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舉目環視一周,開口道:“祖千戶,前方開道,孤要上城樓。”
“臣遵旨。”祖澤清麵色潮紅,激動的聲音都走了調,甩頭讓兩個百戶帶人開道,他陪同在朱慈烺身邊登上城樓。
拉著寧氏的手,能感覺到她手臂微微顫抖,肌肉僵直,朱慈烺感覺手上的拉力山大,似乎隻要一鬆手,寧氏就無從借力,下一刻就會摔倒。
心中略微有些好笑,不過也是人之常情,想他前世第一次在學校國旗下演講,也是雙股站站,差點稿子都念不下去。捏了捏她的手,轉頭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寧氏這才微微一笑,略微自然了些。
登上城樓向外看去,卻是更加震撼,俗話說得好,人一過萬,無邊無沿,人過十萬,扯天連地,眼下城外,何止十萬,光是要南下的軍隊外麵就有將近6萬。
這還不算城內的,三萬匹戰馬,四萬多頭騾子、驢子、挽馬、牛羊、豬雞,十幾萬的軍人家屬,也就是軍戶,吵鬧聲,哭喊聲,馬嘶聲,牛羊的叫聲,簡直是人間百態,車馬無沿。這基本上是大明首都,北京城相當大一部分家底了,但說到底,其實還是窮的可憐。
朱慈烺深吸一口氣,中氣十足的用胸腔發音,喝道:“孤是朱慈烺,大明太子,今監國社稷,為大明,為百姓,遵從皇帝陛下旨意,聖駕南幸,百官百姓隨從。”
朱慈烺緩口氣,站在周邊的錦衣衛立即齊聲大喝複述,接著是左右兩側近萬的新軍齊喝,聲音直衝雲霄,即使城外最遠的軍戶們,也聽的一清二楚。
“除新軍護衛聖駕百官家屬,各衛所、京營、錦衣衛,按照建製,護衛軍屬,南下天津衛,由海船送大家直抵南京,孤,承諾,會在南京給大家安家落戶,分田分房,三月初十一早,天津衛將不再接受運送。現在,各部統領,按建製組織本衛人馬軍屬,出發。”
“哦。。。”
“出發。。。”
“去南京咯。。。”
“分房分田,我們又要有田了-。。。”
“不用再做佃戶咯。。。”
城下爆發陣陣不一而足的歡唿,吶喊,片刻後,按照建製開始分批緩慢移動了起來,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喜悅和忐忑。
寧氏剛開始被這大場麵嚇了一跳,愣了好久,但反應過來後,聽著城外十幾萬軍民的歡唿吶喊,又由衷的生出一股不可抑製的自豪,這,都是丈夫的子民,也是她的子民,自己也接受了這萬人擁戴,這種感覺,讓自己一個弱女子,也生出了萬丈豪情。
側身看向身邊的夫君,他就是大明的天,看著他帥氣俊朗的側臉,寧氏的眼中射出了耀眼的愛慕的光芒,此刻,以往對朱慈烺虛幻的好感、愛慕,在此刻,實質化了,自己果然沒有選錯。
朱慈烺看著慢慢出發的軍民,不再耽擱,轉過頭,看著寧氏明媚且火辣辣的眼光,朱慈烺嗬嗬一笑,抬手用手背蹭了蹭寧氏的小臉,“走吧,我們也該出發了。”牽著她下了城樓。
上了馬車,一行車隊繼續出城,城內的新軍、錦衣衛、淨軍都跟了出來,在外足夠大的空地上集結完畢,皇宮的車隊在外停下,朱慈烺帶著寧氏下車。
“高伴伴,去將定王和永王請過來。”朱慈烺對隨行的高起潛安排道。
不一會兒,朱慈炯和朱慈炤來到朱慈烺駕前。
“臣弟參見太子殿下。”
“免禮。祖澤清,帶人向外警戒三十步。”等到無關人員清理完畢,現場剩下幾個人時,朱慈烺又吩咐道:“大錦,去將田存直、杜勳、王德化、王之心宣來。”
等人到齊見禮完畢,這才安排道:“三弟,為了大明基業,孤交給你個任務,務必要完成。”朱慈烺當著一眾人的麵嚴肅的開口。
‘嘛麥皮啊,你還真不帶我們啊,魂淡啊,我是你親弟弟啊,昨晚我亂說的,救命啊,球球你了,帶我走吧,嗚嗚嗚。。。’朱慈炯心中悲傷辣麼大,嘴上卻義正言辭的說道:“皇兄盡管放心,臣弟粉身碎骨也會完成皇兄的任務。”
“好,不愧是孤的弟弟,是我大明的親王,大明的親王,就要有這份擔當,才配得上自己的身份。”朱慈烺轉身,“王大伴,去著人請陳首輔和吳閣老來。”
王承恩一愣,趕緊應道:“是殿下。”頓了一下,又硬著頭皮問道:“殿下,哪位吳閣老?”
