漓音、葉婉兒四女並力斬開‘問情通道’，築九宗護界陣。她們之願，即是護這人界不滅！”


    陳長空閉目，心中仿佛有千絲情緒一並湧現(xiàn)。他未曾流淚，但腳步，卻不再堅定如昔。


    “我已立碑紀(jì)念，不願再入紅塵。”


    寧無咎上前，淚聲俱下：“前輩若不出，我宗守不住半日。屆時魔劫臨塵，億萬人亡，四位情靈之願，亦將成空。”


    他緩緩睜眼。


    “天命既來，紅塵既破。若四情猶在，當(dāng)可借我一力。”


    他踏前一步。


    天地隨之震動，四情碑上浮現(xiàn)四女虛影，竟齊聲低語：“長空，你，不可退。”


    霎時，一道白衣立於峰巔，靈光萬丈，劍意如潮，封印千日的“問情劍”破碑而出，劍鳴震九霄。


    陳長空握劍而立，衣袂無風(fēng)自舞，聲音貫穿靈域：


    “我以‘情道’之名，暫歸紅塵。為四女守願，為世人守心。”


    “我歸來，劫將止！”


    此刻，靈墟峰萬道祥雲(yún)升騰，各宗弟子皆伏拜山下，一拜情祖再出，一拜萬界生機！


    宗門大劫平息之後，靈墟峰上萬物複蘇，昔日殘破的山門在一夜之間重鑄，四方靈氣澎湃迴流。陳長空獨立峰巔，目光望向破敗山河與百廢待興的宗門，久久未語。


    此番他出山，雖救宗門於危難，卻也看清了一件事——宗門早已失了本心，隻存規(guī)矩，無存情義。


    眾弟子修行日夜不息，卻不知為何修行；長老嚴(yán)苛治門，心中唯有功績與資源；外界來人，門內(nèi)上下卻冷眼相向、無絲毫人情……這一切，都讓他想起了那四人曾說過的一句話：


    “修道若無情，究竟是修己，還是毀己？”


    他終下定決心，以“問情之道”，重塑宗門根基法則。


    一、封典舊律，萬法歸心


    第一日，陳長空聚集全宗長老，親自以《問情法書》為據(jù)，封存宗門三千條舊律，宣布：


    “自今日起，廢除以境界論尊卑、以出身定前途之製。”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諸多執(zhí)法長老上前反對，認(rèn)為削弱法度，將令宗門混亂。陳長空隻是淡然一劍落下，那位最先開口者心魔即現(xiàn)、道心崩碎，當(dāng)場倒地。


    “心不正者，守什麼法？問情之道，先問己心。”


    從此以後，宗門內(nèi)不再以門第論高低，不再以靈根天賦論生死，唯心性、悟性與情誌為修行根骨。哪怕是雜役弟子，隻要願修問情之道，皆可登堂入殿。


    二、設(shè)“情試大陣”，擇徒不看修為


    第二日，陳長空在宗門大殿之外設(shè)下“情試大陣”，重啟收徒禮，親自主持。


    情試之陣並不考驗修為，而是將人內(nèi)心深處最柔軟的情感呈現(xiàn)出來——執(zhí)念、悔意、守護、誓言……皆為“問情之根”。


    那日，凡通過者，不分出身，一律賜“情令”，受問情一脈親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