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中娘娘們養的貍貓,又胖了一些。”宮牆之上,值守的侍衛看到一抹黑影很快的經過自己的身旁,然後又很快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以為是貍貓外出覓食,就沒怎麼在意。
這已經不是楊陽第一次溜出宮,所以一路輕車熟路,但隨著年歲的增加,他的身形從一隻小貓,變成了一隻大貓,現在已經被侍衛們說成了胖貍貓。
出了宮的楊陽,盡情的在各家的房簷上奔跑,整個上京甚至整個天下,或許就隻有他這樣一個人,可以在這守衛森嚴的京中來去自如而不被發現。
但今天和往日不同,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擠到了一塊,一行黑衣人,大概七八個人。也和楊陽一樣,在這房頂之上悄悄行進著,他們一行的目的,是一個剛剛翻新過的宅子,是剛剛從徐州調任入京任職的官員的府邸。
“大人下令,家中但凡是能喘氣的,全部一個不留。”黑衣人的頭目比了個割喉的動作,他們這次的任務是要滅人滿門。也不知道這官員何時得罪了那位大人,竟然惹得那位大人下令,要滅了他滿門。
一行人分成了兩隊,分別進入了前院和後院,但找了幾個房間,都沒找到一個人。等到他們想要碰頭商量的時候,院中火光四起,竟然是這房子的主人,早就知道他們要來,設下了埋伏。
“看來這人不傻,竟然知道有人今夜要來殺他。”楊陽如貍貓一般,隱於暗處,把這一切看了個真切。
“殺!”
隻見房子的主人一擺手,隻說了一個字,沒有勸降,也不想留活口,直接下令將這些人擊殺。
可沒等他的手下靠近,這一行黑衣人就全都服毒自盡了。
“大人,對方很謹慎,根本沒給我們抓住把柄的機會。”為首的護衛迴報。
“屍體都處理了吧。”這人說完,就帶了兩人,匆匆往後院走去。
“大人,這人挾持了小姐。”後院的一名護衛,臉色難看的半跪在地上。這裏是他負責布防的地方,本以為歹人隻有前院的幾個,後院值守的他就放鬆了警惕。雖然反應及時,擊殺了兩個,但還是讓其中一個給鑽了空子,挾持了小姐。
“夫人沒事吧。”這人隻是看了歹人手中的嬰兒一眼,就轉而看向了自己的夫人。
“老爺,我沒事,可是寧兒,寧兒在他手上。”
“放我離開,我就把人還給你們。”
“你走不掉,要麼放人投降,要麼死!”這人聲音渾厚,聲音堅定無比。
“那就別怪我,帶著你的女兒一起上路了。”這人舉起了手中的刀,對著懷裏的嬰兒就刺了下去。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小姐要一命嗚唿的時候,一隻有些胖的貍貓,一閃而過,就這麼撞在了那人刀上。然後借力一蹬,上了房頂,消失無蹤。也就是這樣一個突然的變故,跪在地上和四周圍著的侍衛,立馬出刀,唰唰兩刀,砍在了那人的手臂和腿上。他懷裏的嬰兒和手裏的刀都甩飛了出去,另一頭的侍衛眼疾手快,接下嬰兒,後退兩步,以身相護,救下了女嬰。
“哼哼,就算我死,也不會供出是誰指使的我!”這人哈哈一笑,想要咬破藏於口中的毒丸,卻發現這毒丸好巧不巧的被那貍貓蹬了一下,位置發生了變動。他這一咬,沒有咬到毒藥,反而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等他想要調整毒藥的位置,但卻已經晚了,對方一個侍衛已經往他嘴裏塞了個刀把,硬生生阻止了他咬合。接著粗暴的在他手裏一掏,這毒藥就到了那侍衛的手上。
“帶下去,嚴加看管。”房子的主人揮了揮手,其實他也出了一身的冷汗,雖然他剛剛表現得十分強硬,但心中也是緊張不已。要不是那突然出現的貍貓,給了他們機會,估計自己的女兒十有八九會死在那人刀下。
侍衛已經把懷裏的孩子還給了夫人,然後行了一禮,重新隱到了黑暗之中,其餘幾人,帶著刺客也從前麵出去了。這後院之中,隻剩下了這房子的主人和他的夫人。
