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guān)外。
不遠(yuǎn)處的平原上，密密麻麻排列了上萬精銳軍團(tuán)。
最前麵不僅有五百騎兵，後方更有足足兩千身著布麵甲的老卒，而在老卒再後，則是鑲釘棉甲的八千官軍。
此刻一萬軍團(tuán)沉默不語，站在原地旗幟烈烈作響。
最前方五百騎前，一員胡子大漢，穿著特製鐵紮甲，還披了件半袖虎皮袍。
就連頭上的頭盔，也裹了一圈虎紋皮飾。
身後軍卒看著這人，目光滿是火熱。
對於這些軍卒來說，賀人龍並非臨陣脫逃，導(dǎo)致潼關(guān)兵盡沒得禍?zhǔn)祝菐е麄兲映錾斓亩魅恕?br />
感受身後上萬兵馬對自己服氣，賀人龍臉上滿是自得，尤其是看著遠(yuǎn)處從潼關(guān)中魚貫出來，京營衛(wèi)所合在一起也不到八千數(shù)的孫傳庭部，臉上更是桀驁。
身旁小校指著遠(yuǎn)處輕笑：
“這孫傳庭也是饑不擇食，全潼關(guān)都不要的三千衛(wèi)所，他倒是撿起來了。”
說著目光看向外表看起來華麗的京營，臉上譏諷更甚：
“京營兵也就這花花架子還行。”
聽著身邊人對孫傳庭毫無尊敬，賀人龍‘誒’了一聲：
“孫傳庭畢竟是朝廷欽封的三邊總督，是我等的統(tǒng)領(lǐng)，怎可如此怠慢？”
似乎在責(zé)怪，但看著身邊軍將對孫傳庭毫不客氣，自己責(zé)怪後反而極度恭敬，賀人龍的眼底哪有半分惱怒？有的隻是滿意和自得。
賀家軍、賀家軍，不聽我賀人龍的，還叫什麼賀家軍？
隨後帶著滿意，賀人龍瞟眼打量漸漸靠過來的孫傳庭，也是舉起馬鞭，指了過去。
言語含著一絲揶揄：
“不過你說的...卻有幾分道理，啊？”
一聲‘啊？’，賀人龍看向周圍，周圍軍將聞言都是轟然大笑起來，看向眼前羸弱的孫傳庭部，臉上更加怠慢。
引得眾人大笑，賀人龍又看向身後，那裏擺放著七八輛大車，大車上則是堆滿了新鮮人頭。
點(diǎn)了點(diǎn)數(shù)，賀人龍眼中喜色更重：
“把這些醃臢收攏好，等下咱拿去換些賞錢，給大夥買酒吃。”
聽著買酒，離開潼關(guān)許久的官軍臉上露出喜色，隨後連忙緊了緊長繩。
繩索綁緊，引的人頭擠動(dòng)，恍惚間露出半張老嫗的臉。
默默從大車上收迴眼神，眼見孫傳庭帶著人馬已經(jīng)來到麵前，並且遠(yuǎn)遠(yuǎn)的就讓手下站穩(wěn)，孫傳庭隻帶著趙宇，孤身向著賀人龍而來。
看著孫傳庭居然這麼客氣，賀人龍臉上自得，漸漸換作自傲。
隨後想了想，居然握著韁繩也不向前，就真的待在原地，等孫傳庭迎了過來。
趙宇見了臉色一愣，眼角不受控製的抽了抽，反倒是孫傳庭來到賀人龍麵前，一臉的熱情：
“賀瘋子啊賀瘋子，你可想死本督了。”
孫傳庭早年跟著洪承疇統(tǒng)管過潼關(guān)，賀人龍?jiān)缇鸵呀?jīng)與孫傳庭多有來往。
此刻孫傳庭這話出口，仿佛一對多年未見的老友，在這裏喜極相逢。
賀人龍臉上也是湧出喜色，看著孫傳庭走到了麵前，終於拱手行了一禮：
“督師莫怪，賀人龍來遲。”
孫傳庭連忙伸手扶住：
“你我不必多禮，能把兵帶迴來，便足以算得上大功一件。”
看著孫傳庭居然沒有責(zé)怪自己脫逃，而且還認(rèn)為自己把兵帶迴是一件大功。
