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如同窗戶紙被捅破了一般，屠人仙還是出手了，一指點向了楊陽。但就在他將要點在楊陽眉心的時候，一隻枯瘦的手在他手指之前輕輕的，憑空捏了一下。而後以此為中心，一股強大的氣浪爆了開來，推得所有人東倒西歪。


    “拈花指！”


    屠人仙一臉不可思議，這招他知道，是佛門至高功法之一，修成的人也不少，但如此輕易就破了自己破天指的人，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阿彌陀佛。”執燈老僧又宣了一聲佛號，也不顧場上的形勢，就這麼轉身離開了。似乎他不打算再阻止屠人仙，不再管這六皇子的死活。


    “走！”屠人仙陰沉著臉，就在剛剛，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如果那老和尚再出一招，估計他不死也得重傷。所以他害怕了，以為自己是站在那金字塔頂上的人，結果卻是自己坐井觀天了。


    “殺！”一直站著不動的楊陽，在屠人仙和那黑衣人騰空離開的時候，直接下了命令。這兩個高手他們殺不掉，那他們之外的殺手，楊陽可不打算讓這些人活著迴去。就在剛剛，那些隱在暗處的殺手們，都現出了身形，正是一網打盡的時候。


    “殺！”


    所有迴過神的護衛們都迴過神來，紛紛衝向了離他們最近的殺手們。一時間刀兵相接，鮮血紛飛。老賬房沒有出手，這些小嘍囉不值得他出手，六皇子也已經安全，他就該迴到自己的小金庫去守著了。


    這廣場上火光衝天，喊殺聲不斷，不遠處的禦林軍也發現了異樣，王五帶著五百人提著水桶先到了山下，本以為隻是山上失火的他，竟然隱隱聽到了上麵的喊殺聲。立馬一聲令下，讓所有人扔下水桶，讓幾個人迴去求援，帶著四百多人，衝上了山。


    戰鬥斷斷續續的進行了一夜，這次入雲樓真的就是孤注一擲，本來想退走的殺手們被侍衛們纏住，那些離得遠的又看到了禦林軍衝上了山，以為自己被包圍了。所以隻能躲到山上，草叢中或是石頭後，等到尋到機會再偷偷突出重圍。


    但他們這些人卻不知道，禦林軍隻有那上山的幾百人，那時候他們要是離開，肯定就能活下去，但他們判斷錯誤，全都選擇了在山上躲起來，所以竟然陰差陽錯的被後來的禦林軍給堵了個正著。


    這一夜，出動了兩萬多的禦林軍，把萬安寺山腳給圍了個水泄不通，然後一批人又一起地毯式搜索，那些殺手們愣是無處藏身，本想躲迴寺廟之中，但剛一冒頭，就被發現了，接下來迎接他們的就隻有無數的刀光劍影。


    “殿下，都清理幹淨了，此次入雲樓的人來了一百六十多人，除那兩位之外，已經全部誅殺。”


    蒙羽一臉疲憊，楊陽也一臉疲憊，畢竟兩人已經一夜未睡。


    “我們這邊，死傷多少？”


    “迴殿下，除了剛開始的時候，我們損失的有點大，但殿下發出警戒之後，我們的人按照殿下的吩咐，三人一組，損失不大。死了三十多人，傷了八十多人。加上那些死去的暗哨，也就近兩百人。”


    “兩百人。”楊陽強行壓下心中的怒火，兩百人就是兩百個家庭，要是沒有今晚的刺殺，這兩百個家庭本來可以美滿的生活下去。


    “殿下，對方來的都是高手，其實這樣已經算是大勝了。”


    “此生，我一定要滅了入雲樓。”楊陽咬牙，心中暗自發誓，這樣一個殺手組織，隻要存在一天，那這天下就不會有一天太平日子。


    “隨我去看看譚氏母女。”楊陽還是有些不放心，雖然他讓守著院子的兩隊人依舊在院外戒備著，但現在天已經蒙蒙亮，所有人都放鬆了戒備。他這裏是沒人敢來刺殺了，就怕還有殺手想趁這機會，順帶幹上一票。


    “見過殿下。”劉少知的妻子譚氏一夜未睡，自知是自己連累了殿下，所以見到楊陽，立馬就跪了下來。


    “起來吧，其實是我連累了你們，這次的刺殺，他們的目標是我。你們這是，一夜未睡？”


