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傲鬆迴房後,看著自己的被咬得流血的手,真是氣得想要跳腳,自己怎麼就養(yǎng)了個這麼不知好歹的妾室!想當初要不是他路過西邊市集,看到林姣姣賣身葬父可憐,幫她葬了死去的父親,還把她接入府中,現(xiàn)在不知道她林姣姣在哪個青樓做妓子了!
林姣姣雖是鄉(xiāng)野丫頭,可賣身葬父時那打著補丁的皮膚終究難掩姿色,尤其是那一抹藕白色的粉頸,配上一雙哀愁婉轉(zhuǎn)的杏眼,更是讓他心癢難耐。
收進府中後,某天蘇晚秋不便服侍的時候,他便要了林姣姣的身子。
現(xiàn)在給她開了臉抬了妾室,還給她提前找好了穩(wěn)婆讓她生子,她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還企圖用自己剩下的怪胎,去換蘇晚秋的孩子,不僅如此,自己剛下了朝過去看她,這該死的林姣姣不聽訓誡,居然還咬了自己一口!
反了,真是反了!
裴傲鬆氣得一拍桌子,一不注意就拍到了那隻被咬傷的手,這下被咬的那隻手更疼了!
他疼得想要齜牙咧嘴,可這會兒小廝阿硯帶著府醫(yī)敲了敲門,“公子,府醫(yī)劉大夫來了。”
裴傲鬆隻能忍著痛,表麵維持一副平靜的樣子,“進來。”
“是。”劉大夫畢恭畢敬應(yīng)了一聲,進了門後便開始檢查裴傲鬆手上的傷口。
劉大夫翻看著裴傲鬆的手麵,說道,“這咬傷不一般啊,傷口咬入皮下兩寸有餘,再深一許便入骨,何等的饑餓野獸,竟將公子傷成這般,不僅如此,傷口上還有震傷……”
“饑餓野獸?”裴傲鬆舉著自己流血的手望了望,心裏雖然還有氣,但還是生出了一絲不忍之心。
莫不是多日未進食,所以才會忘自己手上咬這麼一口?!
想到這裏,裴傲鬆問身邊的小廝,“阿硯,這幾日林姣姣進食了嗎?”
“這……這,小的不知。”阿硯支支吾吾,不敢多說。
裴傲鬆看這阿硯為難的模樣,便知道不給林姣姣吃食,是自己母親的意思了。
是了是了,母親雷厲風行,家裏不檢點的丫鬟不知道處置了多少個,而且她素來不喜外頭的鄉(xiāng)野丫頭。若不是自己有心護著林姣姣,早就不知道會被發(fā)賣到哪裏去了。
裴傲鬆思忖了片刻,便開口道,“準許林姣姣在自己院裏開個小灶,阿硯,你每日親自送些吃食過去。”
阿硯猶豫了一下,因為害怕給姨娘送吃食,會被老夫人發(fā)落,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是,那老夫人那邊……”
“母親那邊我自會去說明。”裴傲鬆無奈地揮了揮手,突然被劉大夫包紮傷口的繃帶纏痛得“斯哈”了一聲,見到劉大夫抬眼看自己,便又掩飾了一下負痛的表情,極力讓自己保持平靜。
這時,門外來了一位丫鬟來報,“公子,夫人醒了。”
裴傲鬆點了點頭,“晚秋醒了?好,我這就過去看看夫人和孩子。”
蘇晚秋對自己一往情深,而且是大康王朝當朝宰相蘇宏圖的嫡女,又是母親的親侄女,對自己在朝廷上有一定助力,現(xiàn)如今誕下小公子,即便沒存在多少愛意,但畢竟夫妻一體,自己是該去過去看看的。
待包紮好傷口後,裴傲鬆便起身過去看望蘇晚秋了。
而此時此刻,林姣姣望著丫鬟白芷抱著的畸形嬰兒,看著這孩子微微起伏的胸脯,她到底是發(fā)了善心,打算將孩子收養(yǎng)下來。
她掀開孩子的繈褓看了看,屁股上沒有那塊顯眼的青斑。
又聽白芷哭哭啼啼地說“換胎”“換子”之類的說法。
林姣姣便大概知道自己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被調(diào)包了。而且,貌似她還被倒打一耙,成了那個想要“換胎”的人。
醫(yī)者仁心,林姣姣這個醫(yī)學係的大學生,看著那孩子的小手小腳,心頭軟了一下。
她不能對眼前這個氣息微弱的嬰兒放任不管。
白芷還在一旁哭,不時傳來抽抽噎噎的微弱哭聲。
現(xiàn)在她的腦子徹底冷靜下來了,問白芷,“我是個妾室對嗎?那個叫什麼晚秋的,是正室對嗎?”
完了完了,姨娘怕不是燒壞腦子了!白芷憋不住地“嗚”了一聲,五折林姣姣的額頭,顫聲答道,“姨娘,您真的沒有燒壞腦子吧?”
林姣姣確實發(fā)燒有些不好受,可弄清楚自己的現(xiàn)狀,比什麼都重要。
隻有明白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才能做出清晰的判斷和決定,才能清楚接下來應(yīng)該怎麼做。
“你就當我瘋了吧,”林姣姣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緩解發(fā)燒所帶來的頭暈,“接下來,我問什麼,你就如實答什麼。”
白芷咬唇應(yīng)道,“是。”
“第一,現(xiàn)在是什麼年份,這個朝代亂不亂?”