“吳牲。”
“是。”
“四弟,你呢?孤準備給你也安排個任務,不知你能否勝任?”朱慈烺趁著間隙,又看向朱慈炤,詢問他的態度。
朱慈炤心底誹腹不已,不過也知道自己逃不掉,君不見這牲口連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都給安排了,自己這個異母的弟弟敢不答應?“皇兄,臣弟定當效死力,為我大明江山鞏固做出自己的貢獻,不成功、便成仁。”
“好,有骨氣。”朱慈烺讚了一聲。
“臣陳演、吳牲,拜見太子殿下,太子妃,定王殿下、永王殿下。”陳演和吳牲拱手行禮,除了朱慈烺說了聲‘平身’,其他所有人,包括太子妃寧氏,都向兩人迴禮見禮。
“既然兩個弟弟都願意為國效力,孤現在就給你們安排任務。”頓了頓,等陳演和吳牲反應了一下這才開口道:“定王朱慈炯,孤給你兩千五百淨軍,兩千五百新軍,乘父皇禦輦向西,目的地,呂梁山脈。”
“北地即將大亂,孤不給你具體任務,唯一的要求就是活著、壯大,怎麼做孤不問,不管你搶騙拐盜,還是其他手段,隻要你可以,都是你的本事。”
“你本事大,駐守城池也好,打下控製區也好,你本事不濟,占山為王也好,乞討為生也好,都是你自己的本事,日後若有本事,就協助朝廷光複北地,若能力不濟,幫不到朝廷也無所謂,再想其他辦法就是,你明白了嗎?”
在場眾人被這一席話是雷的外焦裏嫩,好家夥,直接放養當朝嫡次子親王,這。。。不管混的好壞,感覺都不怎麼對。
愣了一會後,朱慈炯率先反應過來,定定的看了朱慈烺一會兒,內心掙紮良久,但年輕熱血再次站在上風,跪地行禮:“太子殿下放心,臣弟定然帶人闖出一番天地,為大明收複北地盡自己所能,絕不會給大明親王丟臉。”
“殿下,這。。。”王承恩考慮的比較多,有些不太讚成,感覺不出這是什麼好主意,派一忠貞將領即可,何必冒這麼大風險派個親王呢,但看著朱慈烺不為所動,他終究還是沒說出口來。
陳演和吳牲都是老謀深算之輩,吳牲還不是太能想得通,覺得收益與風險對半,談不上什麼對錯或者必要性,所以沒有出聲,但陳演知道啊,心裏現在已經對朱慈烺五體投地了,好一招釜底抽薪啊,這要迴到南京,不得把崇禎氣死啊,但偏偏到時木已成舟,崇禎為了國祚,也隻能捏著鼻子忍了。
“殿下聖明,此法可牽製北地,也可日後協理,著實神來之筆,老臣佩服。”陳演滿臉欣慰的讚歎道。
看的吳牲一臉的莫名其妙,心中感歎,唉, 不愧是能做到首輔的,老夫就不行,所以隻能在次輔位置上坐幾天。。。
“好,既然定王和首輔都同意,那就這樣吧。”朱慈烺一錘定音,然後轉向朱慈炤,朱慈炤大拇指捏著食指,攥的骨節微微發白,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菩薩保佑,分個好地方,分個好地方。。。’朱慈炤心裏默念,就聽朱慈烺開口道:“永王朱慈炤,孤給你兩千五百人的淨軍,兩千五百人的新軍,乘父皇禦輦向西,目的地,陝西鎮、蘭州城。”
“你和定王目的不一樣,你的任務就是平安到達蘭州,然後聽從孫總督的命令,協理西北軍政,主管宗室事務,監督西北軍政,但不可幹預總督軍令、政令,傳旨兵部尚書,三邊總督孫傳庭,特進太子太師,賜蟒袍,總督西北,著永王朱慈炤押解,銀,三十萬兩,以為西北軍費。”
‘啊?讓自己去陝西行都司,蘭州?我考,三千裏啊,還有,孫傳庭還活著?那還好,自己不用挑大擔,看來是孫傳庭在西北的權限太大,讓自己去督軍的,那絕對是個好差事啊,比定王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啊,哈哈哈。。。。。。。。。’朱慈炤心中大樂。
“太子殿下放心,臣弟必不辱使命。”朱慈炤這裏,是猶豫都沒猶豫。
“你別高興的太早,你以為很簡單?孤實話告訴你,此去一路,不管是山西、河南,還是陝西、四川,現在基本皆處於敵手。”
“簡單說就是一路都是敵占區,更重要的是,有些關口,如陝西、四川等進入蘭州區域的關隘,都把持在李自成或張獻忠手裏,你想要過關,要麼強闖,要麼,嗬嗬。。。你就帶著你的人穿秦嶺吧。”朱慈烺揶揄道。
“啊?這。。。臣弟五千人,如何能攻下重兵把守的關隘啊?”朱慈炤聽完高興的臉果然立即就垮下來了,鬱悶的說道。
“嗬嗬,永王殿下不必灰心,此正是殿下對你能力的考驗,殿下也說了,不會幹涉你如何到達,所以,沿途關隘你強攻亦可,但智取更為上策,又或可沿途招兵買馬壯大己身,或可假裝流寇騙開關卡,辦法多多,就看殿下自己了。”
聽完朱慈烺的安排,吳牲已經喜笑顏開了,孫傳庭竟然沒死,而且已經退守蘭州了,這簡直神來一筆啊,所以看到朱慈烺戲弄朱慈炤,他也看的有趣,出聲替朱慈烺指點道。
至於這裏有沒有自己說話的份?完全不用擔心,能幹到次輔的人,會是個簡單人物?這裏不是皇室就是內侍,外臣隻有自己和當朝首輔陳演,就連錦衣衛千戶都帶人遠遠迴避了,這充分說明了自己的地位。
雖然致仕,但起複可就一句話的事,況且自己做次輔的時候,就反駁過首輔陳演,站過太子的臺,所以完全沒有什麼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