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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貪婪目光一轉(zhuǎn),又瞟了一眼穿著普通的杜預(yù),閃過一絲鄙夷之色,搖著扇子微笑道:“哦。這就是你老周辦事不周。既然這小娘子,想要上樓來觀景,我等吟詩作賦,哪裏會霸道地清場不讓人來?請。”


    老周賊眉鼠眼,察言觀色,豈能不知少主人又犯了年少慕艾的毛病,盯上了人家俊俏小娘子,也眉開眼笑:“對對,是我下人辦事不周。小娘子請了。”


    林星河如何看不出來這狼子野心?


    她轉(zhuǎn)向杜預(yù),搖頭道:“剛才我想上去看看,但現(xiàn)在興趣缺缺,咱們走吧。”


    “哎···”


    那公子還沒說話,身後已然湧出幾個年少讀書人,一擁而下,圍住杜預(yù)、林星河,七嘴八舌道:“小娘子,你有所不知,這鸛雀樓上,正有何人在做大事?”


    “月旦評!聽說過嗎?”


    “你夫君看起來也是讀書人,不如也一同參與?搞不好被許名士品評一番,名聲鵲起、飛黃騰達(dá)呢?”


    “就是。若非滎陽名門——五姓七望滎陽鄭家鄭公子大開方便之門,這機(jī)會可不是寒門子弟能邂逅得了。”


    頓時,林星河與杜預(yù)麵麵相覷。


    這信息量,過大。


    “月旦評?乃是什麼?”紅娘好奇道。


    眾生一聽,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若非紅娘出落得花容月貌,黑發(fā)如墨,身姿婀娜,膚如凝脂,柳眉杏眼,瑤鼻櫻唇,光豔奪目,絕對吸睛,換成杜預(yù)來問,隻怕會被嘲諷到地下。


    但對這些荷爾蒙過剩的青年讀書人,林星河、紅娘自然能享受到超然待遇。


    立即有人耐心解釋:“小娘子有所不知,月旦評,乃是汝南名士許劭主持對當(dāng)代人物或詩文字畫等品評、褒貶的一項活動,常在每月初一發(fā)表,故稱“月旦評”。無論是誰,一經(jīng)品題,身價百倍,世俗流傳,以為美談。因而聞名遐邇,盛極一時。”


    “今日恰逢初一,這鸛雀樓乃天下四大名樓,又有名士許劭許子將在此點評天下人物,進(jìn)行月旦評。”


    “而坐莊者,恰是滎陽鄭家公子鄭靖。”


    “滎陽鄭家,你們總該不會不知道吧?”


    林星河黛眉微蹙,知道自己今日給杜預(yù)惹了麻煩——滎陽鄭家,正是天下最有名望的士族門閥五姓七望之一。


    鄭靖,也就是那盯上林星河的公子,彬彬有禮,微笑一請:“這位兄臺,請了。”


    他表麵上請杜預(yù)上樓,但一雙桃花眼卻邪氣十足,很是無禮、緊緊盯著杜預(yù)身邊的林星河。


    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杜預(yù)冷哼一聲。


    他不想惹麻煩,不代表怕麻煩。


    任憑是誰,自己漂亮老婆被人如此無禮盯著,也會大動肝火。


    但旁人看到杜預(yù)不動,還以為這寒門士子害怕了,更是連連起哄,明目張膽調(diào)戲。


    “哈哈,是不是沒見過這麼大場麵?”


    “月旦評,普通寒門哪有資格參加?”


    “鄭公子乃滎陽鄭家嫡子,滎陽鄭氏光是大唐就有十人為宰相,其餘節(jié)度使、將軍、司馬、參軍多到無法細(xì)查。”


    “小娘子,不如棄暗投明,改投鄭公子如何?”


    看杜預(yù)忍耐,這些人越發(fā)放肆,肆無忌憚起來。


    杜預(yù)突然正色道:“光天化日之下,當(dāng)著夫君,公然調(diào)戲有夫之婦,爾等德行,也配稱讀書人?”


    杜預(yù)聲音中正平和,卻擲地有聲,質(zhì)問錚錚,反而讓鄭靖和一眾紈絝愣住了。


    鄭靖麵色一沉:“你個寒門小子,胡說八道什麼?我等何曾調(diào)戲你妻子?我等都是名門之後,嵩陽書院士子,你休要憑空汙人清白。”


    杜預(yù)嘴角微翹。


    嵩陽書院。


    原來這些人,還是嵩陽書院的弟子。


    嵩陽書院,杜預(yù)並不陌生,一個叫張放的,乃是死去秦國相國張儀子侄,還在書山學(xué)海與杜預(yù)大戰(zhàn)過。死在杜預(yù)之手。


    嵩陽書院,屬於法家學(xué)派個中翹楚,無論影響力還是實力,都乃是中原首屈一指最強(qiáng)書院。


    他正要說話,卻聽到上麵一聲威嚴(yán)的聲音。


    “鄭靖,何事喧嘩?”


    一寬大馬臉、麵相奇駿的中年男子,走了上來。


    鄭靖急忙躬身道:“啟稟士匄院長,是一個士子汙蔑我嵩陽書院學(xué)子調(diào)戲他妻,我等正要分辯清楚。”


    杜預(yù)心中一動,知道這是嵩陽書院院長、法家拂士士匄。


    士匄,乃鎮(zhèn)國大學(xué)士文位,實力堪比大唐宰輔,名震中原。


    “嗯?”


    隻見士匄眉目如劍,嚴(yán)正剛毅,不怒自威,瞟了杜預(yù)一眼:“我嵩陽書院的名聲,也是你這等寒門所能敗壞的?還不速速退下?”