白芷有些鬱悶,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嗎?
怎的姨娘生了個孩子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宛如一個剛出世的幼童。當真是傻了,還傻得不輕。
不過出於身份的桎梏,她也隻能如實告知,“姨娘,當下我們在是大康王朝,嘉元6年,國泰民安。”
林姣姣點了點頭,她曆史學得不怎麼樣,所以對這個朝代印象也不多,好在國泰民安是個不錯背景,不用生逢亂世。她繼續(xù)問道,“那這個地方是哪裏,朝廷地位怎麼樣?”
白芷對這個問題感到極其奇怪,“姨娘,這裏是裴府呀!裴大人是您的夫君,您怎的連他的——”
“別廢話別廢話,我腦仁疼得很,”林姣姣打斷了白芷的驚詫,“我問什麼你答什麼就是!”
“是。”白芷幹巴巴地應(yīng)聲。
經(jīng)過一番查問,林姣姣摸清楚了目前自己的處境:自己的夫君叫裴傲鬆,是朝廷的軍機大臣,但現(xiàn)下並無戰(zhàn)事,所以勉強還算得上是個閑職。
裴傲鬆的正室夫人蘇晚秋,是當朝首相蘇宏圖的嫡女,同時還是老夫人的親侄女,所以嫁入裴府後,老夫人自然會蘇晚秋多有照護。
林姣姣瞥了一眼那嬰兒,不禁冷笑了一聲,“嗬嗬,近親結(jié)婚,難怪生出畸形兒,八成智力發(fā)育也有問題。”
白芷雖然不明白林姣姣口中的什麼畸形兒,智力發(fā)育這一類新奇用語,但隱約覺得不是什麼好詞,便問道,“姨娘,您說的什麼?”
“沒什麼。”林姣姣不再多說什麼,隻是稚子無辜,自己盡力養(yǎng)著就是,能長成什麼樣,便長成什麼樣。
而且在古代,自己親生的孩子養(yǎng)在身邊,算不得是什麼好事。說到底,自己隻是一個沒什麼名頭的妾室,養(yǎng)大了也隻是個庶子,得不到什麼資源上的傾斜,倒不如跟這正牌夫人那兒好混。
林姣姣再順便向白芷了解了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身世,得知自己的賣身葬父進的裴府後,她頭暈?zāi)X脹地歎了一口氣。
得,自己真是天崩開局,要啥沒啥,唯一有的,就是裴傲鬆的一點憐憫,以及身上自帶的一點美貌。
發(fā)燒讓林姣姣實在是難受,好在身邊有白芷能照顧自己,她一把拉過白芷,由衷地說道,“在這裏,隻有你能幫我了。”
“姨娘,萬萬不敢當,我……”白芷聽到這話,內(nèi)心有些觸動,她一介下人,不知道哪天會觸犯老夫人的黴頭,被發(fā)賣或者杖斃,哪裏有能力幫這個不入老夫人眼的妾室呢。
頂著剛生產(chǎn)完又低燒的身體,加上和白芷強撐著問了許多的話,林姣姣虛弱得很,“無礙……你拿筆和紙過來,我寫個方子,你幫我抓些藥熬煮給我服下就行了。”
白芷隻得應(yīng)聲,林姣姣算是半個主子,她的吩咐是要去照做的。
林姣姣在紙上寫下一副退熱的中藥方子後,遞交給白芷去抓藥,同時囑咐她每日給自己端上來一盆加了鹽的熱水,好給自己清洗剛生產(chǎn)完的身子,防止下身的傷口化膿感染。
這一次發(fā)熱,大概率就是生產(chǎn)的傷口導(dǎo)致的。
當白芷出去忙碌的時候,林姣姣虛脫地靠在床榻上,摟著繈褓中的畸形胎兒細細打量了起來。
孩子皮膚黝黑,被一層白厚的胎脂包裹著,頭上還有一層厚厚的奶痂,乍一眼看上去,真像是抹了粉麵的小夜叉,但養(yǎng)一養(yǎng),終究能好起來的。
至於那雙有些許萎縮的雙腿,估計和在母體中發(fā)育不良、父母的近親結(jié)婚有一定關(guān)係,看著還是有一定的矯正空間。
她望著望著,不禁伸手去摸了摸熟睡嬰孩的小臉,就在那一剎那,嬰兒伸手抓住了她的拇指,放入口中嘬了起來。霎時間有一股莫名的暖流從林姣姣心底劃過。不過她清晰地知道,這都是催產(chǎn)素激發(fā)的一點本能母愛。
新生兒吮吸反射、抓握反應(yīng)……這些能都證明,孩子的大腦反射發(fā)育還可以。
但願孩子智力發(fā)育良好,林姣姣內(nèi)心祈禱道,不然實在難辦。
正當她放下嬰兒,要躺下歇息的時候,門口那頭傳來老夫人拄杖強力敲地的聲音。
“我倒要看看這狐媚妖子給我兒灌了多大的迷藥,咬了我兒一口,還能叫他死心塌地給你開小廚房!”
一陣冷風嗖嗖刮進來,兩個老嬤嬤衝進屋裏,直接將連拖帶拽將林姣姣從床上給弄下來,“咚!”的一聲膝蓋撞地的重響,老嬤嬤將虛弱至極的林姣姣,惡狠狠地押跪在老夫人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