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鍾後,陸明洲牽著兩條狗,背著槍走出來。
身後的張黑子,背著一捆麻繩,手裏握著一把鋥光發亮的魚叉。
此時,衛生院的人已經來了,正在給奄奄一息的葛桂林打吊瓶。
朱老五站起身來:“喲謔,還真的敢去啊?怕下雪了,熊瞎子沒口糧嗎?”
郭老五攔住陸明洲:“年輕人,我跟你說了,那把頭很危險,你咋就不聽勸呢?”
陸明洲笑了笑,神情淡然地說道:“您放心,我們有分寸!
候老三拉住郭老五:“別勸了,他們愛打就去打。我們六個人都沒揍著,讓他們兩個人逞英雄試試!
靠山屯的眾人,也不看好這打獵兩人組。
“簡直是胡鬧,六個人都揍不到,還傷了一個。這兩小子,一桿槍就敢上山打熊瞎子?”
“可不是嘛?熊瞎子是那麼好揍的嗎?葛二爺跟張五爺一樣,都是老一輩獵趕山人,都拿它沒辦法!
“依我看就是膨脹了,靠運氣打了頭豬,以為打熊瞎子也這麼簡單!
“明洲應該沒那麼傻,估計也就是上山打個麅子之類的!
“希望他們不傻吧,要是真遇到熊瞎子,傻傻衝上去,指定被當成點心!
……
一路上,張黑子有些不樂意。
他撐著魚叉,嘴裏嘟囔著:“瞧不起誰呢?咱們就要打個把頭,給他們瞧瞧。師弟……嗯,師弟你咋不說話呢?”
陸明洲正琢磨著怎麼追蹤和打熊瞎子,沒怎麼聽他說話。
直到張黑子拉著他的衣袖,這才迴過神來:“咋的啦?”
“人家都說我們打不著,你咋不生氣呢?”
“生啥氣?趕山打獵,誰能保證一定能打著?打不著也正常。”
張黑子瞠目結舌:“你這……也太長別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了吧?”
陸明洲挺直腰桿:“咱們隻管努力,剩下的交給天意。”
張黑子彎腰踢飛一團雪,雪白碎屑到處紛飛。
他啐了一口:“呸,真他娘的不爽,那麼多人對我們冷嘲熱諷的!
陸明洲看起來波瀾不驚,其實心裏也憋著一股勁。
且別說自己還欠著沈清薇的人情,需要打一個熊膽。
就說被人瞧不起,誰樂意?
他要是不爭強好勝,前生也成不了兵王,那都是用傷痛和汗水換迴來的。
到山神廟往前,有一條三叉路。
往左是西林子,往右是東林子,一直往前走,就能到42號林區駐地。
駐地前麵,有鐵絲網,還有護林隊,熊瞎子過不去。
“往左還是往右?”
張黑子問道。
“往左吧。他們是在西林子發現熊瞎子的,咱們讓賽虎子和賽西施聞聞味道,好去追蹤。”
“行!
林子裏的雪,比屯子裏明顯要深一些。
白皚皚的一片,視線比晴天時,還要好。
隻是平?雌饋砗稚、青色的樹枝,在白雪的對比下,顯得漆黑一片。
在這種情況下,其實更容易發現獵物。
隻不過,現在雪還沒停,天空中還有一些小雪花,林子裏的小動物都沒出來,顯得十分寂靜。
深山裏,隻有兩人腳踩到積雪的“咯吱”聲,還有樹枝斷裂的聲音,唿出來的氣,形成一團白霧,往旁邊飄散。
就這樣,往前走了十多裏路,花了差不多兩個小時。
“汪、汪、汪!”
賽虎子和賽西施突然同時大唳,往前衝去。
陸明洲知道有情況,連忙解開狗繩,跟著小跑上前。
兩條狗,衝到鬆樹林裏,用嘴拱、用腿扒,很快說發現雪地裏,有一灘血,呈深紫色。
沾在鬆樹上,在白雪映照的光線下,看起來格外明顯。
張黑子皺起眉頭:“肯定是在這裏打到的把子,也不知道這是人血,還是熊血!
“肯定是熊血!
“你怎麼知道的?”
張黑子訝然。
“因為我看了葛桂林的傷勢,出不了這麼多血。再說,這個血比人的血液,更深沉一些!
他沒有說下去。
除了醫生,沒人比他對血液更熟悉。
他指著血液,對賽虎子和賽西施喝道:“去聞一下,把熊瞎子找出來!
他看了書,知道熊瞎子在冬天走不遠。
因為熊瞎子的熊掌,是暖的。
而在雪地裏,是冷的。
要是氣溫再低一下,不像現在零下三度左右,而是在零下二十度,它走三裏路都費勁。
因為每走一段,它的熊掌就會結冰,一結冰就會打滑。
理論上來說,那個時候的熊瞎子,最好打。
但是, 那個時候山上的雪,得有五六十公分厚,一腳下去,都能到膝蓋。
熊瞎子躲窩裏睡大覺,再牛的狗,也很難找到它,根本打不到。
賽虎子和賽西施四處聞了聞,突然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陸明洲看了看,正是朝著42號林區的駐地。
不會吧?
往那裏走,還會有自己的份嗎?
好在,走了不到兩裏地,方向又改了。
賽虎子和賽西施,聞著往東麵走去。
好狡猾的畜生,故布迷陣,還知道換向。
要是沒有這兩條狗,陸明洲再牛也沒有用,因為根本找不到目標。
有了這兩個自動追蹤器,就像打遊戲開了全地圖,跟作弊差不多。
這就是獵狗的好處。
一條好狗,千金不換。
很多人以為,不就一條狗嗎?
至於這麼誇張嗎?
至於!
那些沒有經過訓練的狗,聞到熊瞎子味道,嚇得直哆嗦,哪裏敢往前走?
甚至,有的狗是撒手沒,深山老林的,你上哪裏去找?
不是獵狗,在這種地方,不但不能幫忙,還會找麻煩。
賽虎子和賽西施,一路聞著往前走,往東大概走了五裏地,突然對著一個土溝狂吠起來。
“汪、汪、汪!”
陸明洲快步上前,凝睛一看。
隻見土溝裏,的盡頭,有一個小土坡。
上麵延伸出來,如同一個屋簷,遮住風雪。
地麵,有一大堆枯草,上麵趴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不是熊瞎子,還能是啥?
這家夥,見到兩條狗,居然站起身來,通體漆黑,比張黑子還高一截。
它張大嘴巴,露出微微發黃的獠牙,發出低沉的吼聲。
“嗷!”
看到陸明洲與張黑子後,它本能地覺得這兩人不好惹。
竟然放下前爪,往左側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