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兵馬到曲阿後,陳登淡定有序的帶著戰利退迴丹徒,迴到他一手建造起來的龜殼裏,連環水寨兵堡,支起了水中拒船的工事,開始發檄文聲討孫策。
順帶把當年孫策斬殺袁術,弒舊主的事再誇大其詞的宣揚出來。
把孫策氣得作勢就要猛攻丹徒,可是想到若是如此,許澤必定進犯柴桑和丹陽。
於是隻能隱忍,隱忍幾日後,孫策遭到了無數罵名,軍中亦是有謠言四起,當初那些屈服於武力的家族也是暗中看他的笑話。
氣急敗壞的孫策在一怒之下,待在軍營憤怒了一整天。
剛好孫權從外以求學為名,拉攏了幾位豪族儒生後迴來,在沿途路上聽說了這些事,慌忙趕迴了曲阿軍營。
和張昭一進營帳就被孫策痛罵:“你還好意思迴來!”
“我真不該聽你的話!去索要什麼荊州,如今臉麵丟盡不說,還丟城棄寨,損失慘重,戰船、糧草被燒毀無數,我孫氏已成了江東笑談也!”
“兄長……我……”
孫權心裏也是發苦,當初我進言獻計的時候,你們可是都在的,那時不也都認可的嗎?連公瑾兄長都說此計可行的啊!
不過他雖然腹誹,卻不會把話說出口來。
原本孫權還打算,靠這一次獻策讓孫氏占得領地,然後讓自己得到一些名望傳出去。
畢竟,現在想要從士族子弟、名儒弟子之中脫穎而出,還是需要名望傳揚,然後結識人脈的,否則就必須上戰場去奮勇拚殺。
孫權自問沒有那個本事,隻能走儒生之道。
想要揚名,那就是口口相傳,有一定的戰績,慢慢的影響一片地區,或者想要走捷徑,那就去北海遞策論,求得孔融、許靖等名儒學山的宣揚。
這條路,又是堵死的,孫家和許澤關係太差了,而那學山是他一手力主建成,說是公平收治天下學子肯定是假話,許澤這廝私底下圓滑得很。
當然,這次的計策算是失敗了,然後兄長為他扛下了所有罵名,沒有波及到孫權分毫,這一點他心中還是很感動,所以跪著挨罵。
“愚蠢,愚蠢啊!”
“我以為你讀了這麼多書,對天下大勢常有獨特的見解,眼界已十分廣博遼闊,實則你根本不懂許澤!”
“我和他本來可以用英雄相惜的交情,一同取得荊州!”
孫策痛心疾首,可謂是捶胸頓足。
隻因,他迴來鎮住局麵後,在閑暇清醒之時想明白了一個道理:許澤也需要盟友。
他在曹氏的功績實在是太大了,日後若是曹操想更進一步的時候,勢必和天子一黨會有巨大衝突,那時許澤會成為重點拉攏對象之一。
那麼,曹操會對他有所戒心。
若是在南方荊襄、揚州江東,乃至益州這等遠離許都的地方有堅固的盟友,許澤將會立於不敗之地,在朝堂上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再加上他那打不死的體魄,出眾的武藝,曹氏宗親隻能畏懼他。
曹操一死,曹昂隻能把他供起來,屁都不敢放!
可惜了,這道理想明白得晚了點。
“蠢豬袁本初,惑亂我心!”
孫策繼而又罵了一句,思索著是否能和許澤緩和關係。
主要是……這龍形江防讓他很是頭疼,真能把他這頭江東猛虎鎖死在天塹之後。
“權弟,為兄送你去北海求學如何?”孫策許久之後,驀然開口道。
“啊?”
孫權聽完這句話,愣了很久都沒有迴過神來。
不用這麼狠吧?我不過是獻出的計策失利了。
兄長你終於要對我動手了嗎!?
……
舒城。
陸康設宴款待許澤。
“神了!”
老頭想破頭都想不明白,怎麼孫策就這麼屈服了。
“老夫以前見他,此人是有幾分像霸王。”
“像王霸,”典韋在遠處吃著烤肉哼哼唧唧。
陸康聽見這句差點沒繃住想發笑,迴過頭來和許澤解釋道:“我說的是粗野的性情,無禮卻有勇武,仿佛強人也。”
“其父行伍出身,粗野倒情有可原,孫策年紀輕輕已沾惹嗜殺暴怒,非是好相與之人。”
許澤耿直的看著他:“是不是因為沒有安全感,覺得和他結交,打不過他……”
陸康老臉一紅,“嗯”聲點頭,喝酒以掩飾尷尬。
“那對我為何沒有呢?”
陸康笑道:“君侯的臉皮,比壽春的城牆還厚,發怒亦是頗為可愛。”
“可愛這個詞……算了。”
這時候可愛的釋義還比較常用,陸老頭想說的可能就是“令人喜愛”、“頗為逗趣”的意思,我和典韋拌嘴的時候是比較悠閑。
“總之,老朽對君侯唯有敬重,”陸康接著拉了許澤一把,湊近道:“壽春曹洪將軍將會調任,老朽也是近日聽到的消息。”
“那麼,誰人任太守呢?”
許澤好奇的問道,他最近倒是沒收到這類消息。
“曹公舊識劉勳,據說當初是袁術麾下部將,壽春之戰後歸降,為人可不怎麼樣,袁術死後,張勳、黃猗、袁胤還有袁術的妻小,其實是投奔了孫策的。”
“至於袁術是怎麼死在曲阿的,耐人尋味。”
許澤和典韋遙遙對視了一眼,沒有說破,主要這事他們不光知道,還是一手策劃。
袁術是陳登的人弄死的,嫁禍給孫策,所以對如何栽贓孫策的細節能說得跟真的似的,但是這種事不會廣而告之,隻有幾個人知曉。
後來張勳等人還是投奔了孫策,但不知道被處死了沒有。
“所以這個劉勳,君侯最好去見一麵,”陸康拍了拍許澤的手背,意味深長。
因為許澤有人在合肥,若是日後因為些許軍令之事起了衝突,很可能會成為他人離間的對象,這些隱患需要提早消除。
陸康去許都任閑職享福之前,便隻有這一件事要提醒許澤了。
其餘引薦各家耆老之事,幾乎已全部做完,日後廬江亦是劉曄接任,也是許澤之親信。
這些他都能放心,就是這個劉勳,來得很讓他厭煩,一看就是投誠之後因和曹操有故舊之情誼,求來的這個官職。
陸康看得十分通透,這和“唯才是舉”可沾不上邊,純粹就是曹丞相想彰顯自己如今滔天的權勢給世人看罷了。
貪利者將趨之若鶩,清名者自怒而無能也。
“好,”許澤反手拍了拍陸康的手背,也笑道:“我和子龍、文遠約在了合肥,典韋亦是曾奔波於九江、徐州,識途。正好去會一會這劉勳。”
“嗯,那老夫就放心了,今夜一別,日後偶見,拖累君侯照顧好我孫兒,”陸康謙和的躬了躬身。
許澤伸手虛抬,擠眉弄眼道:“那不會,老陸頭義烈威嚴、老而彌堅,我有個好官職在許都舉薦,日後肯定常見麵。”
陸康驚訝的後仰了一下,暗暗咋舌。
老夫七十幾高齡,多治幾年廬江而已,你這混小子還不肯讓老夫清閑?!
陸康吹了下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