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了那個夢。
新的一天到來,吳情緩緩睜開眼,已經沒有了一開始恍惚,反而隻剩下坦然。
最起碼,自己也是有人深愛著。
緩緩閉上眼,迴憶起那個真實的夢。
“……”
元朝末年。
洶湧的海上,漂泊著一艘破舊的木船。
年輕的水手正在收迴漁網。
“哈哈,這下上了百斤魚,這段時間不用挨餓了!”
少年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急急忙忙將魚放在船艙。
看著遠方忽閃忽滅的雷電,少年明白,是時候返航了。
所幸迴家的路風平浪靜,當少年迴到茅草屋,出海的勞累瞬間襲了上來,倒在破舊茅草被子上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少年是被屋頂落下的雨水驚醒的。
少年伸了懶腰,站起身看著屋外雷雨交加的夜晚。
“不覺間,竟然都晚上了。”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少年捂著幹癟的肚子,決定去船上拿幾條魚烤了吃。
雨水打在背上好像被小鐵錘擊打一樣,少年憋著一口氣,憑著自己年輕力壯的身體不把這場雨放在眼裏。
摸索著來到小船旁,憑著記憶摸索船艙,卻摸到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少年驚唿,竟然有動物偷吃自己的勞動成果。
炸雷響起,借著雷光,少年看清楚了前來偷食的小家夥——一隻紅毛小狐貍,腿還受了傷。
小狐貍看見健壯的少年,自認不是對手,轉身逃跑,慌亂中腳下一滑,掉進水裏。
本就水性不好,再加上腿部有傷,越來越多的海水灌進身體,小狐貍發出吱呀吱呀的叫聲,奮力遊向海岸,可是海岸越來越遠……
又一聲炸雷,少年看見了遠處海平麵掙紮的小狐貍,不知怎的,突然脫下衣物,跳入海裏。
少年水性極好,雷雨天內雖然不能來去自如,但自保有餘。
幾分鍾後,小狐貍漸漸沉入水中,視線漸漸模糊。
一隻大手自天而下,抓住了小狐貍的脖頸,踢出海麵。
小狐貍大口大口吐著海水,身體還在不停顫抖。
“小家夥,想活就抱緊我。”
少年看著小狐貍,後者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緊緊貼在少年背後,爪子搭在少年肩膀上。
黑暗的海水潮起潮落,在雷雨中肆意妄為,沒有人會在意海上求生的少年。
少年憋住氣,奮起身前進,迎著阻礙的海浪,無畏的衝鋒。
萬幸,少年在精疲力盡前踩到了堅實的土地。
少年倒在地上,任由雨水迎麵拍打自己的臉。
“我早說了,我吳某是海龍王轉世!”
少年喘了幾口氣,抱著仍在不停打顫的小狐貍,走進自己漏雨的屋舍。
少年拿出火折子,在屋內點燃一團篝火。
看著少年將雙腳雙手伸到火旁,最開始有點害怕的小狐貍也有樣學樣,趴在火堆旁烤火。
少年將捕來的魚串起來,放在火上烤。
“小家夥,這天氣還出來覓食嗎?你的家裏人呢?”
小狐貍搖搖頭,狡黠的小眼睛轉了轉,又縮成一團。
“哦,那你和我一樣,都是沒人要的野孩子。”
少年估摸著時間,拿下一條烤魚,放在小狐貍麵前。隨後自己也大快朵頤起來。
“我生下來的時候,家裏就突發了一場火災,家裏人都死了,就我一個。”
少年狠狠咬下一口魚肉。
“親戚都說我是災星,不願意收留我,隻有村裏麵的善婆婆願意收留我。”
“不過因為收留了哇,善婆婆沒少被那些人排擠,背地裏都叫她災婆,咒著婆婆早點死。”
少年一手垂下,眼睛通過破洞的天花板看向黑漆漆的天。
“沒多久,婆婆就死了,死的很難受,那麼大的一個人,縮成了那麼小。”
小狐貍停下吃魚,而是看著少年,有些不一樣的情感。
“我那時還小,沒錢,雖然我現在也沒有。”少年撓撓頭,年輕的手已經布滿了老繭。
“所以婆婆安葬的很草率,我隻能找一塊沒人要的地,挖個坑,把婆婆埋了,順便還有婆婆的衣服。”
“那時村裏的人和我說,死人的衣服應該燒掉,留著不吉利。”
“可我沒敢燒,婆婆生前把好東西都給了我,我不想讓婆婆赤條條的走廊,我怕婆婆到了下麵沒有衣服穿。”
少年指著自己身上打了無數補丁仍有破洞的衣物。
“這是婆婆留給我最後的東西了。”
講到這,少年眼裏的光漸漸暗淡下來,摸摸身旁的小狐貍。
“我羨慕你,羨慕你這種小動物。”
“生下來沒有煩惱,不用經曆我這種生離死別,不用麵對人世間的大部分苦惱。”
小狐貍似乎聽懂了些,起身呀呀反駁,不過少年聽不懂,而是當做小狐貍沒有吃飽,又多給了一條烤魚。
昨晚這些,少年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起來,已是正午。
昨夜的雨停了,篝火已經熄滅,小狐貍也消失不見。
少年想要繼續出海,剛起身便栽倒在地。
“這,是……”
少年輕撫額頭,很燙。
發燒了。
少年沒有錢找郎中,而是自己吞下昨夜吃剩下的魚肉,又喝了幾口冷水,縮進破被子裏麵。
“沒,沒事的,往常這樣,睡,睡一會,就好了……”
少年如實安慰自己,隻覺得這次和之前不一樣,這次不光手腳冰涼,甚至嘴唇也在發抖。
迷迷糊糊中,少年睡了過去,再次睜開眼,天依舊是亮的,少年已經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
一天?兩天?
少年想要起身,卻渾身無力,摔倒在床邊。
用盡全身力氣爬了迴去,少年不斷安慰自己,隻是眼睛不覺間流下淚水。
“沒,沒事,婆婆,說過,我身體好……再,再睡一覺……肯定……就好了……”
少年不知道自己是死了還是睡著了,隻感覺過了好長時間,再次睜開眼,少年感覺有人在喂自己喝熱薑湯。
“你醒了?”
一個麵如桃花,唇若朱砂的女人正在喂自己喝薑湯,身邊還有燒著滾燙的開水。
“你,你是?”少年身體好了些,已經嫩個支撐著坐起來,紅著臉看著麵前的漂亮女子。
“北麵逃荒來的,逃命到此,發現你在這便順手救了下來。”
女子吹吹勺子裏的薑湯,伸到少年麵前。
“啊——”
少年一口熱薑湯下肚,精神振奮了不少。
“我叫吳情,敢問姑娘——”
“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