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1點，雪花依然飄飄灑灑。


    陸明洲與張黑子，終於迴到村口。


    有民兵一直在這裏守著，站得跟個雪人似的。


    “陸團長，孫書記、蘇村長，請您去一趟知青點。”


    “知道了！”


    陸明洲打了個哈欠：“黑子哥，這頭豬你拿迴去，讓師父幫忙收拾。我去知青點看看。”


    “好嘞！”


    張黑子笑得見牙不見眼。


    沒想到，出來找個知青，還能白撿一頭豬。


    果然，跟著師弟混，三天飽九頓。


    知青點前。


    孫德厚、蘇菊方，煩得連帽子都沒戴，走到雪地冷靜冷靜。


    大雪紛飛之中，他們的頭發很快就白了。


    有這群倒黴孩子，即使沒有雪，頭發很快也就愁白了吧？


    這次知青惹出了大麻煩，還有人受傷。


    作為村部的領導，他們倆誰也逃不了。


    公社追究下來，免不了挨批評、受處罰。


    這幾個愣頭青，還真的是虎啊！


    拿把柴刀打野豬，估計能被人笑死。要是不去找，恐怕六個人，沒一個人迴來。


    說起來，闖禍精還是那個楊傑。


    跟張寡婦搞到一起，又帶頭鼓動大家去打獵。


    就不能消停一下嗎？


    偏偏，他身份太特殊。


    現在被撞斷腿，送到公社衛生所去了，也不知道情況如何。


    煩啊！


    說起來，這些人年齡都比陸明洲大，為啥思想就這麼幼稚呢？


    孫德厚歎了一口氣：“蘇村長，明洲咋還不來？你不是派人在等著他了嗎？”


    “派人了。”


    蘇菊方皺了皺眉：“可他趕野豬去了，什麼時候能趕到，誰說得準啊？”


    “知青們都等快一小時了，要不咱們還是先開會吧！再這樣組織紀律，遲早會出大事。”


    蘇菊方點點頭：“那就先開。這事也怪我，這段時間光操心剿匪的事情，知青的教育給落下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說這話還有啥用？”


    孫德厚搖搖頭，憂心忡忡的問：“你想好咋辦沒有？”


    “沒太好的法子，先做安全教育吧。”


    “光安全教育還不夠，需要有紀律約束他們。”


    “我知道。”


    蘇菊方苦笑著說：“陸團長最擅長約束跟激勵，我請他來，就是想讓他給個方法。”


    “這還不簡單嗎？”


    大雪中，出現一道人影，不是陸明州又是誰？


    孫德厚、蘇菊方高興起來。


    “明洲，你來了？”


    “快進屋開會吧，等你好久了。”


    知青點，最左側宿舍。


    這裏比較寬敞，知青們搬著小木凳，圍著鐵皮火爐坐著。


    火爐裏，燒著的木柴，正是廢舊農具，劈下來的。


    是老鬆木，燒起來劈啪作響，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房間裏很溫暖，火光映照到大家臉上，顯得紅撲撲的。


    孫德厚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嗯嗯……今天組織這個會議，相信大家也知道原因。今天，在我們知青當中，發生了重大違紀事件。有人身負重傷，還有人差點喪命。”


    他目光掃過在座的知青，發現趙向陽等人都是低著頭，唯有葉青鬆左顧右盼，一副不知悔改的樣子。


    他在心裏歎了口氣：“唉，又一個難伺候的主。”


    “我們召開這個會議，目的有兩個。首先是做安全教育。這一點，在大家剛來的時候，我們已經講過，但現在看來，效果並不好。安全教育，要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時時講，大家一定要放在心上。”


    “咱們北荒，別的東西不多，猛獸多，傷人的事例也多。光我們靠山屯，這10年來，被猛獸咬死咬傷的，就有30多人……”


    孫德厚講得苦口婆心，臺下的知青卻隻打哈欠。


    畢竟，都這麼晚了。要是在平時，大家早已入睡。


    不少人都是強打著精神。


    好不容易，孫德厚講完了，房間裏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


    蘇菊方站起身來：“下麵，請趙向陽代表今天違反紀律的六名知青，做深刻的思想檢查。”


    趙向陽咬了咬嘴唇，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站起身來，走到前麵。


    “尊敬的大隊領導、知青同誌們：對不起，我們給大家添麻煩了。”


    他深深的鞠了一躬，態度顯得很誠懇。


    “今天，我們目無組織紀律，擅自離開崗位，去山上打獵。這一行為，造成了嚴重的後果。楊傑同誌，腿骨被野豬撞斷。李梅同誌，嚴重失溫，差點不可挽迴。”


    “在此，我代表我們六位知青，對參加搜救我們的領導和民兵，表示誠摯的感謝。同時，我們也非常後悔，深刻反思這次的所作所為，保證永不再犯。”


    “最後，我們也再此保證，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遵守規章製度、遵守行為規範、遵守勞動和生活紀律。請大家監督我們，鞭策我們，一起共同進步。謝謝大家！”


    趙向陽的檢查，做得還是比較有水平的。


    這一次，大家的掌聲熱烈了一些。


    蘇菊方宣布：“接下來，有請陸明洲同誌，頒布知青管理製度。”


    大家早就注意到陸明洲。


    現在，他如從天上的明月，皎皎發光。


    他才十六歲，卻達到了很多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成就。


    陸明洲不慌不忙的站起身來。


    “知青管理製度，具體細則還沒有出來。首先，我們要成立知青互助小組，剛好宿舍是三個人一間。那麼，我們一個宿舍，就是一個知青互助小組。”


    “每一天，我們都要對思想政治、勞動紀律、生活紀律、清潔衛生等四個方麵，進行檢查，實行扣分製度。


    一個人違反，整個小組都要扣分。消極怠工、擅離崗位，都是嚴重的違紀行為。希望大家互相監督，共同進步。


    不要認為這個沒用。評分前三的小組，適當獎勵工分。評分末尾的小組，要被扣除公分。而且，先進代表、先進小組，會進行公開表彰。這些，將記錄入大家的檔案。希望大家重視。”


    此言一出，知青們議論紛紛，眼神中多了一絲慎重。


    會議解散後，蘇菊方很開心，堅持要送陸明洲迴家。


    路上，他問道。“明洲，這個方法實在太巧妙了，能讓他們互相監督，還能激發集體榮譽感，你是怎麼想到的？”


    陸明洲笑而不語。


    老祖宗幾千年之前，就用到了。


    不就是保甲製度嗎？


    不就是連坐嗎？


    舊壺裝新酒，永遠都是這麼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