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戰報,朱慈烺心中還是很寬慰的,一個保定府就能集合近四萬大軍,擋住清軍近五萬人的進攻,看來,清軍的攻城手段確實不咋地。
朱慈烺此刻渾然不覺得,自己現在一座城沒攻過,不知道攻城的難度,等以後自己攻城後,他就知道難度之大了。
“高伴伴,擬旨。”朱慈烺決定還是要獎勵一下孫謀。
“是,爺,準備好了,您說吧。”
“保定知府孫愛卿,智勇雙全,切實落地朝廷旨意,收攏全府百姓、軍力,以防被建奴屠戮百姓,逐個擊破。今據守保定,力挫建奴,孤心甚慰,此戰殲敵近萬,實乃諸位愛卿和全城百姓之功,不可不賞。”
“今改製,除順天府外其餘直隸地區府州,正式成立布政司,初定河北承宣布政使司,升保定知府孫謀為河北承宣布政使司左參政,領軍駐守河北,抗擊建奴南下,賞銀兩千兩,賜鬥牛服,犒軍糧七萬石、布七萬匹,銀七萬兩。”
“其餘各級文武,著吏部敘功,並督犒賞前往河北考功(核實功績屬實),著鳳陽巡撫高弘圖跟進犒賞,走運河北上犒軍(明朝暫未設置專門漕運總督,一般由鳳陽巡撫兼管)。河北各府根據情況自行判斷守、離,凡建功者,朝廷不吝賞賜。”朱慈烺說完,令高起潛草擬,送去給閣臣起草聖旨,明發天下。
千金買馬骨嘛,各地拉起隊伍,但後勤是一大困難,靠南的還好,最多就是截留各府的賦稅自用,靠北的河北境內,就難以為繼了,一個府拉起幾萬民壯,就已經到了極限,後勤要啥沒啥。
衣服、武器是搜刮全府才勉強湊了一些,剩下的糧草也是吃一頓、餓一頓的堅持著,現在再開始打仗,百姓逃離,無人耕種,更是沒有糧食來源,隻能靠朝廷救濟或者短期堅持。
朱慈烺這幾年別的沒幹,海貿也沒賺多少以前一千多萬兩的收入,現在早在幾年前就每年隻有一半了,剩下的一半都在南洋換成了糧食,在上海、泉州、天津堆積了大量的糧食,特別以上海為最,堆積了五分之三的糧食。
這年頭,銀子都是小事,糧食才是硬通貨,朱慈烺敢讓北方兩個,哦不,現在是三個省自發組建民團武裝,就是算準了,這些之後的戰爭中心,根本無法產糧,想靠自給自足自立?想都別想,老老實實的聽朝廷的話,不然餓死你。
在朱慈烺鳳陽整軍的時候,清軍已一路橫推到了天津衛。
“奴才參見肅親王、多羅郡王,給主子請安。”“參見恭順王、智順王、懷順王。”豪格的中軍大帳內,召見而來的鼇拜、索尼等兩黃旗統領拜見請安。
“起來吧,你們那邊戰況如何?”
“稟肅親王,兩黃旗從北京南下,一路頗為順利,抵抗微弱,不過。。。不過多數城鎮已無人煙,南蠻子的百姓都跑了,攝政王給兩黃旗的命令是向南攻克順天府,現在正在天津衛北部駐紮,謀劃攻打天津衛。”鼇拜上前匯報道。
“那為何還不動手啊,你們駐紮了有些時日了吧?”豪格可是知道,兩黃旗算上今天,已經是駐紮的第五天了。
“肅親王有所不知,這。。。天津衛屬實有些棘手,我等之前沒見過此等防禦,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哦?你可是我滿清第一巴圖魯啊,還有讓你都棘手、畏縮的地方?你兩黃旗五六萬大軍,竟然被一座小小的天津衛擋住了?”豪格知道天津衛不好打,但具體怎麼個不好打法,還要試過才知道。
現在一聽鼇拜的說法,竟然是兩黃旗隻看了看就覺得不好打了,而且是五六萬八旗精銳都感覺難打,這倒是讓豪格頗為意外。
“奴才等慚愧,我部第一天到達天津衛北部,就發現天津衛已修齊幾十裏長的土牆,將天津衛城大部包圍,隻有兩側連接海河的地方留了幾裏寬的空地,但海河上,已經停滿了明軍水師,看樣子上麵布滿了火炮。”
“而且,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幾十裏方圓的土牆外,三十步外才是正常的地麵,城牆三十步以內,全是挖的支離破碎的陷阱,我軍騎兵難以靠近,想要攻上土牆,隻能用步軍或者填平陷阱。”
“不過陷阱的量太大,奴才估計,他們的土牆就是用陷阱挖出來的土築造的,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們的土牆修的是個斜坡狀,我軍隻需填平幾條能通過大軍的路即可,不需要全部填平,到時再騎馬殺上土牆,明軍定然崩潰。”
鼇拜是去前線觀察過得,這幾天他們也在琢磨戰術,準備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本來準備試一試的,現在豪格率西征軍來援,兩軍合一,攻打天津,自然事半功倍,現在先把情報共享一下。
鼇拜說完,豪格大軍的將領都眉頭緊皺。
“如此說來,這天津衛還真是像個刺蝟一樣啊。”羅洛渾不禁苦惱道,其實不光他想到了,經曆過保定之戰的都想到了。
若是現在的明軍不再顧及百姓死活,光這填坑的活,都不好幹,而且,按情報天津衛的明朝太子的新軍,足有五萬人,而且還是火器部隊,當真難搞哦。
鼇拜和索尼對視一眼,皆是不解,索尼不禁問道:“肅王爺,不知可有什麼不妥?”
