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雪落紛紛。


    唿瑪縣城，周宅內，發電機仍在嗡嗡作響。


    這說明，周宅內，又在舉行秘密會議。


    如果有外人在，會嚇一大跳。


    坐在主位上的，正是周不二。


    左下手，是林業局局長周誌文，


    右下手，是二兒子周誌武。


    左手第二位，竟然是唿瑪縣書記毛小峰。


    右手第二位，同樣赫赫有名，唿瑪縣武裝部部長、兼民兵師師長李武斌。


    此刻，毛小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師父，您得救救我，縣革委會的人來了，讓我明天去協助調查。”


    周不二掏出大前門，掏出一個精致的黃銅打火機，“哢哢”轉動滾輪。


    “嗞！”


    黃色的火光升騰，映照在他有些猙獰的臉上。


    他點燃煙，“啪”地一聲蓋上火機，用力抽了兩口，緩緩地吐出來。


    “這事，我幫不了。你這官，是丟定了！”


    周不二搖搖頭：“我今天給你打聽過了，辦這案子的，是地區革委會。證據確鑿，上麵的人，也插不了手。”


    “砰、砰、砰！”


    毛小峰連連磕頭：“師父，您就看在我忠心耿耿的份上，再幫我這一次吧？”


    “我怎麼幫？”


    周不二憤而離席：“我一再勸告你們，不要因小失大。你倒好，偏偏要讓你堂弟毛英豪冒名頂替。”


    他怒不可遏，狠狠地往茶幾上拍了一巴掌：“你們就是急功近利，從小崗位上，慢慢做不行嗎？有我老家夥在，還怕升不起來？”


    毛小峰嚇得頓時住嘴，麵如土色，不敢反駁。


    “算了吧！”


    周不二不耐煩地揮揮手：“也不是啥大事，隻是你會被免職，退居二線。可惜了，以後咱們這一方，少了一個能說話的人。”


    李武斌開口道：“師父，恐怕還不止。供銷社毛英豪被抓，咱們毛皮生意的，可不好做了。沒有供銷社的運輸隊，運出去都難。”


    “唉！”


    周不二歎了口氣：“這我當然知道，大家一起想想辦法吧？”


    周誌武冷笑一聲：“哼，這還不簡單？那李玉山，剛上任，啥都不懂。我去給點好處，收買一下，不就變成我們的人了？”


    “千萬不可！”


    周不二製止道：“正因為李玉山不懂，趙長河一定會派人查賬，手把手教他。你這個時候去收買，隻會被人盯上。”


    周誌武神情悻悻，不敢出聲。


    周誌文有節奏地敲著椅子扶手，皺眉說道：“既然明的走不通，那就走暗的。老七和十三，現在傷好得差不多了，讓他們去地下市場收集去。運輸，走林業局的車隊。”


    “也隻能如此！”


    周不二囑咐道：“誌文，你一定要小心。原本林業局和銷社，帶貨各帶一半。現在全部走林業局，被人查到就麻煩了。”


    “您就放心吧，我會安排的。”


    周誌文咬了咬嘴唇，開口問道：“父親，我還是想不通，為啥同意晴兒去那破地方教書？”


    “你都問過幾次了，我說過，我自有安排。”


    周不二不耐煩地敲了敲桌板：“下一個議題，還有幾天，就是十八裏公社民兵大比武，都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


    李武斌嘴角微微上翹：“師父您放心，靠山屯民兵營本來就弱。這一次，神仙老子來了，他們也是倒數前三名。”


    “好！”


    周不二點點頭：“禿石嶺那邊，也打好招唿，陸明洲要是過去，給我好好招唿。”


    ……


    第二天，唿瑪縣，大雪紛飛，徹底變天。


    縣革委會，宣布對縣委書記進行調查。


    縣供銷社，出現冒頂替，毛英豪已經收監。


    真正的李玉山，也任縣供銷社主任，正科級。


    這樣的事情，在幾十年後，絕對是匪夷所思。


    但在當年，再正常不過。


    有的人因為積極，直接從農民，直接進入高級幹部行列。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許多荒唐事，難訴腹中腸。


    下午，靠山屯，大雪紛飛。


    十八裏公社教委，送來兩名老師。


    可惜，陸明洲天亮前，就離開了老師宿舍。


    他要是在的話，這兩人他都認識。


    劉大華，任靠山屯完小校長。


    周雅晴，代課三年級語文老師。


    當天晚上，學校舉辦了盛大的歡迎儀式。


    飯桌上，沈清薇和周雅晴，都看到對方眼中的火光。


    偏偏，兩人還被安排在同一個宿舍。


    沈清薇二話不說，當晚就搬進表姨劉大華的院子，也就是黃滿庭留下來的那個。


    陸明洲不知道這一切。


    他隻是覺得奇怪，謝丹看到自己，咋就氣鼓鼓的？


    不就讓她去對付黃滿庭嗎？


    至於這麼大意見嗎？


    女孩子的心思，真是猜不透啊！


    晚上，縣供銷社單位樓。


    2棟302室。


    李玉山摸著電視機、暖氣片、沙發、床，看著供電到十點的電燈，愛不釋手。


    妻子鍾旭蘭不敢置信地問道：“玉山，我們以後，真的就住這裏嗎？”


    李玉山激動地點點頭：“對，這本來就該屬於的，隻是遲來了十四年。”


    “太好了！”


    鍾旭蘭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玉山，我真怕是一場夢，醒來這些就不見了。”


    “不會的！”


    李玉山輕輕地摟住她：“旭蘭，這些年，你跟曼曼吃苦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曼曼笑瞇瞇地，歪著頭說：“爸爸媽媽哭鼻子，羞羞臉哦。”


    李玉山把小丫頭抱起來，在她小鼻子上刮了一下：“胡說八道，爸爸才沒哭。”


    “哼，爸爸剛才擦眼睛，我都看到了。”


    曼曼嘟著小嘴說：“爸爸前兩天也哭了，隻有哥哥沒哭，我好想看到哥哥。”


    鍾旭蘭問道：“玉山，曼曼說的哥哥，是你說的陸明洲嗎？”


    李玉山點點頭：“正是，幸虧他幫忙，我們才有今天。”


    “我也好想看到他，要當麵道歉！”


    李玉山笑了笑：“要見陸明洲有些難，見他哥哥很容易。他有個哥哥叫陸明遠，我想調他上來，安排一個好位置。”


    “真的嗎？”


    鍾旭蘭又驚又喜：“那你要盡快，欠人家的恩情，要盡快還。”


    李玉山悠悠地說：“我們欠的是大恩，光是幫他哥，根本不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