“老爺。”這婦人也是心有餘悸,他們夫婦二人,晚年得女,自然是嗬護備至,疼愛有加。但她知道自己老爺的脾氣,是從來不受任何人威脅的,哪怕那人手裏抱著的是自己的女兒。
“走,休息去吧,今夜應該不會再有人來了。”
婦人點點頭,護著懷裏的孩子,小心翼翼的上了臺階,過了門檻,輕輕的把孩子放在了床上,拉過一條絲被,蓋在了上麵,輕輕拍打著,哄著自己的孩子入睡。
“老爺,你看。”婦人在自己孩子手裏發現了一塊布片,拿到手裏細看之下,卻發現這布片的質地不像是他們或是歹人穿得起的。
看著手裏的布片,這人也陷入了沉思,他排除了一切不可能,但竟然得出了一個十分荒謬的結論,這個貍貓是宮中貴人養的。
此事對楊陽來說,隻是一個小插曲,他這出宮也差不多有兩個小時了,想必隔壁也已經完事了,所以調轉了方向,像一隻黑色的利劍一般,射向了宮中。
第二天,楊陽從被子裏被人提溜了起來,朦朧著眼向自己的皇帝老爹請安。因為昨晚布施雨露的原因,自己的母後整個人容光煥發,而自己的皇帝老爹則麵容有些憔悴,想必是昨天夜裏累著了。
皇帝老爹走了之後,楊陽重新躺迴床上睡了個迴籠覺,那些侍女太監們也不敢管他,畢竟皇後走的時候也沒有發話,他們這些做下人的自然敢去打擾。
這一睡就是一個早上,等楊陽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飯時間,外麵的侍女們早就做好了飯,就等著他起來用膳。簡單洗漱之後,楊陽叫來了他園子裏最八卦消息最靈通的宮女小芹,問她今天有沒有什麼新鮮的事情。
“殿下,今天早上發生了一件大事。”小芹壓低了聲音,朝著門口的侍女們擺了擺手。那些小侍女們自然知道這其中的意思,輕輕的關了門,然後都湊了過來。楊陽從來不過分約束這些侍女,所以她們的膽子都有些大。
“賢妃和淑妃,兩人互相向陛下狀告,對方偷了自己房裏的東西。陛下下朝之後,就被她們纏著說理,陛下煩不勝煩,迴了皇後宮中,她們這才作罷。”
“賢妃和淑妃,不是一向關係很好嗎?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一個小宮女不信,畢竟這隻是小芹的一麵之詞。
“表麵關係而已,用殿下的話講,那就是紙花姐妹,假的很。”
“也是,聽說淑妃暗地裏也經常說賢妃的不是。”有人表示讚同,覺得小芹說的在理。
“殿下,你怎麼看?”
“小芹說的對。”楊陽點了個讚,今天這事是他從中調了包,把原本藏在自己母後宮中的東西,偷偷塞到了淑妃的房裏,所以才會有這麼一個鬧劇。
聽著八卦吃著飯,吃不完的都分給了這些小侍女,因為關著門其他人也沒發現,就算發現了,這也算楊陽的意思,都是他園子裏的人,是不敢多言的。
吃飽了之後,楊陽依舊如往常那樣,拿了本書看了起來。這皇宮之中沒什麼娛樂設施,如果偏要算一個,那外麵園子的秋千應該算一個,但他不喜歡蕩秋千,大多時間都是一些小宮女們坐在上麵玩耍。
人人都想要生於皇家,但隻有親身體驗過後,才知道生於皇家是一件多麼無聊的一件事情。每天能活動的區域就那麼點,娛樂設施也沒有,每天除了閑著就是閑著,除了發呆就是發呆。要不是有幾本書看,楊陽都不知道怎麼打發時間。
雲卷雲舒,日升日落。楊陽在這個巨大的“牢房”裏又過了三年,由於年歲的增長,想和當初一樣偷偷溜出宮那是不可能了。這怎麼也是皇宮,到處都是大內侍衛和訓練有素的禦林軍,他功夫再高也瞞不過那麼多明哨暗崗。
“什麼?你要出宮?”李自省坐在禦書房的書案後,手裏拿著一個折子,聽到楊陽說自己想要出宮,一臉的驚訝,同樣的還有幾分生氣。
“是,皇祖母在京郊萬安寺裏清修,我想去陪陪她。”
楊陽麵對皇帝老爹的憤怒和不解,依舊站得筆直。但一旁侍奉的幾個太監,卻是被嚇了一跳。但這些它們也有些習慣了,這個六殿下,經常語出驚人,隨著年歲的增長,他弄得是宮裏雞飛狗跳的。沒少挨罰,但卻是越發的受陛下喜愛,現在這禦書房,別人不敢隨意進出,他卻敢在裏麵四處瘋跑。
“你皇祖母你都沒見過幾次,你怎麼就想著去陪她老人家了,再說了你皇祖母喜歡清靜,這才從宮裏搬了出去,你過去不得把萬安寺給掀了?”