“現在的明軍和以前不一樣了,直隸地區的尼堪都跑了個幹淨,凡是能留下來守城的,基本都是有數萬大軍駐守,裝備精良的軍隊,而且,他們現在對百姓的生死不再顧忌,想要逼他們就範很難,所以,光是填坑就是個大難題。”
“是啊,我軍現在手中也才兩萬多的南人尼堪,本想擄迴北京做包衣,現在看來,都不夠在天津衛死的。”
“原來如此,兩位王爺不必憂慮,我兩黃旗從北京出來時帶了兩萬多包衣,一路南下,又零零總總抓了兩萬多沒逃走的尼堪,想來是夠用了。”
“嗯。。。你們那兒兩萬多包衣加兩萬多尼堪就有五萬,我軍這邊也有一萬多包衣和兩萬多尼堪,再加漢軍旗、蒙軍旗,就有十幾萬人可用,本王還不信拿不下一個小小的衛城。”
豪格大致算了算,一發狠傳命道:“傳本王軍令,兩黃旗和正藍旗、鑲紅旗率所有軍隊出發,分南北兩路夾擊天津,鼇拜、索尼,將你部尼堪均一些過來,今日午時,開始攻城,不要急,先讓尼堪填坑,本王有的是時間跟他們耗。”
“嗻。。。”
天至正午。南北兩路清軍已準備列軍完畢,看著前方的工事,豪格和羅洛渾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隻見土牆向外幾十步,遍布密密麻麻、支離破碎,毫無規則的深坑,豎向的、橫向的、斜向的都有,每條坑寬不到兩步,其實縱身一躍也能跨過,而且沒坑的地麵也是相連的,隻是,騎馬是萬萬不能的。
豪格這邊早就在保定碰過釘子了,現在也是老老實實的按照既定計劃,由漢軍旗挖土,尼堪們拿著各種各樣的工具端著土去填坑。
經過偵查,明軍圖牆上也是布滿了火炮,看不清什麼型號的情況下,豪格帶領滿八旗還是謹慎的待在四裏左右的距離上,而其他軍隊就沒那麼好運了。
蒙軍旗在三四裏間遊蕩督軍,在前麵二裏處是掩護的火炮營和督戰的火槍營,再往前兩側一裏處,是漢軍旗和包衣在挖土,往前麵一裏內的,是幾萬的百姓,準備著運土填坑。
土牆的了望臺上,盧象升放下望遠鏡(明初已有),沉默無語,現在,他心裏也很難受,事情果然按照殿下的預料來了,這些戰壕工事,最後還是百姓來填了,不過也隻是略微沉重罷了。
帶兵打仗這麼多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建奴每次入寇,殺傷掠奪幾十上百萬人口出關,這些又算的了什麼,現在仁慈,擋不住建奴南下,南方又有多少百姓會遭殃,朝廷早已下令,北方百姓南撤。
現在連山東河南都千裏無人煙,百姓跑的都不剩多少了,再北方的直隸竟然不聽朝廷勸告,還留在這兒期盼著建奴能像大明一樣,不對百姓下手?建奴連自己滿人十歲的孩子都拉上戰場了,漢人還會在乎?
“軍座,如何?末將看著,建奴是要讓百姓填戰壕了?我們是否按照原計劃開火?”團長李輔國問道。
曆史的車輪還是轉動到了這兒,‘軍座’一次還是如期的誕生了,軍長的稱唿確實太過正式疏遠,用敬語稱謂,算是國人的老傳統了。
什麼布政使稱藩臺大人,提刑按察使稱臬臺大人,巡撫稱中丞大人,大學士稱閣老、中堂等等。
“不錯,正如殿下所料,建奴用百姓做擋箭牌填坑,之後可能還會讓百姓打頭攻城呢。”盧象升麵無表情的說道。
“那還有什麼猶豫的,按照我軍預定的計劃實施吧,不能因為顧及百姓就丟了天津基地吧,殿下可是下令不能顧忌任何人,包括百姓和友軍,就算是被俘虜的其他友軍打頭陣,照轟不誤。”
“本座當然知道輕重,隻是,心中一時有些難受罷了,傳本座軍令,大將軍炮和妙宇野戰炮開火,第一輪實彈校炮,第二輪開始開花彈轟炸,大將軍炮目標五裏外騎兵,妙宇炮自有覆蓋所有敵人。”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