    楊陽掃了一眼房內，發現房間裏的床鋪整齊，桌子上的燈也一直亮著。


    “我們沒什麼能做的，所以就一直守著燈，為殿下為護衛我們的人祈福。”


    “有心了，現在事情已經平定了，你們吃點東西，然後就休息一下吧，劉大人要是看到你們此刻這樣，怕是要入宮在陛下麵前告我的禦狀了。”楊陽笑了起來，一方麵讓她們安心，一方麵她們確實也需要休息一會兒了。


    “殿下，奴才熬了些熱粥，勞累了一晚，喝點熱粥暖暖身子吧。”


    外麵一位下人打扮的小廝端了兩碗熱粥站到了門口。蒙羽例行取出了銀針試毒，看到沒有變化之後，就放了進來。


    “先給她們吧。”楊陽看了一眼，隻是一碗尋常的白粥，並無異樣。但在這小廝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察覺到了一絲不對。立馬兩指一並，以指作劍，刺在了那小廝後心。


    “啊！”譚氏母女本想接過熱粥，但卻看到楊陽出手，一指殺死了那端著熱粥的小廝。


    “保護殿下！”蒙羽也發現了不對，因為那小廝倒下的時候，托盤底下竟然摔出了一把泛著清幽光亮的匕首，很明顯這匕首上喂了劇毒。


    “沒事，不要看。”楊陽上前兩步，蒙住了小姑娘劉寧的眼睛。


    “給她們換一個院子。”


    “是。”蒙羽應了一聲，吩咐了下去，而後輕輕在楊陽耳邊問道：


    “殿下，你是怎麼發現的？”


    “這人身上沒有夜幽草的香味，你知道的，我們山上種滿了夜幽草。這草的香味，幽香持久，周圍活動的人，時間久了就會被侵染上這種香味。我們身上都有這種香味，唯獨這人，沒有這樣的香味，而且他托著托盤的手，有些不自然，顯然底下藏了東西。”


    “好像是有點味道，不過我聞不出來，還是殿下厲害。”蒙羽讓人把屍體處理了，這太陽也冒出了頭，這萬安寺上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隻不過有些人活了下來，有些人已經永遠的睜不開眼睛了。


    “劉家母女你要照顧好，經過這一戰，我突然有所收獲，所以要閉關一段時間，這山上的一切，就由你打理。”


    “突然？”


    “嗯，突然。”楊陽點了點頭，不理會一頭霧水的蒙羽，一人率先往山上走去。


    “殿下，要不要我派人守在外麵？”


    “嗯。”楊陽點了點頭，隨便吃了點東西，然後打開書架後麵的密室，走了進去。


    這裏的密室是皇祖母挖的，進入密室後，按下底下的一個機關，就會出現一個通道，直通外麵的懸崖。他當初發現這密道的時候，也不知道皇祖母用來做什麼的，畢竟這懸崖一般人也上不來，不過現在正好方便他悄悄的從山上離開，想來當年皇祖母也經常用這樣的障眼法下山。


    從山崖上飄然而下，楊陽一路遁行，最後買了一條漁民用的小船，然後順著青江順流而下，這青江由北邊的草原而起，穿過北梁，經過大興，再到南韶，最後匯入南海。如果從大興要到南韶，坐船無疑是最省事的，所以楊陽就這麼任船飄著，然後在船上閉目養神。


    這次下山，他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去複仇的。在萬安寺上他不好動手暴露自己的實力，所以這才悄悄下山，離開眾人的視線，並且換上了一身簡單樸素的衣服。他看過很多電視劇和小說，如屠人仙這樣的高手，往往都十分驕傲，所以哪怕是鎩羽而歸，也會讓自己在迴去的路上十分體麵。


    所以這水路，是他們唯一的選擇，而且這速度可能還不會快，不然就會顯得是怕了大興的人。高手，就是喜歡凹造型，就是喜歡裝出一副瀟灑的模樣。所以楊陽不急，哪怕是隔了一夜，他都有把握能追上他們。


    果然，快到入夜的時候，楊陽前麵出現了一個大船，正慢慢悠悠的飄在青江之上，船上還掛著一個大大的雲字，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這船是他們入雲樓的一樣。


    楊陽驅著小船，靠近了大船，然後腳尖一點，就到了大船的甲板上。沒有隱藏，就這麼站到了上麵。船上的人看到突然出現了這麼一個人，頓時嚇了一跳，想要來問話但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已經被人捏碎了。


