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得一聲脆響。
上萬北狄弓箭手,萬箭齊發(fā),無數(shù)箭雨瞄準(zhǔn)城頭,驚天一波攢射而去。
遭遇奇襲,原本準(zhǔn)備夜襲的城頭守軍,頓時大驚失色、混亂不堪。朦朦朧朧中,無數(shù)人影立即慘遭射中,變成了刺蝟。
還夾雜著士兵的慘叫聲,還有從城牆上的墜地聲。
看到滁州守軍損失慘重,安慶宗猙獰一笑,更加來勁:“射,快射啊。”
後方,大帳中安祿山仰天狂笑:“打得好!告訴安慶宗,讓他給朕加把勁,使勁幹,把這些滁州的老鼠統(tǒng)統(tǒng)射死。”
“是!”
有了安祿山的命令,安慶宗更加來勁,橫豎射箭又不花他半點力氣,不冒風(fēng)險,隻要瞄準(zhǔn)遠(yuǎn)處大霧城頭上的士兵,使勁\/射箭就好了。
於是,他更加催促:“快,射箭,趕快給我射箭。”
“嗖嗖嗖···”
一萬北狄弓箭手,瘋狂射箭,箭如雨下,攢射在城頭上閃動的人影,還有吊著繩索下城“偷襲”之人。
這些繩索上偷襲的士兵,最為淒慘,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隻能在空中晃晃蕩蕩,被北狄人的萬箭齊發(fā),瘋狂攢射成刺蝟,一動不動在半空中淒慘受箭。
一時間,城上城下,到處都是慘叫聲、吶喊聲,還有墜地聲。
“哈哈哈···”
安祿山和叛軍大將,仰天狂笑。
中行樂露出陣陣陰笑。
但過了一會,中行樂卻眉頭漸漸皺起。
“情況,似乎不太對啊?”
“守軍不過數(shù)千人,被如此箭雨密集射擊,怎麼還有人膽敢在城頭走動?”
“這不是來送死嗎?”
中行樂不愧是逆種文人中的陰謀大家,隱隱嗅到了一絲陰謀的氣息:“陛下,這情況有些不對啊?”
安祿山正在悠然欣賞,大霧中、城頭上不斷被殺死的守軍,慘叫的美景,眼中閃動嗜血、暢快之色,聽到中行樂來潑冷水,冷哼道:“哪裏不太對了?”
中行樂搖頭道:“以杜預(yù)之奸詐,就算夜間偷襲被我軍發(fā)現(xiàn)、識破,一旦萬箭齊發(fā),損失慘重,理應(yīng)馬上改弦更張,帶兵逃竄才是。怎麼會還源源不斷、派人上來?”
安祿山冷笑道:“管他有什麼貓膩?橫豎我軍在暗處,他滁州在明處,我萬箭齊發(fā),他多死幾個我都賺大了。怕甚?給我繼續(xù)射箭。”
既然有燕帝命令,安慶宗自然更不客氣,喪心病狂、瘋狂射箭。
城頭上,更多“人”墜落而下,慘叫震天。
光是看著墜城守軍的慘狀,就讓損失慘重的叛軍,好生解氣,放聲狂笑。
這情形,持續(xù)了整整一夜。
燕軍一直萬箭齊發(fā),瘋狂攢射。
“情況不對。”
中行樂冷眼旁觀,盯著城頭看了半天,突然冷聲道:“我軍放了這麼多箭,哪怕對方都是傻子,也不敢這麼一個勁上來送人頭。”
“別忘了,古有孔明借箭··”
安祿山猛然一拍大腿,冷汗直流。
他驟然響起,自己讀過孔明借箭的故事——滁州如今大戰(zhàn)將起,又嚴(yán)重缺乏弓箭,莫非是模仿諸葛孔明,前來找自己借箭的?
“可惡!別放箭了!他媽的!”
安祿山暴跳如雷:“快,給朕去看看,到底怎麼迴事?”
安祿山部下也猛然醒悟,驚出一聲冷汗。
為了抵抗燕軍進攻,滁州守軍已經(jīng)把準(zhǔn)備的箭都射光了。
杜預(yù)難道,在模仿諸葛孔明,找安祿山借箭?
如果這是真的,那安祿山就杯具了——被杜預(yù)借走幾萬隻箭頭還算好,但這丟人可丟不起啊。
將來史筆如鐵,給他書上寫一筆,他安祿山豈不變成蠢貨代名詞?
安祿山暴跳如雷。
可惜,已經(jīng)晚了。
天色大亮。
隻聽得城頭上一聲大笑:“杜預(yù)代表滁州軍民,謝安大隊長千裏賜箭!”
接著,又是數(shù)十萬人齊聲大笑。
“謝安大隊長賜箭!”
“謝安大隊長賜箭!”
“安祿山,運輸大隊長啊。”
“感謝大隊長厚賜,我明日必有迴報。”
“蠻夷,放心。我明天就把箭頭還給你們。”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借我一晚,明日給你一個好看。”
“???”
一晚上過去,霧氣漸漸散去。
天色大亮。
安祿山臉色大變,氣急敗壞衝了出去。
他衝到城池下,卻隻看到了城牆上,已然有數(shù)以千計的“人”,被吊了上去。
安祿山定睛一看,險些鼻子都?xì)馔崃恕?br />
他才看清楚,這哪裏是什麼“人”、“守軍”?
