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姣姣給白芷立衣冠塚的那一晚,下了好大一場秋雨。
她獨自站在門邊旁,看著外麵嘩啦啦的秋雨出了神,豆大的雨滴將枯葉打落,砸到地上的同時,還砸在她的心頭上。
一個月前她車禍穿越產子中,從生孩子到坐月子,都離不開白芷的悉心照料,如果沒有白芷,現在自己可能已經病得七倒八歪的,沒有力氣站在這裏傷悲
對她而言,白芷是這個世界裏自己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即便在這個世界有階級差異,但在她卻從未將白芷當作下人來看。
現如今好不容易她和白芷都脫離裴府的控製,眼看就能過上好日子的時候,一把火直接將她所期盼的未來毀於一旦。
她心中悔恨無比,悔的是自己不該將白芷替換進牢獄,恨的是那些時刻在暗中盯著自己,要將自己置於死地的那些人!
即便陸震霆今日勸過她了,可林姣姣還是不能原諒自己,更不能原諒那些害死白芷的人!
燭光搖曳間,郭氏竟然看到一縷銀絲折射出來的光芒。
郭氏從前聽聞人會在悲傷的時候一夜白頭,她從未想過這樣的情景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林姑娘,你的頭發……?”
林姣姣一迴頭,那雙瞪大的杏眼已然蓄滿淚水,但卻極力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嘴唇已然被咬破了。
“一定是那個狗官幹的!”她恨恨地罵道。
一道驚雷哢嚓一聲炸過,林姣姣臉上的灼傷顯得尤為觸目驚心。
饒是郭氏這樣見過世麵的人,都從未從其他人那裏見過如此堅決絕絕的表情。
“林姑娘……”郭氏欲言又止,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無論自己怎麼勸都沒有用,林姣姣的眼底,已經燃起了複仇的火苗。
從前林姣姣再怎麼討厭裴家老夫人,天天嘴上都在罵人,那些見不得人的迫害事情落她身上的時候,她都不帶畏懼的,唯獨這一次,林姣姣是真的害怕了。
她害怕今日死的是白芷,可能明日出事的,就有可能是柱哥兒,是郭氏,甚至連帶著陸震霆、宋士傑……
所有與她相關的人,萬一都有性命之憂呢?!
她已經明白了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郭氏清楚無論怎麼安慰,都是蒼白無力。就連她自己都過不了內心的那一關:白芷多好的一個姑娘,竟然就這樣遇害了。
若是被燒死的是林姣姣,她不敢往下想,最終她歎息道,“白芷是個好姑娘。”
這時,柱哥兒在睡夢中一直咂巴小嘴,郭氏清楚孩子這是在睡夢中餓了,她走到床邊抱起柱哥兒喂奶。
林姣姣就在她轉身喂奶的功夫走出屋子,澆著瓢潑大雨消失在夜空中。
等郭氏再抬頭時,屋裏已然沒了林姣姣的身影!
“遭了遭了!”郭氏一拍大腿,“她莫不是要去報仇了!!不行,我得趕緊去喊陸將軍!!”
這雨夜中,許多人都輾轉難眠,唯獨許霄高枕無憂。
一來他解決了林姣姣這個麻煩,徹底滅絕了王家翻案的可能。
二來是皇上那兒不會出現新的寵妃,自己女兒仍舊能穩坐貴妃之位,被封皇後也是指日可待。
可突然隨著一聲驚雷,屋裏閃過一道慘白色的亮光,在那亮光裏,似乎站著立著一個人影!
許霄一下子從夢中驚醒,就連唿吸都急促了起來,喘息了十來次後,他才終於平複過來了。
又是一道驚雷閃過,那個白衣人影還在!
而且還朝他靠近了數十步!
“誰!”許霄大喝一聲,想要起身拿起床邊的劍,但對方下手更快!
他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便動彈不得了!
驚雷再度閃過的時候,他終於看清了來者的臉:那是一張左臉帶著灼傷的瓜子臉!
“是你!”許霄怎麼都想不到,林姣姣竟會深夜出現在自己屋內!
“是我,”林姣姣壓低著聲音,像鬼魅一樣開口,“狗官,我來替白芷報仇了。”
“就憑你?”許霄譏笑了一聲,他甚至都忘記對方一個女子是如何進入許府的了!
“對,就憑我。就憑我一人,就能幹倒你們府上若有的人。”林姣姣發出一聲冷笑,“包括你這個狗官。”
“你…!”許霄怒目圓瞪,他再度想要去拿劍砍林姣姣,可仍舊連手指頭都動不了,隻覺得渾身經絡都是麻痹的,好似有千萬蟲蟻爬過一般。
“來人!來人!”他張口喊人,可卻因為咽喉都處於半麻痹狀態,絲毫喊不出氣平時的聲勢來。
“不用喊了,”林姣姣打開門窗,一股夾雜著雨點的冷風刮了進來,那庭院中,都是橫七豎八躺在雨地上的屍體。
“你?!”許霄是萬萬沒想到,一整個府上的人,都會倒在林姣姣手下!
林姣姣點亮了油燈,然後拉出一張凳子坐下,自顧地扣著手指甲說起話來,“放心吧,他們沒有死,不過你這狗官也不會在乎他們的生死的,不是嗎?”
“你知道嗎,在我們那裏,有一種刑罰,叫注射死刑。”
“注射死刑的時候,行刑官會給死刑犯打三針,其中有一針,叫肌肉鬆弛劑。”
“劑量小的時候,能讓人肢體無力,不聽使喚。”
“劑量大的時候,就不好說了,畢竟那是給死刑犯用的東西,誰能把控得了劑量呢?”
“就像現在你這樣,已經大小便失禁了,不是嗎?”
“你?!你這樣做,必定會死無葬身之地!”許霄下身的衣裳一片漬黃,嘀嗒著不明液體。
此時此刻,他作為一個人的尊嚴已經全無了!
他屈辱極了,隻想讓林姣姣立即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