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七年,二月初,李自成的大軍已全部渡過結冰的黃河,拿下太原,直撲大同,大同總兵薑鑲在哥哥榆林總兵薑讓的規勸之下,戰場起義,投降了...額,前文說的不利因素,體現的淋漓盡致。
得知大同失守,崇禎已經麻木了,命閣臣李建泰出京赴山西督師。
而平時,崇禎隻是在乾清宮發呆,奏折也不怎麼看了,全是敗報和彈劾某某投敵,看了也是白看,他現在在反思,在考慮,能否守住北京,如果北京丟了又會怎樣?是把兒子的新軍拉去山西阻擋,還是留在北京做最後的保障?
看著這樣的崇禎,朱慈烺是管不了了,現在,已經到了曆史的分水嶺,他要做自己的事了,至於老爹,讓他好好體會一下,自己執政的結果吧,免得以後又不聽勸。
現在的鍾粹宮,朱慈烺也不用在講學了,京城人人自危,北京已經戒嚴了,哪還有心情學習什麼四書五經啊。
鍾粹宮內。
“靜婉。”躺在椅子上,翹著腿搭在桌子上沉思的朱慈烺突然喊道。
正在身後捏肩的李靜婉停下手中動作,柔聲問道:“小爺有何吩咐?”
“嗯。。。你去傳本宮的口諭,讓劉大錦按照計劃,立即帶一隊錦衣衛,前往寧武關宣旨。”
“奴婢遵命。”
“春香,花墨。”
“奴婢在。”
“你們拿著本宮的令牌,去找王承恩,著他晚上下值了前來覲見。”
“奴婢遵旨。”
“雪羽,月影,留下,丘伴,傳令調集衛隊,擺駕吳府,本宮去會會吳襄。”
崇禎命吳襄提領京營,配合新軍協防京城,吳襄在京當然不值一提,但他兒子吳三桂手握關寧軍,又在山海關,還是比較有價值的,朱慈烺打算先接觸一下。
吳府門前,得到小黃門提前通知的吳襄,帶著三兒子吳三輔,祖大壽的小兒子祖澤清在府外接駕,朱慈烺的轎子剛停,吳襄便帶頭迎上前來,跪地叩拜:“臣吳襄,恭迎太子殿下,殿下躬安?”
出了轎子,看到吳襄領著一群人跪地迎駕,朱慈烺從容不迫的上前兩步,和顏悅色的虛扶道:“孤安,諸位平身吧。”
“謝殿下。”吳襄起身稍稍理順一下衣擺,便伸手道:“殿下請正堂用茶。”便當先引著朱慈烺向正堂前去。
分主次落座後,在左下手的吳襄為朱慈烺接受了一下吳三輔和祖澤清,祖澤清拜見時誠惶誠恐,麵色蒼白,豆大的冷汗流個不停,看的朱慈烺有些好笑。
“祖澤清,你可是不舒服?”
“啊?啊,沒,沒有,殿下勞心了,臣,臣隻是第一次瞻仰殿下尊容,一時不能適從罷了,請殿下恕罪。”正在想事情的祖澤清差點嚇的叫出來,連忙磕磕絆絆的解釋道。
對於祖澤清自稱臣下,朱慈烺倒也沒有大驚小怪的去問,這祖澤清雖然和自己年紀相仿,但他是祖大壽的小兒子,因功蔭子孫一個錦衣衛千戶或百戶在大明太正常了,有一個官身不任常職的太多了。
“嗬嗬,你不必害怕,祖大人的事,本宮自知,其中曲直,功過是非不可定論,既然朝廷都沒有追究你祖家,你大可不必擔心,你這膽子啊,倒是小了點。”
“臣慚愧,感念陛下和朝廷的恩德,臣萬死不辭。”聽了朱慈烺不會追究祖家的事,祖澤清這才鎮定下來,說話倒也鏗鏘有力起來了。
“好,這才像話,堂堂男子漢,有什麼好怕的,你可曾習武?”
“迴殿下,臣自幼跟隨家父及姑父長於兵營行伍,自認粗通拳腳,弓馬嫻熟,日後定然上陣為國殺奴,收複遼東。”作為遼東世家大族,這祖澤清還是有點抱負和榮譽的。
老爹被迫降於清廷,但祖家的其他人並沒有跟著過去投降相會,這裏,自然有作為漢人的驕傲,不允許他們這麼做,他渴望日後能率領關寧軍收複遼東,重拾祖家在遼東的榮耀。
“好,有心報國就好,好男兒自當沙場建功,靠自己的雙手掙迴前程榮譽,既然父輩的基業不再,何不自己再掙一份?祖澤清,你可願到東宮錦衣衛千戶所任個副千戶的職,隨本宮再創一番大業?”