賀人龍看向?qū)O傳庭的眼神，戒備立時(shí)下去大半。
隨後臉上一熱，直接對著身後招了招手：
“來，把我為督師準(zhǔn)備的賀禮推來。”
早有準(zhǔn)備的兵士看著賀人龍招唿，立即將大車推了出來。
孫傳庭看著如此多的人頭，尤其是那半張老嫗?zāi)槪埵丘B(yǎng)氣功夫厲害，臉上笑容也是僵了一下。
隨後眼眸低垂，向著身後潼關(guān)，瞟了一眼。
沒看見秦山，孫傳庭微出一口氣，重新擠出笑容看了過去。
望了人頭一眼，孫傳庭故作疑惑：
“這是...？”
賀人龍哈哈一笑：
“嗨，迴來路上碰著一夥流寇，於是我...”
興賀人龍正說的興高采烈，眼神卻微微一抬，略帶好奇的看向?qū)O傳庭的身後。
一陣輕微馬蹄從遠(yuǎn)處傳來，本來好友相見的氛圍被打破，人群都下意識看了過去。
隨後，賀人龍最精銳的那五百騎，眼神微震。
京營華而不實(shí)、五百騎實(shí)而不華。
而此刻突然出來的兩百騎兵，又華又實(shí)！
安平銳騎人手重甲，胯下上等栗馬高大健壯，還披了馬鎧。
此刻甲騎隊(duì)形嚴(yán)整，仿佛一麵騎牆壓了過來，齊齊舉著的長槊，槊上甚至飄舞著一條紅帶。
而且這些甲騎散發(fā)出來的駭人氣質(zhì)。
賀人龍揮下的五百騎僅僅隻是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得是殺了不知多少人，血戰(zhàn)餘生才能得來。
這樣的人往日一個(gè)也難見，此刻居然直接紮堆出現(xiàn)了兩百個(gè)。
尤其是隨著眾人目光順著長槊紅帶看向前，那作為鋒矢的銀甲騎將，更是讓人看的心下一愕。
賀人龍有些詫異，他呆呆看看突然冒出來的兩百悍騎，下意識看向了孫傳庭：
“督師，這是...？”
賀人龍開口，甚至連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在安平騎出現(xiàn)後，他桀驁的態(tài)度，都不自覺收斂了一些。
孫傳庭看著終於出現(xiàn)的秦山，眼底猛鬆一口氣，隨後迴過頭，看向賀人龍的眼神中終於多了一絲自信：
“是打羅汝才的一夥勇卒，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際，我便帶來了潼關(guān)。”
“秦山？！”
賀人龍幾乎立即就開了口。
這潼關(guān)附近，打崩羅汝才的鄉(xiāng)勇，除了秦山，還能有誰？
隻是賀人龍記得他離開時(shí)秦山還是個(gè)白身，這怎麼打一仗迴來，秦山就成了眼下這副模樣。
看其獨(dú)領(lǐng)一營的旗號，起碼也是遊擊將軍了！
賀人龍微微喘氣：
不是...你這是坐火箭？
帶著愕然，賀人龍一時(shí)間居然忘了身後堆滿的人頭。
秦山則帶著人來到孫傳庭留下大隊(duì)人馬的地方。
裴元看著周圍麵對賀人龍有些膽怯的孫傳庭部，以及前方孤身一人麵對賀人龍的孫傳庭，微微低頭問了一句：
“大人，是否在這候著？”
秦山聞言沒有減速，直接舉起馬鞭，直直指向了賀人龍：
“去，懟他們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