“那父皇意思就是,我隻要留在宮裏,就可以把這皇宮掀了,是這樣的嗎?”楊陽嘿嘿一笑,這些年他表現的很是調皮,為的就是這一天,而且他早就做好了準備。一封寫給皇祖母的信,估計她老人家已經收到了。
說起這個皇祖母,楊陽也沒見過幾次,都是每年宮裏祭祖的時候見過幾次,據說小時候也是抱過自己的,但他完全沒什麼印象。也正是有這麼一號人物,他才看到了一點能出宮放飛自我的希望。
“你這個小淘氣,要是能換個地方折騰,我自然落得清閑,但你皇祖母那裏,不行。”
這世界也是以孝道為先,李自省最是敬重孝道,自然是不願讓楊陽去麻煩自己的母後的。但他說的也沒錯,楊陽現在已經是宮裏的一個毒瘤,幾乎三天兩頭就惹一些麻煩出來,雖然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小事,但接架不住量多。
尤其是晚上休息的時候,幾乎到哪個宮裏,那些妃子們開口就是找自己哭訴。搞得他現在每天都不翻牌了,直接問今天老六沒惹哪個妃子生氣,就去沒生氣的那個!
“陛下,太後來了口諭,想要讓六殿下去陪她幾天,就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門口一直裝死的老太監,攔下了一個氣喘籲籲的小太監。小太監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就又氣喘籲籲的跑了迴去。
“嗬,看來你小子早有預謀,就連時間都算好了。”李自行樂了,有時候他都覺得自己的這個兒子根本不是一個小孩子,而是一個老謀深算七八十歲的人。
“那父皇您的意思?”
“你皇祖母都傳口諭了,我能不答應麼,不過你可要乖一點,否則我就把你抓迴宮,禁足十天半個月。”
“謝父皇隆恩。”楊陽假模假樣的行了個禮,然後一溜煙跑沒影了。
“這小猴子,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那自然是隨了陛下。”老太監掩嘴低聲笑了笑,別看皇帝現在很生氣的樣子,其實心裏樂著呢。楊陽有心去陪太後,就是替皇帝去盡孝,這事皇帝知道,他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太監,自然也明白。
“那是自然。”李自省卻是沒有生氣,假如自己的這個小兒子能出宮一陣子,宮裏也能消停兩天,自己也能睡幾天安穩覺。
“小殿下,你這是做什麼?”宮門值守的軍官看見半人大六皇子此時正背著一個大包袱往他這邊走,頓時腦門上還有背上開始滲出汗珠。這些年,這個小皇子沒少找他們麻煩,不是想偷溜出宮,就是突然出現在宮門前,因為這樣他們沒少受到責罰。
“太後口諭,讓我出宮陪她老人家幾天。”
“可有陛下的旨意或是令牌什麼的?”