這根本是杜預(yù)晚上令士兵們把事先準(zhǔn)備好的稻草人穿上黑衣,用繩子綁好,從城上慢慢放下,偽裝成的“守軍”。
今晚,大霧彌漫,燕軍隻能隱隱約約看見有成百上千個穿著黑衣服的士兵,沿著繩索爬下牆來,還以為是杜預(yù)派兵偷襲。
安祿山於是命士兵向城頭放箭,射殺唐軍。
天色大亮,安祿山和燕軍這才發(fā)現(xiàn)城牆上所掛的全是草人。
草人身上密密麻麻地插滿了箭,全是叛軍射出的特製狼牙箭。
殺傷力極強的狼牙箭。
杜預(yù)收獲滿滿,命令士兵將數(shù)千稻草人收迴,粗略一數(shù),竟然共得敵箭數(shù)十萬隻。
安祿山氣得兩眼翻白,差點昏過去。
看著堆積如山的箭矢,還是威力最強的狼牙箭,陳煒、林如海、滁州百姓興奮大叫:“好厲害。真的能行?”
“這借箭,可比造箭快多了。”
“還不需要耗費任何材料。隻要不名一文稻草、若幹即可。”
“我們什麼都不用做,隻要放下數(shù)千稻草人,就能從叛軍手中借來這數(shù)十萬隻箭?”
“嘿嘿,沒有刀,沒有箭,自有安祿山給我們造。”
“沒有吃,沒有穿,安大隊長給我們送!”
“這下,徹底解決了軍中缺箭的問題。”
“古有諸葛亮草船借箭,今有杜解元草人借箭?”
“與諸葛先賢,有異曲同工之妙、手段卻更加高明。”
第二天一天,安祿山臉色都陰沉如鐵,甚至不知該不該發(fā)動全麵進攻。
攻城?
城中如今缺箭的弱點,已然被杜預(yù)草人借箭克服,非但不缺箭,反而儲備充足——光是昨夜,他安祿山就親自給杜預(yù)送去數(shù)十萬隻狼牙箭!
攻城,就必須要麵對杜預(yù)那數(shù)十萬隻狼牙箭、鋒銳如風(fēng)的威脅。
叛軍,都躊躇不敢前、逡巡不敢進。
誰敢衝上去?隻會被射成刺蝟。
王異紅著臉找到杜預(yù):“我本以為,你能屢戰(zhàn)屢勝,是因為才氣過人,掌握了才氣神通而已。想不到你活用妙計,也如此神通廣大?光是這一首草人借箭,妙計借敵,我聞所未聞,佩服的五體投地。”
杜預(yù)看得出一向心高氣傲的王異,對自己是真心佩服,也沉聲道:“今日出城突擊,你一女子能率領(lǐng)瑯琊王家打虎將,親自上陣,也讓我佩服地很。”
王異咬著嘴唇道:“不然,你以為我應(yīng)該做甚?躲在閨房中,坐視北狄破城,再向安祿山求饒嗎?”
她高傲而去。
杜預(yù)苦笑。
在杜預(yù)妙計威懾下,被戲耍了一夜的安祿山,竟然無計可施、沒有攻城,任由滁州休養(yǎng)生息一日。
第二天晚上,安祿山叛軍大營,又警報大作。
又有叛軍向安祿山飛馬來報:“報。城頭上,又···又來了··”
“哼!”
安祿山一提這事,就臉色一黑,遷怒通稟的叛軍:“昨日剛剛被杜預(yù)戲耍,被騙去了朕幾十萬狼牙箭。你們蠢也就罷了,害的朕跟你們一樣蠢,一樣被杜預(yù)耍了。還不吸取教訓(xùn),竟然又來假情報騙朕!”
“再敢假傳情報,朕定斬不饒。”
飛馬嚇得屁滾尿流,狼狽而逃。
之後一連幾天,還是像前次夜裏一樣,城牆上都出現(xiàn)了詭異的草人。
叛軍兵士見狀,冷笑不已,都嘲笑杜預(yù)。
“故伎重演。”
“貪得無厭。”
“還想騙我們的狼牙箭?”
“騙一次也就罷了,還想一再騙人?”
“嗬嗬,天真。我們不會再上當(dāng)了。”
就算巡邏的哨兵,看到杜預(yù)派人出城,也不敢輕易再通稟安祿山,被避免被惱羞成怒的安祿山遷怒、殺頭。
防守兵將,隻箭不發(fā)。
逐漸,圍城的叛軍燕軍對杜預(yù)夜縋草人以為常,不再防備。
誰知,杜預(yù)的套路不竭如江河、無窮如宇宙,竟然還有後招。
兩天後晚上,城頭上又放下來上千的人形之物。
這天沒有大霧,叛軍明明看地很清楚,但習(xí)以為常、無動於衷,以為這次城上吊下來的仍是草人,沒有防備。
誰知···
這放出去的“草人”卻開始動了。
這竟然是杜預(yù)親自率領(lǐng)精選的五百勇士,乘敵毫不防備,突然在夜間殺向安祿山的大營。
同時,從安祿山大營背後,又衝殺出數(shù)千才氣鐵騎,與杜預(yù)潛入部隊裏應(yīng)外合,一起展開夾擊。
叛軍頓時大亂,自相衝撞踐踏,不辨敵我。
“可惡!”
安祿山哪裏不知道,這次自己又又又被杜預(yù)算計成功,中了杜預(yù)奸計,暴跳如雷下令集合人馬,但倉皇之中,叛軍在夜間陷入大亂,已不及組織抵抗,隻能被杜預(yù)率領(lǐng)的唐軍,殺得四散走避。
叛軍大營,被杜預(yù)硬生生衝開。
安祿山帶著一眾兒子,縱馬一直逃到十幾裏之外,才算穩(wěn)住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