    “何方宵小，竟然敢劫我入雲樓的船！”一人緩緩的從船艙裏走了出來，不是別人，正是昨晚那身形鬼魅的黑衣人。


    “我呀，你不認識了？”楊陽並沒有隱藏自己的容貌，隻是換了一身衣服。


    “是你！”這人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殺到萬安寺裏，為的就是刺殺這人，沒想到此人竟然敢單槍匹馬的出現在這裏。


    “你來做什麼！”


    “做你們昨晚上做的事。”楊陽站在原地，沒有出手的意思，但這一船上的人，他都不想放過。他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是個君子，更多的是覺得自己是個小人，一個記仇而且有仇必報的小人。萬安寺裏因他而死了那麼多護衛，今夜他就要讓這些人付出代價，以慰那些死去的英靈。


    “小娃娃口氣倒是不小！既然在萬安寺殺不了你，在這殺你也算是完成任務。”說完，黑衣人飄然而下，手中短劍直刺，眨眼間就到了楊陽麵前。


    可他這一刺並沒有刺中目標，因為楊陽以更快的速度到了他的身後，然後如同昨夜他刺楊陽的那一劍一樣，楊陽以同樣的招式，同樣的位置，刺在了他的後心。


    “怎麼可能？！！”黑衣人轉頭看著插在自己後心的匕首，正是當初另一個人射出的匕首，此時這匕首正緩緩的抽走他的生命。這一刺直插心髒，他的心脈已斷，再無活著的可能。


    “這劍不錯，借我用一下。”楊陽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輕巧的從他手上拿走了他的短劍。


    “你昨晚的那一指，叫什麼招式？”楊陽掂了掂手中的短劍，感受了一下重量。而後看向那二層欄桿旁倚著的白衣人，正是昨晚風光出場，震懾所有人的屠人仙。


    “破天指。”屠人仙手中一壺清酒，說完之後往自己嘴裏倒了一口，然後翻身躍下，悄無聲息的落在了楊陽麵前。


    “昨天我沒怎麼看清楚，所以我想向你請教一下。”楊陽手中短劍輕輕一刺，輕飄飄的和屠人仙伸出的手指點在了一起。


    然後屠人仙退了兩步，楊陽依舊站在原地。


    “你真的是大興的六皇子？”


    “你要殺的我，還問我是不是？”楊陽輕笑一聲，這問題問得十分的滑稽。


    “十歲的大宗師！”屠人仙心中大震，險些一口老血噴了出來，剛剛那一指，他用了八分功力，畢竟不敢小瞧對方。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敗了，對方那簡單的一刺，他點在上麵就如同點在了一座山嶽之上，對方的功力竟然遠在自己之上。


    “大宗師？算個屁，老頭，死在我手下，不丟人。”


    楊陽手中短劍在掌中飄了起來，然後隻見月光下一道銀色的光芒一閃而過，這短劍就直直插在了屠人仙的心口，同樣是直插心髒，同樣的斷了心脈。血從傷口緩緩的滲了出來，染紅了屠人仙那一身白衣。但因為屠人仙功力深厚，雖然斷了生機，但卻沒有立馬死亡。隻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十歲的孩童，還有這孩童之中說出大宗師這個詞的時候，那一臉的輕蔑。


    “迴去交代一下後事吧，過個四五年，我應該會親自去一趟入雲樓，看看入雲樓是不是真的能入雲。”


    說完，楊陽輕輕踩了一腳，真氣灌入船內，船中所有活物全部都被震碎了心髒。做完這些事情之後，楊陽發現自己特別喜歡拿人心髒做文章。但如果換做其他部位，好像對方又不會死的很徹底。


    “對了，我的名字我不太希望被人知道，所以還請前輩幫我隱瞞一二，當然要是你告訴了其他人，我想應該沒人會相信的，畢竟我才十歲，能死在我手下，不丟人。”


    說完，楊陽就迴到了自己的小船上，至於那個屠人仙，雖然斷了生機，但以他深厚的功力，撐到迴到南韶的入雲樓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不丟人，不丟人啊，哈哈哈哈。”


    屠人仙走到船頭，看著那慢慢悠悠駛向岸邊的小船，還有那船上小小的身影。想到了不久前自己與那人簽下的契約，不由得心中苦澀，悲從中來。這次是入雲樓最大規模的刺殺行動，沒想到不僅失敗了，還折損了樓中的所有精英，就連他自己，現在也隻不過是在茍延殘喘罷了。


