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內。
北魏朝廷同樣在洛陽內設有太學,入學的都是各州郡豪族世家的子弟。
最不濟也是賀拔家這類在六鎮混的很好的良家豪帥。
眼下。
太學生們正在對張彝上奏之事,討論的熱火朝天。
前陣子張仲瑀密奏的事情雖然鬧的滿城風雨,但畢竟是封事,也就密奏,雖然市井上流傳的傳聞不少,但並沒有在太學的學堂裏引起大規模的討論。
可張彝本人在朝會上公然提出,就是將這個問題擺到明麵上來講。
太學生們自然要對朝廷眼下熱門的話題進行一番‘議論鍵政’,畢竟太學生們就是朝廷儲備的幹部人才庫。
將來可都是要預為清品的。
“征西將軍乃是三朝元老,國之柱石!此番奏議,如若能實行,稱得上是社稷之福!陛下太後,足可與孝文、文明二聖並祧。”
“征西將軍說的本來就沒錯,一群粗鄙武夫,既無學識,也無人品,如何能擔的清要之職?”
“我觀陛下和太後還有所顧慮,這等奏議不該直接在朝會上就同意嗎?”
“嘿,你族兄不就在中軍內任職嗎?你居然也會同意這等奏議?”
“正是因為了解我族兄,才越發覺得征西將軍奏議言之有理啊!我族兄從小便不讀聖人書,若是讓他擔任清要之職那才叫禍事了!”
這次的利益之爭。
本質上太學生們也是受益者,畢竟張彝的提議裏,要求清要之職,首先便看重人品和學識!
這兩個選拔條件,太學生們都完全符合,自然就會跟張彝等人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就類似推恩令一樣。
族兄弟又如何?
大家都要進步,但如果擋了自己的路,那你就是個粗鄙武夫!
“不若!我等可以聯名上奏,懇請陛下、太後同意此事!不可讓征西將軍和廣平王孤軍奮戰吶!!”
“對!聯名上奏!讓朝廷也看到我等太學生的態度!!”
越說越來勁,還真就有人坐於案幾前開始提筆,洋洋灑灑的一篇奏疏很快便完工。
“來來來!都來署名!”
不少人真就湊了過去,想要為張家父子助力,幫忙砍一刀!
角落裏一青年不為所動,反而嘴角帶有些許譏笑。
“一群不知死活的蠢貨!何其愚蠢!”
此人喚作崔暹,字季倫,出身自漢家四大姓之一的博陵崔氏第三房。
崔暹側過頭便看到一皮膚略黑,雖年少,但樣貌老成之人,仿佛完全沒有被這吵鬧的環境所影響,而是依舊在埋頭看書,不由主動詢問。
“知行,你為何不去署名?”
賈思勰抬頭看了看崔暹,又看了看其他正在署名的太學生,不急不慢的反問,“季倫你為何不去?”
崔暹聞言大笑。
“我可是聽聞中軍士卒多有抱怨,我等太學生再一聯名,真把中軍士卒給惹惱了,幹出什麼不忍言之事,朝廷一清算,那才是禍事將至!武夫確實不能治國,但……武夫可以滅國!中軍士卒足有十數萬,一旦奮起,京洛之間,誰能來平息其怒火?”
“你倒是看的明白。”
賈思勰笑了笑。
恰好這時,為首的幾名太學生走到倆人麵前。
“來來來,季倫、知行,你二人也署名吧。”
倆人對視一眼後,都搖搖頭道,“我等既非朝廷官員,豈敢妄議國事?”
這幾名太學生冷哼一聲,也不強求,轉身便去找他人。
“一群蠢貨還在沾沾自喜。”
崔暹也不欲跟這群人爭論,反而提議道,“聖人雲,君子不立危牆,這群蠢貨若真將奏疏呈上去,怕是會招來禍患,在朝廷妥善處理之前,還是不能繼續來太學了。”
“知行,明日不若與我一同去金市,尋幾名貌美胡姬飲酒做樂如何?”
金市,並非是買賣黃金的地方,而是專門設立給那些從西域而來的胡人交易貨物的市集。
詩仙李白的詩中就提到過。
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
落花踏盡遊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
賈思勰略作思索,他這幾日讀書讀的昏天暗地,確也需休息,旋即一笑點頭道,“季倫相邀,怎敢拒之?”
………………
尚書省內。
與其他正在處理公務的尚書郎不同。
羊侃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桌上堆積的公文,他看都不看,反而是看到他人在處理時,麵露不屑!
他巴不得政務堆積處理不及時導致北魏亡國,南梁順勢北上光複漢家呢!
這時,有一人從外麵走進來開口道,“子衡,我聽說太學裏麵的學生們,正在準備聯名上奏,支持征西將軍的奏議呢。”
張始均聞言,愣了片刻後,旋即笑道,“我父子之奏議,一心為公,全無半點私心,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這又何足奇哉?”
羊侃撇撇嘴,依舊是十分不屑,尤其是聽到‘一心為公’時。
眼中更是閃過一絲鄙夷。
好好的漢家男兒,為何偏要給鮮卑人賣命呢,還如此自得。
張始均可能是察覺到他的眼神,看著羊侃吊兒郎當的模樣,不由開口。
“祖忻,我觀你在這坐了許久,結果一件公務都不曾處理?”
“你年紀輕輕便身居尚書郎,將來定然光耀門楣,身居高位,這般行事如何對得起陛下與太後的提攜之恩?”
羊侃卻不以為意,甚至都懶得解釋。
起身後伸了伸懶腰,“這不是顯得諸位同僚能力強嘛!何況我本就不喜處理公務。”
“對了,明日我不來點卯了,勞煩子衡幫我轉達一聲。”
“你要去作甚?”
“舍妹前幾日隨家人到了洛陽,正吵鬧著要我帶她在洛陽遊玩,我擰不過她,隻能應允下來。”
略作解釋後,羊侃便四顧無人般,直接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無視身後張始均的挽留。
“這祖忻太過放肆!此番行為,與中軍那群武夫何異?如何對得起泰山羊氏的門風?”
無人迴應他,畢竟羊侃自打當了尚書郎後,便一直是這吊兒郎當的模樣,眾人早已見怪不怪,更何況羊侃這個尚書郎都是靠著軍功拿到的。
嗯,所謂的清貴之職,尚書郎不巧正好包含在內。
………………
洛陽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
不少中軍士卒被寇文在校場上那一頓挑唆,心裏更加惶恐,各種壓力如泰山迫頂,不由自主的開始走街串巷,訪問親友,暗中串聯,約好明日清晨,在校場內集合。
寇文則找來人寫告示。
深夜裏。
寇文這夥人便在中軍士卒所居住的區域開始四處張貼告示,其內容無非就是朝廷待中軍不公巴拉巴拉的。
並且同樣寫下了覺得朝廷不公者,明日校場集結,大家一起去討要一個說法。
禁軍營地之內。
暮色剛現,江陽王便頂盔貫甲的住進了禁軍大營,之後營門緊閉,任何人不得外出。
元乂的心腹們不斷給他送來最新的消息。
“大王!中軍士卒暗中串聯,想要明日上街遊行,您看我等……”
“傳令下去!殺牛百頭大饗三軍……全軍將士今夜裹甲而眠,沒有我的手令,不得擅自行動,還有……勿要走漏消息,違者軍法處置!”
“喏!”
中軍的行動自然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有些消息靈通的高門大戶們聽聞後反應不一。
有的對其不屑一顧,有的連夜出城住進了城外的別墅。
張彝父子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勿憂!一群烏合之眾,我就不信他們敢造反!”
此夜,父子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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