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0日，清晨。


    天氣晴朗，陽光照在雪地上，明晃晃的一片。


    陸明洲瞇著眼，披著軍大衣，在院子裏刷牙漱口。


    剛準備轉身進屋，張黑子就來了。


    好家夥，竟然穿著新的軍大衣，明顯小了一截。


    他還挺得意：“瞧瞧，玉嬌送我穿的，合身不？”


    “黑子哥，你想聽真話不？”


    陸明洲揚了揚眉。


    “當然是聽真話！”


    張黑子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後了。


    “乖，咱不穿�！�


    陸明洲揶揄道：“聽說過穿同一條褲子的，沒聽過穿同一件衣服的。”


    張黑子不樂意了：“師弟，平常咋就沒看出來，你嘴咋這麼損呢？虧我跟玉嬌，還把你當媒人�！�


    “啊？”


    陸明洲感覺天都塌了：“你不會跟她說，是我讓你跟她好的吧？”


    “是啊，有毛病嗎？”


    張黑子一臉納悶。


    “沒……沒毛病�！�


    陸明洲拿著搪瓷杯和牙杯，往廚房走去，多少有些心虛。


    自己也就隨口一說，誰想到真能成?


    這兩人不對勁，該不會已經……


    算了，這種事情，不問為好。


    喝完小米粥，陸明洲揣上幾個饃饃，背上槍，牽著賽虎子跟賽西施出門。


    兩條小狼崽子，看樣子也想跟著去，嗚嗚叫個不停。


    張黑子拽著扒犁，快步跟上，滿臉興奮。


    “師弟，咱可是好久沒出來趕山了，這次打點啥好？”


    “這哪能說得準？”


    陸明洲皺眉道：“遇上啥，揍啥唄�！�


    “是這個理。”


    張黑子嘿嘿一笑：“咱要是能遇上豬王，五六百斤的那種，揍一頭迴來，該有多爽？”


    “可拉倒吧！”


    陸明洲毫不客氣地打斷他：“上次那群豬，最大的也才三百來斤，哪有五六百斤？”


    “那可說不準。後麵的林子裏，啥沒有？”


    張黑子一路絮絮叨叨，陸明洲懶得理他，拉下帽沿，護住耳朵。


    經過山神廟，他猶豫了一下，選擇走東林子。


    上次來的豬群，就是從東林子出來的，去那裏找，沒準能遇上。


    山裏的雪，沒人清掃，也沒人走動，那叫一個厚。


    一腳踩下去，直接到波楞蓋，想拔出來，還挺費勁。


    按理說，久雪天晴，應該很多動物出來覓食才對。


    可是，今天他們臉黑，一路上除了幾隻跳貓子，走了快十裏地，啥都沒見到。


    那玩意為什麼不揍？


    兩人還真看不上，就那點肉，還不夠塞牙縫的。


    這種雪地裏，光線很充足，隻要上麵有動物蹄印、爪印，很容易就能看到。


    為什麼趕山人喜歡冬天出動？


    一是因為農閑時節，二是因為獵物好找。


    要說缺點，也有，那就是真費勁。


    “累了，休息一下�！�


    張黑子一屁股坐在雪地裏，有些垂頭喪氣：“今天咋這麼點背？走這麼遠，毛都沒看見�！�


    “正常，要是趕山這麼容易，誰還種地？”


    “那倒也是，咱們還算好的，至少打到過不少東西……”


    說話間，一頭黃皮子，突然躥了出來。


    通體土黃色，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兩人。


    “汪汪。”


    賽虎子和賽西施叫了兩聲，就沒了動靜。


    黃皮子也不怕人，大搖大擺地鑽旁邊的樹叢裏。


    陸明洲與張黑子，連看它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東北趕山，有不少禁忌，不打黃皮子、烏鴉、貓頭鷹……


    一來是有一些傳說，二來這些動物，沒幾兩肉，填不飽肚子。


    “起來！”


    “去哪？”


    張黑子有些不樂意：“都走這麼遠了，屁股還沒坐熱呢。”


    “冰天雪地的，給你一天，也坐不熱。黃皮子不會無緣無故跳出來，它來的方向，可能有貨。”


    陸明洲掐著槍，深一腳、淺一腳步，往前方樹林子走去。


    張黑子無奈，爬起身來跟上。


    “師弟，咱趕山也講究一個隨緣，沒必要勉強�！�


    “沒碰到貨，就沒碰以，不用死要麵子，折騰自己�！�


    “跟你說話呢，咋不理我？”


    ……


    陸明洲恨不得找根針，把他這把碎嘴子給縫上。


    沒找到獵物，已經夠憋屈了，還要忍受這貨一直在叭叭叭。


    “汪、汪、汪”


    突然，賽虎子和賽西施，似乎發現了什麼，朝一個方向狂唳。


    有貨？


    陸明洲一喜，連忙解開繩索，任由它們在雪地裏狂奔。


    他掐著槍，快步跟上。


    前方，不到五百米，有一個旱柳樹塘。


    其中，一棵三米多高的旱柳樹下，有一頭熊瞎子。


    在白雪的映照下，顯得特別清晰，看個頭，得有四五百斤。


    張黑子很驚訝：“師弟，這天氣咋會有把頭？”


    “不知道。”


    陸明洲沒好氣地說：“它出來溜達，沒跟我打招唿�！�


    張黑子：……


    此時，熊瞎子正在啃咬著一頭麅子，已經吃掉一小半，腸肚都露在外麵。


    它看了兩條狗一眼，有一絲警惕，卻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賽虎子和賽西施，在雪地裏狂奔，很快衝到熊瞎子身前。


    “汪、汪、汪”


    它們朝著熊瞎子一陣狂唳。


    熊瞎子發出低沉的叫聲：“吼——”


    下顎露出兩顆尖牙，略帶黃色，足有七八厘米長，看起來就很鋒利。


    它明顯很不滿，張大口，朝賽虎子猛地衝去。


    “汪、汪、汪”


    賽虎子像會漂移一樣，激起一片雪花，繞到它身側。


    賽西施趁機一躍而上，咬住它的臀部。


    熊瞎子吃疼，猛然坐在地上。


    賽西施速度極大快，在它坐下來的瞬間，迅速鬆口離開。


    兩百米外，陸明洲迅速拉動槍栓，瞄準。


    “砰！”


    槍響了。


    他瞄的是眼睛，可偏偏，熊瞎子此時動了，打在眼眶上側。


    “嗷吼——”


    熊瞎子吃痛，兇性大發，張開血盆大口，發出巨大的聲響。


    它猛然加速，撞上賽西施。


    “嗚嗚嗚……”


    賽西施慘叫著，拋飛五米開外，倒在雪地裏不再動彈。


    熊瞎子拔腿就追，想徹底結果賽西施。


    “砰！”


    陸明洲手中的槍，又響了。


    這一次，他來不及瞄準，為了救賽西施，隻能打哪算哪。


    血光飛濺，熊瞎子腰部中槍。


    它停下腳步，扭頭看向陸明洲。


    兩次中槍，它現在已恨死這個手拿燒火棍的家夥。


    突然，它猛地調轉方向，朝陸明洲狂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