“稍後就會有人送來。”楊陽放下包袱,坐了下來。這軍官也不敢站著,噗通跪在了楊陽旁邊,跟著楊陽看著宮裏的方向。
“小殿下,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軍官跪著,挪了挪身子,讓自己跪得舒服些,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這小祖宗。
“說吧,也不必跪著,多累。”
“不不,不跪著迴去又得挨一頓板子。”這軍官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四處看了看,確定沒其他人看著這邊,就悄悄說道:
“殿下,這些年你老想出去,這宮外也沒啥好玩的,你到底為什麼一直想要出去?你要什麼東西,我給你帶就是。”
“宮外的世界你不懂,再說了你給我帶東西,都被你舔過的東西,你讓我吃,又想惡心我是吧。”
說到這事就來氣,這軍官是宮門值守,每天負責開關宮門,帶人把守。楊陽和他混得熟了,就經常讓他帶點宮外的小吃進來。但宮外的東西,進宮都是要經過查驗的,所以這軍官每次偷偷帶吃的,都會以身試毒,把所有東西都舔一遍。知道之後的楊陽,惡心的吐了整整兩天,以後再也沒敢讓他帶過吃的。
“那不是怕殿下你被下毒嘛。”
“沒被毒死也被你惡心死。不過,以後你不用擔心我偷溜出去了,因為以後我大部分時間就不在宮裏了。送旨意的人來了,你看看,沒錯的話我就要出去了。”
楊陽指了指宮裏的方向,一個老太監趕著一輛馬車,正不疾不徐的往這邊駛來,兩邊還跟著一隊羽林衛,這些侍衛各個都是高手,專門保護皇上。
“徐公公。”軍官急忙起身,換了個地方跪下行禮。
“起來吧,我又不是什麼貴人,跪我做什麼。這是陛下的聖旨,我們幾個要護送小殿下出宮一趟。”
老太監從車上跳了下來,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了這名軍官。
“徐公公,借一步說話。”這軍官看了又看,然後小聲的做了個請的手勢,還是覺得自己得再確認一遍,免得自己又又挨板子。
“徐公公,你確定這不是小殿下偽造的?還是小殿下惹了什麼禍,要不咱們先等等,或許陛下消氣了呢。”
“這一次你就放心吧,這是太後的口諭,陛下下的旨意,鐵板上釘釘的事,而且小殿下這次也沒闖禍。”
“那就好,那就好。”這軍官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心裏鬆了一口氣,這個混世小魔王終於是要離開了,自己迴去是偷偷放鞭炮呢,還是偷偷放鞭炮呢。這事,想想就讓人高興。
“老徐,你動作真慢。”楊陽直接把包袱扔進了車廂之中,然後腳尖一點,就上了馬車,也不管徐老太監,直接讓馬車動了起來。
“哎,小殿下,等等老奴。”老太監想不到楊陽這麼心急,竟然沒等他就要往宮外跑。
“迴去告訴父皇,這個皇宮,我是一刻也不想待著了,自由!我來啦!”
楊陽被關在了這裏六年,對他來說這就是一個巨大的牢籠,每天每頓飯吃什麼,自己也不能做主。這樣的生活,他是過夠了。
“哎呦,你們怎麼不攔著點?”徐公公氣喘籲籲,但他根本追不上,這是皇帝出行時用的馬車。平時很少用,但拉車的馬各個都是汗血寶馬,這一跑起來,憑他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太監,再年輕個二十歲也是追不上的。
站得筆直的士兵們沒有迴答他,他們又沒聾,自然聽到了剛剛的對話,而且跟出去的還有一隊羽林衛,他們哪裏敢攔?
出了宮門,為首的羽林衛首領縱身一躍上了馬車,給楊陽當起了車夫,後麵的人也不知道哪裏找來了馬匹,此時正在後麵騎馬跟著。
“殿下,我來給你駕車吧。”
“行,反正我不認識路。”楊陽把馬車的控製權交給了這人,然後就進了車廂。進到車廂之後,他被車廂裏的東西嚇了一跳。這裏麵竟然被塞了各種大大小小的包袱,足足占了車廂的一半位置。
但不用問楊陽也知道這些是誰為他準備的,自然是他的那個皇後母親準備的,想來來得慢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