    本以為這是入雲樓有史以來最明智的決策，可現在看來，是入雲樓最糟糕的決定，想來自此以後，入雲樓就會沒落。一手自己經營起來的，現在也已舊覆滅在了自己手裏。


    到了岸上的楊陽，趁著天剛入夜不久，一些客棧的門還未關，趕緊找了一間客棧住下。不過客棧的老板看他個子小，還是個小孩模樣，就多問了兩句。楊陽隻能說自己跟家裏人鬧別扭，偷了點錢從家裏跑了出來。


    老板也不疑有他，畢竟楊陽出手闊綽，足足給了五兩銀子，而且說不定這孩子的家人找過來，他們還能賣賣消息，再賺一筆。


    這裏是京郊的客棧，沒想到漂了一天，竟然還沒出京都地界，找老板打聽了下去京都的路程，騎馬竟然隻要半天。所以他一點都不著急，點了一大桌子菜，也吃不完，招唿還沒休息的客人，聽著他們說著自己的經曆。


    但他不急，有人卻急得不行。在他下山後沒多久，陛下的聖駕就到了，而且蒙羽也不好攔，自己也不好跟著進去。但陛下出來之後，一直陰沉著臉，然後二話不說又迴了宮裏，隻留下一句話，讓楊陽出關之後，第一時間迴宮裏一趟。


    蒙羽在陛下離開之後，小心翼翼的敲了門，但無人應答，隻好硬著頭皮大著膽子走了進去。卻發現房中空無一人，頓時腿就軟了，想到陛下進來的時候應該也沒找到人，頓時覺得自己的腦袋要不保。但此事他又不敢聲張，隻能瞞下來，並且讓人千萬要守好了。而自己隻能默默祈禱，祈禱殿下沒事。


    迴來的路上，楊陽正好遇到要去京都探親的隊伍，悄悄混入了大部隊中，隨著這一隊人，一路顛簸向京中行去。


    但讓楊陽意外的是，這探親的隊伍沒有進京，而是拐到了禦林軍的駐地，這些人竟然是禦林軍的家屬。楊陽一人不好脫離隊伍，隻能跟著也進了禦林軍的大營。


    “六殿下？”王五本是來接自己家眷的，沒想到卻看到了人群中有一個熟人，他與楊陽一起在貢院生活過好幾天，所以一眼就認了出來。


    “微臣拜見殿下！”


    “起來起來。”楊陽無語，這王五一跪，所有人都跟著跪了下來，一時間軍中上下，黑壓壓的跪了一片。


    “該幹嘛幹嘛去！”


    楊陽揮退了所有人，把王五單獨留了下來，看著這傻笑的大個子，楊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不過他這眼睛是真的毒，竟然能在這麼多人裏準確認認出他。


    “我偷偷溜出來玩的，你可別聲張。”


    “知道，殿下，前幾年沒少讓人去找你。可殿下，前日夜裏你剛被刺殺，現在一人下山，是不是不太安全？”


    “你的意思是說，這裏不安全？”


    “不，不是。”王五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這裏是禦林軍大營，要說這裏不安全，那隻能說禦林軍叛變了。


    “那我安不安全？”


    “安全，安全。可是殿下……”


    “安排幾個人，送我迴去吧。”


    “好的殿下！”王五就等著這句話，畢竟是他先發現了殿下，為了安全考慮，自然是要把人給送迴去的。


    這所謂的送迴去，其實也就是走走形式，因為這路程不過也就一盞茶的時間。到了山腳下，專門護衛他的人來接手，但正要上山，蒙羽就從山上滾了下來。十分狼狽的轉告了陛下的口諭，楊陽都沒換衣服，就這麼被架著到了宮裏。


    不過還好，宮裏他有著自己的院子，雖然很久沒迴去了，但是還是有準備著衣服，他院子裏的丫頭侍女們也都在。


    “小芹，我迴來你們不高興麼？”楊陽換好了衣服，卻發現這些侍女們各個紅著眼，眼中還含著眼淚。


    “殿下迴來，我們自然是高興的，隻是許久不見殿下，這突然的就忍不住。”小芹是他院裏的主事女使，這院子都是她一直在打理，所以最是成熟穩重。


    “這麼久沒迴來，沒人欺負你們吧？”


    “沒有，殿下。”其中一個侍女想要開口，但卻被小芹用眼神給製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