“真的?真的嗎殿下,臣願往,臣定當為殿下效死,粉身碎骨。”祖澤清雖然從問他武藝的時候就有所猜測,但真的落在頭上,他還是激動的不能自已。
這些年寄人籬下,擔驚受怕的日子他早已經受夠了,若能重新迴到皇室眼中,不再擔負罪臣之後的帽子,他什麼都願意幹,更何況跟著太子做事,讓他一時有些受寵若驚。
“好,哈哈哈,大丈夫當時如此,坐吧,明日到東宮當值。”
“是。”祖澤清興奮的坐了迴去。
朱慈烺轉頭,隻見吳襄一臉樂嗬嗬的樣子,似乎也頗為欣喜,吳三輔則皺著眉頭似乎在沉思什麼。
“提督父子乃朝廷重臣,國之棟梁,不知最近有沒有聽到遷都之議?”朱慈烺向笑嗬嗬的吳襄問道。
“這...”一聽這個話題,吳襄臉色肉眼可見的從笑容變成了便秘,‘這’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下文,他實在不知太子何意,所以不敢隨意發言。
“提督不必顧慮,有什麼說什麼就是,孤不會介意的。”
“是,殿下,臣近來確有耳聞。”
“哦?不知提督怎麼看的?”
“國家大事,臣不敢妄言。”
“無事,此乃私下閑談,又不是在乾清宮議事,提督大可直言。”
“這...臣以為,不能遷都,京城城高牆厚,流賊必不能破,臣必當攜京營將士,守護京師安危,再加上殿下所練新軍,京城必當無虞,待流賊疲兵之勢顯現,必能大破之。”吳襄一頓激揚文字,說的自己都信了。
“哈哈哈,好,提督果然是知兵之人啊。”朱慈烺一臉欣慰。
“額。。。臣慚愧。”朱慈烺的誇獎,反倒讓吳襄老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他自己心裏清楚,這些不過是政治正確的言論罷了,京師安危,危如累卵,如今與以往都有所不同,以往是建奴異族外寇,而今是農民起義軍,京城人心自然不同,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經在準備迎接新朝了。
“提督領兵征戰遼東數十年,見解自然不俗,既然不能遷都,那近日朝議本宮南巡監國,不知提督如何看待?”
“臣以為此舉甚好,殿下南巡監國,統領南方諸省,居中調度,必可收複中原及西北,剿滅流寇,可惜...朝廷擔心人心浮動。唉...”吳襄一副惋惜不已的樣子,讓朱慈烺感覺好笑,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心裏話,反正當著他的麵,這些話就是人話,無可厚非。
“嗯,朝廷和父皇有其他考慮,必有道理,不說這些了,國事堪憂,讓人傷身不已,不談也罷,還是聊聊家常吧,不知近日可有長伯(吳三桂)的消息?唉,也不知建奴近來可還安分,若是趁火打劫,不知會如何熱鬧。”
朱慈烺一副好戲可待的樣子,卻讓吳襄全身緊繃,腳趾都快把鞋子摳破了,話音剛落,吳襄便像屁股上裝了彈簧一樣,蹦起三尺高,連滾帶爬撲倒在地。
以頭觸地,聲淚俱下道:“殿下明鑒,我吳家忠心耿耿,小兒雖為山海關總兵,但下麵的那些個丘八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沒有錢糧,一個個應奉陽違,借故不願入關勤王,三桂雖有心救國,但奈何眾意難違,他一個人也沒有辦法啊。”
“近日小兒還來家書,憤慨不能報國,求臣恪盡職守,護衛好京師安危,保我大明社稷,若流寇來襲,臣願領吳家男兒和京營出城與闖賊決一死戰,誓死保衛京師,請殿下明鑒,殿下明鑒啊...”
吳襄跪在朱慈烺腳下,聲淚俱下,說完‘嘭,嘭,嘭’的磕著頭,陪坐的吳三輔和祖澤清也跪倒在地。
吳襄此刻心中驚懼不已,暗自歎道:“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抬舉自己為京師提督,本就是為了爭取山海關的關寧軍,如今關寧軍不奉召入關勤王,自己的價值也就到頭了,此刻,不管朝廷為了要挾三桂入關,還是為了三桂不奉召而泄憤,吳家都難逃厄運,現在隻希望朝廷忌憚逼反關寧軍,不要對吳家下死手吧,唉...”
朱慈烺笑意盈盈的端起茶杯,慢條斯理的輕盈一口,放下茶杯後,這才開口道:“提督大人這是為何,本宮何時說過不相信吳家了,皇明社稷還要依仗提督父子呢,快快平身,大伴,快扶提督大人起來。”
“是,殿下。提督大人快起來吧,殿下可沒啥要治罪啊,咱太子爺可是知道吳家的忠心的,提督大人父子也必不會負太子爺的,提督大人您說是吧?”丘致中笑嗬嗬的說著將吳襄扶了起來。
“是,是,是,邱公公說的是,我吳家必定不負殿下,不負朝廷,為大明粉身碎骨。”此時的吳襄已老淚縱橫,發髻散亂,額頭也紅了一片,心中還是心驚肉跳的後怕不已。
事關家族存亡,生死隻在太子的一念之間,現在的太子爺,手握新軍,把持京師防務,真要收拾吳家,也就分分鍾的事,不能不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