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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大名縣變成了寶山縣學(xué)籍,堪稱最早高考移民的範(fàn)仲永。


    杜預(yù)瞬間心裏雪亮。


    好個黃廷玉,之前都是捧殺啊。


    將自己高高吹捧一番,引起眾人抵觸,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


    所謂木秀於林風(fēng)必摧之。


    他使勁猛吹自己,文人相輕,其他縣的讀書人也都是人中龍鳳,誰肯輕易認(rèn)輸?


    這是杜預(yù)第一次在全滁州讀書人麵前亮相,也是他第一次重大考驗。


    杜預(yù)微微一笑道:“範(fàn)兄,今日我接到的消息,是田大人召集全州各縣才子舉行潤澤詩會,而不是我慶功宴。我杜某人用了足足三年,才考上個童生,豈能邀請到如此高鵬滿座、鴻儒談笑?豈不折煞了我?”


    全場哄笑。


    杜預(yù)一自嘲,衝淡了黃廷玉和範(fàn)仲永給他拉的仇恨。


    他三年才考上童生,此事早已隨著四甲上案首和【青玉案元夕】,傳遍全州。


    很多才子看向杜預(yù)的眼神,也為之一緩,覺得此人名氣雖大,但並不自傲。


    滿招損,謙受益。


    遇到捧殺,最好辦法就是自嘲、自黑。


    黃廷玉、範(fàn)仲永臉色一沉。


    特別黃廷玉曾經(jīng)官到禮部侍郎,宦海沉浮,老謀深算。杜預(yù)這不卑不亢,還連消帶打,讓他先聲奪人、捧殺之計,大大落空。


    黃廷玉乃是寶山縣人,又與範(fàn)家有舊,便打算借此機會殺殺杜預(yù)威風(fēng),將範(fàn)仲永扶起來。


    範(fàn)仲永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大聲道:“杜兄你何必謙虛?你不光科場得意,情場也豔遇連連呢。光是我滁州第一才女林星河,便是你未婚妻。我等寒窗十年,在書中苦苦尋覓顏如玉不可得,而你卻科舉都不用考,便可坐擁美人,如此桃花運豈不羨煞我等?”


    杜預(yù)一曬。


    這是鐵了心要給我拉仇恨,科場不行,連我未來老婆都要拿出來說事?


    但不得不說,妒忌是人的本能。


    很多讀書人聽說“第一才女林星河要下嫁杜預(yù)”,馬上臉色一酸,酸溜溜起來,怪話不斷。


    杜預(yù)眉頭一挑。


    範(fàn)仲永是鐵了心,要把自己樹立成滁州讀書人公敵。


    畢竟,這年頭讀書狗眾多,十年寒窗娶不上老婆的多得是。而自己頂著“幸運”之名,確實容易拉仇恨。


    田洪鳳眉頭一皺,正要嗬斥,卻聽杜預(yù)歎氣道:“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人情似紙張張薄。各位隻怕有所耳聞,知府大人嚴(yán)令,今年若我考不上舉人,便婚約作廢。我空有一紙婚約,卻隻能打一輩子老光棍。親人們,我的痛,誰懂啊?”


    讀書人們愣了,紛紛默默點頭。


    羨慕妒忌恨不存在了,各種同情目光投向杜預(yù)。


    特別是杜預(yù)吟誦那句“人情似紙張張薄”,更打中了無數(shù)低情商讀書狗娶不起老婆、到處碰壁的痛處,不少人眼圈一紅,眼淚都要出來了。


    那句“親人們,誰懂啊”俏皮話,更是引人發(fā)笑,令人莞爾。


    “你!”


    範(fàn)仲永搜腸刮肚,準(zhǔn)備半天的陷害之詞,竟然被杜預(yù)輕鬆消掉,臉色大變。


    黃廷玉盯著杜預(yù),暗暗鬱悶。


    此子不光詩詞做得好,反應(yīng)還這麼快,特別是對人的心理把握洞悉入微。這一番自嘲自黑,非但讓讀書人恨不起來,反而對他生出好感。


    “田大人,時候差不多了。該開文會了。”


    黃廷玉咳嗽道。


    田洪鳳點點頭,頗為欣賞瞟了杜預(yù)一眼。


    杜預(yù)憑著機智敏捷,贏了範(fàn)仲永一局,更讓他高看一眼。


    “各位,今日按照慣例,我滁州學(xué)府召開潤澤詩會。”


    “各縣今年縣試童生和府試秀才的案首,都雲(yún)集於此。”


    杜預(yù)暗暗皺眉,才知道原來今天來的都是案首!


    難怪黃廷玉和範(fàn)仲永不遺餘力黑自己,感情要讓自己成為案首們的眾矢之的?


    就算這些案首,隻是童生、秀才,但既然脫穎而出就說明潛力巨大,都是同齡人的佼佼者,很有可能繼續(xù)高中舉人進(jìn)士。


    如果自己剛才應(yīng)對不利,將來很難融入這個圈子,非常被動。


    “今日乃是【雨水】,詩會主題又是潤澤詩會,自然離不開求雨。”


    田洪鳳興致勃勃道:“大家以詩會友,不爭魁首,隻求個彩頭。”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那各位案首,青年才俊,自我介紹一番。”


    黃廷玉身邊範(fàn)仲永站起來,代表寶山縣學(xué)子,名為自我介紹,實則自我吹噓一番。


    牛文達(dá)老先生身邊,站起來一個溫潤如玉的青年才俊,含笑抱拳道:“在下牛賀。今年僥幸得盧龍縣案首,慚愧,慚愧。”


    他風(fēng)度翩翩坐下,頗有君子之風(fēng),讓人心生好感。好一個濁世佳公子。


    宋佳霖低聲道:“牛賀,乃是牛老先生的孫子,家學(xué)淵源,今年盧龍縣試,獨取三甲,當(dāng)然比你還差不少。”


    牛賀溫潤目光柔和向杜預(yù)看來,雙方目光一碰,各自頷首示意。


    但杜預(yù)二世為人,看得出牛賀溫文爾雅、謙謙君子目光中,隱藏著心比天高、睥睨天下的傲氣,還有一絲極力掩蓋的妒忌。


    天才,都是驕傲的。


    若非杜預(yù)橫空出世,牛賀這縣試三甲成績,便可在滁州獨占鼇頭,名聲大噪。如今卻隻能在杜預(yù)【四甲上案首】陰影中黯然銷\/魂。


    他能服氣?


    杜預(yù)嘴角一翹。


    天才?就是用來踩的!


    牛賀之後,陸續(xù)有其他士子,紛紛站起自報家門,順便吹噓一番。


    杜預(yù)也懶得一一去記。這次詩會,他打算藏拙,躺平摸魚,不想出頭。


    四甲上案首,外加五篇聖刊同輝,他風(fēng)頭太盛、名氣太大,無需再向同齡人證明什麼。


    但滁州之地,人傑地靈,確實人才濟濟。


    每一個縣試案首,都是縣裏成千上萬童生脫穎而出的佼佼者,春蘭秋菊,各擅勝場。


    田洪鳳笑容越發(fā)燦爛,目光最後落在一個白衣勝雪的讀書人身上。


    這青年鞭絲帽影,一襲白衫,一塵不染,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深黯的海底,深沉睿智,臉龐棱角分明,俊美舉世無雙,使人暗暗驚歎——世上竟有如此俊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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