    他一揮大袖,就要將杜預(yù)吹飛出去。


    同時,士匄不動聲色、狠狠傳音教訓(xùn)鄭靖:“今日許子將對我嵩陽書院弟子月旦評,群賢畢至,名士雲(yún)集,大事要緊。”


    鄭靖被院長當(dāng)頭棒喝,慚愧鬆口氣,暗中慶幸——他也是紈絝慣了,看中林星河美色上了頭,竟動了歪腦筋。


    要知道,許劭月旦評在當(dāng)時名噪十國,許多未仕的世家子弟,一旦受到許好評,便會馬上顯名於世。為此,大家都爭著前來,想討得個好的評語,作為進(jìn)入仕途的資本。


    這次,許子將受士匄院長邀請,專程前來品評嵩陽書院,無異於一次替嵩陽書院學(xué)子揚(yáng)名於世的專場。


    張放死後,鄭靖就是嵩陽書院首屈一指最出色人物。今日大放異彩,前途未可限量。


    怎麼能為一少婦,壞了大事?在許子將麵前丟人現(xiàn)眼?


    鄭靖暗叫慚愧,感激看了院長一眼,轉(zhuǎn)身要離開。


    隻可惜,杜預(yù)不答應(yīng)!


    你士匄的學(xué)生,調(diào)戲我老婆,你還想要包庇學(xué)生?


    杜預(yù)淡淡道:“士匄院長,既然你是法家拂士,那就該講事實講證據(jù),依法辦事。你連問都沒問,就斷定我是誣告。又哪裏有半點嵩陽書院院長樣子?”


    士匄心中一惱——這看似普通寒酸的士子,竟然能在他麵前侃侃而談,更扛住他的才氣壓力?


    以士匄之嚴(yán)正剛毅,普通士子別說與他抗辯,便是站穩(wěn)也難上加難。


    才氣,不光能殺人,更能震懾人心。


    鎮(zhèn)國大學(xué)士之威嚴(yán),誰能挑釁?


    更讓士匄氣惱的,是這場合還有名滿天下的許子將,若被這士子喊了出去,傳入許劭耳中,他嵩陽書院名聲可就···


    人的名,樹的影。


    嵩陽書院,天下五大書院之一,最不能承受的就是名聲敗壞。


    士匄冷冷道:“好一個伶牙俐齒、巧言亂德之輩。我的學(xué)生德行,我做老師還不清楚?你說他調(diào)戲你妻子,又有何證據(jù)?”


    士匄不愧法家名士,來個釜底抽薪反將一軍,讓你自己舉證。


    “你們··”


    紅娘心直口快,氣憤道:“怎麼顛倒黑白?不講道理?”


    林星河抓住杜預(yù)的手,搖了搖頭。


    杜預(yù)若亮明身份,很容易一力破巧、將形勢翻轉(zhuǎn)過來,但無論嵩陽書院還是滎陽鄭家,都是當(dāng)?shù)卮笥猩矸荨O有實力的地頭蛇。


    若杜預(yù)因此與他們產(chǎn)生衝突,很容易給原本明朗的平叛形勢,平添變數(shù),帶來不可預(yù)知的後果——要知道,安祿山之所以叛亂如此順利,便是因爭取到了範(fàn)陽盧、清河崔等名門的全力支持,若滎陽鄭家和嵩陽書院也倒向叛軍,雙方攻守易勢,會再添變數(shù)。


    林星河很懂事,所以她想要退一步海闊天空,不給夫君惹麻煩。


    但,杜預(yù)不答應(yīng)。


    男子漢大丈夫,掌握如此強(qiáng)大的力量,難道就為了忍氣吞聲?


    有力量而不能用,我要這力量何用?


    杜預(yù)劍眉一挑,正要毫不客氣挑戰(zhàn)士匄,一旁卻傳來一聲清脆的拍手嬌笑。


    “好無恥的老頭,道貌岸然。”


    士匄大怒。


    鄭靖臉色劇變。


    眾人目光看向聲音來的方向,卻看到了一個美眸善睞、鬼靈精怪的明媚女孩,俏生生立在杜預(yù)等人身後。


    此女仿佛一縷陽光,照亮了所有人雙目。


    女孩傲然挺起酥\/胸,叉腰俏立,盡顯玲瓏曲\/線,拍手冷哼道:“都說嵩陽書院士匄,如何嚴(yán)正剛毅,我看言過其實。方才我坐在角落,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個叫鄭靖的,垂涎人家嬌妻美色,出言不遜調(diào)戲。你這老師不聞不問,上來就拉偏架,還想用文氣把人吹下樓。法家拂士的嘴臉,讓人\/大開眼界。”


    這女孩雖然略帶異地口音,口齒略不清,但仗義執(zhí)言,伶牙俐齒,明眸皓齒,更要緊的是字字誅心,說得士匄、鄭靖麵麵相覷。


    士匄剛才還讓杜預(yù)舉證,這女孩就跳出來,做了人證,讓嵩陽書院顏麵掃地。


    士匄狠狠瞪鄭靖一眼,鄭靖羞慚低頭,眼神怨毒,掃了那女孩一眼。


    女孩拍手嬌笑:“怎麼?鄭靖公子你看我不順眼,也要打擊報複?”


    士匄背後,卻傳來一聲咳嗽:“士院長,月旦評可以開始了嗎?”


    士匄如蒙大赦,急忙轉(zhuǎn)身道:“許名士,這便開始。你們幾個,還不速去?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


    他正要帶著鄭靖前去,那女孩卻一躍上樓,擋在鄭靖麵前喝道:“你,就是你。當(dāng)街調(diào)戲人\/妻,理虧在前,還想跑?馬上向人家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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