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達在武將中的名聲並不太好。
他十分剛直，不貪墨不徇私，不欺淩弱小不霸占良田，以至於武臣中他的位置也尤為尷尬。
此次北伐的任務，本以為不會落在他頭上。
萬萬沒想到皇帝竟然欽點他為大將軍，這可是給他建功立業的機會了。
若是能成此事，少說也能弄個侯爵當當。
正好鎮北侯陸擎蒼不是犯事了嗎？牛達可巴不得林策能把陸擎蒼給辦了，到時候說不定他就能接管燕南道，成為新的鎮北侯。
“此去，切莫貪功冒進，穩紮穩打才是必勝之軍，牛達你也是老將了，應該知道北蠻子的兇惡，這群人在草原上神出鬼沒，你不可犯錯，不然大功也會變成大罪。”
秦世忠坐在黑馬上，他年紀比起牛達還要小一些，但卻頤指氣使。
隻有軍伍中人，才不以年紀論。
軍伍中隻比能力，誰的能力強，誰便是上位。
秦世忠當年打出了赫赫威名，這才能成為鎮國公，整個武臣體係，誰敢不服？
哪怕是牛達這樣的老將，都得畢恭畢敬。
“鎮國公所言，末將謹記！”
牛達眼神閃爍，聽沒聽進去不知道，但肯定是不會按照秦世忠所講的做了。
他等這個機會太久了。
即便是在武臣體係中也不受待見，永遠沒有出頭之日，如今他勢必要血洗北蠻，將天大的功勞緊握手中。
“這是我侄兒，照顧一二。”
“他是文臣，但未必沒有武臣的硬氣，當初麓山書院比詩的時候，他的詩，可是讓本公都振奮不已。”
秦世忠指向林策，意思很明顯了。
牛達當然知道林策的事跡。
當初一句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讓不少儒子儒生棄筆從戎，就連那些武臣們也都是熱血激蕩。
“小林大人此去是受皇命，捉拿罪臣，末將一定照顧，待會白虎軍便在中軍行進，與大學士茍淮一道。”
牛達早就做好了安排。
二十萬大軍北伐，那可不是個小事情，能夠調度安排好這麼多人，也是需要能力的。
林策被放在中軍，更方便接受照顧。
不過林策乍一聽和茍淮在一起，那敢情好。
他還發愁茍淮不和他一道呢。
“就聽牛伯伯安排。”
林策笑嗬嗬的拱手，一聲伯伯倒是拉近了和牛達的距離。
見此情況，秦世忠便不再相送了。
他目光帶著些希冀之色，意思不言而喻。
“賢侄，萬事以自身安全為主！”秦世忠擺手喊道，林策已經上了馬車。
幾十個白虎軍騎兵護送，和牛達一起匯入大軍中。
林策從車窗探出頭來，揮手告別。
這一別，最快也要數月才能再見了。
……
馬車匯入大軍之中，早就在城外列隊整備的五千白虎軍騎兵肅穆而待，牛達和祝塗山囑咐幾句，便迴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林策親自駕馭馬車，車廂裏坐著梨兒。
大軍行進，速度不慢。
就在這時，另一輛馬車也跟了上來。
那輛馬車裏坐著的，就是茍淮了。
隻見茍淮的馬車速度更快，超到前頭去，那車窗口正好探出一個腦袋，正是茍淮。
茍淮頭戴官帽，一身官服。
他臉上的肥肉抖來抖去，出了汴京後這路可不好走，即便是再奢華的馬車，也顛簸的讓人想吐出五髒六腑。
“這不是小林大人嗎？”
茍淮看見林策親自駕馭馬車，不由冷笑一聲，從他口中聽見小林大人四個字，還真是難得。
現在朝廷中，大家都知道林策的身份特殊。
所以即便是他官職不高，但也尊一聲小林大人，可這茍淮卻沒有半點尊敬，他比誰都想弄了林策。
“這不是狗大人嗎？”
“對不起，我不該說人話，我們重來。”
林策滿臉戲謔的表情，隻見他做出誇張的樣子，隨後從喉嚨中發出幾個聲音。
“汪汪汪！”
這狗叫的聲音發出來，一旁幾個護衛林策的白虎軍騎兵全都笑場了，他們雖然受過訓練，殺人毫不眨眼，可這逗樂的場麵，他們實在憋不住啊。
茍淮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他氣憤無比的指著林策道：“你這混賬東西，我乃你上司，麵對上司你不尊不敬也就罷了，竟敢如此羞辱我！”
“你可知，你犯了大罪！”
即便是到了軍隊中，茍淮還端著他文淵閣大學士的架子。
林策壓根不理他，繼續策馬行走。
越是如此，那茍淮越是憤怒，隻見他張口便怒罵道：“林策！你這黃口小兒敢做不敢認嗎？等此事結束，本大人一定參你一本！”
“到時候陛下盛怒，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林策本不想搭理這人，但他一隻狗叫，這就讓人很不爽了。
“老狗，你還知道要等此事結束才能參我一本呢？”
“你就不怕，你還沒到燕南道就被我幹掉了？”林策瞇起眼睛，危險的表情讓茍淮渾身一顫。
他竟沒來由的感覺渾身冰冷。
但此刻，他強行硬氣起來。
“你敢！林策你好大膽子，竟敢威脅朝廷命官，你可知你剛才的話，足夠定罪了？”
以下犯上，本就是大忌。
林策還赤裸裸的威脅，那更是讓茍淮忍無可忍。
他不相信林策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
要知道此行他才是主事人，抓捕陸擎蒼，要有一個大官辦理，茍淮便是這大官。
文淵閣大學士，皇帝的秘書，這官職難道還不大嗎？
但林策卻冷笑起來。
眾目睽睽之下動手很蠢，而且他也未必會自己動手殺人。
王虎等人，可不是去吃幹飯了。
他們先行一步，聯係的就是雲長君，這位江南道排名極高的殺手，早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劍了。
現在林策隻是在等，等王虎他們的消息罷了。
見到林策不再搭理自己，茍淮自覺無趣。
他迴到車廂中坐著，眸子裏湧動著濃濃的殺意，就在這時，隻見為他駕馭馬車的人探進了腦袋。
“茍淮大人，那小子太囂張了，我們要不要把他幹掉！”
探出頭來之人，正是趙遂！
當初因為他導致文淵閣惹怒了兵部，茍淮將他暴打一頓，從此收為門徒，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那文淵閣自然是不能去了。
不過這一次去燕南道，倒是正好讓他跟隨。
他不是也恨林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