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領(lǐng)是興高采烈的討論著，仿佛已經(jīng)南下繁華的城鎮(zhèn)，任由自己搶錢搶女人了一樣，一個個亢奮的不行。


    就在此時，角落裏突然傳來一陣悠悠的反問：“要是明軍不繞城而過，而是圍城打援呢？我軍當如何？突圍的話，三萬步軍如何突圍？堅守的話，我軍糧草每半月一補給，現(xiàn)在距離下次補給隻剩四天。”


    “意味著，我軍隻有四天的糧草夠堅守，要是糧草不濟，到時又沒有援軍，就隻能拚死突圍了，而且到時，放棄步軍已是在所難免，就連騎兵，都不知道能突出去多少。”隻見角落裏坐著一個中年漢子，一副精明相。


    這一席話，直接給眾人澆了一盆涼水，而且是透心涼，寒意徹骨，六月的天了，讓眾人不禁打個冷戰(zhàn)。


    這麼一想，細思極恐啊，己方的情況簡直不容樂觀啊，搞不好就是死傷慘重，或是全軍覆沒啊，援軍？最近的正黃旗在天津，最快要六天，這還是建立在對方現(xiàn)在就出發(fā)的情況下，實則，消息傳遞一來一迴直接翻倍。


    保定的鑲黃旗要單程七天，開州的正藍旗更遠，單程就要十天，老天爺啊，這一想，現(xiàn)在是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啊，指望四天後的押送給養(yǎng)的包衣？嗬嗬，那是救兵嗎？那是給明軍送給養(yǎng)的活菩薩啊。


    一瞬間，好多人臉上冷汗就流下來了。


    羅洛渾這會兒臉黑的跟鍋底一樣，但他畢竟是全軍主帥，還不能慌亂，自亂陣腳。


    眉頭緊鎖的思慮一會，發(fā)現(xiàn)確實危險性極高，好在明軍今天剛到，似乎之前也沒想好策略，己方能看出他們繞城突進的危險性，明軍自然應(yīng)該也能看出來，所以他們現(xiàn)在也在考慮進或不進的抉擇。


    要是之前就考慮好，今天下午就給圍城紮營，那就不用想了，自己這四萬多大軍，估計連五千都不一定殺的出去。


    不是羅洛渾對女真騎兵沒信心，而是大清之所以在對陣明軍占上風(fēng)，很大的因素是明軍馬政的崩壞和邊軍欠餉導(dǎo)致隻有家丁有戰(zhàn)力，一旦要是出現(xiàn)旗鼓相當?shù)尿T兵，還真就不一定誰打誰了。


    騎兵對步兵自然有壓倒性優(yōu)勢，當這個優(yōu)勢沒了，就不能盲目自信了，而且，對方的騎兵還是己方的三倍，不用想，一旦接戰(zhàn)，肯定吃大虧。


    再有就是，天津衛(wèi)一戰(zhàn)，他的自信心就已經(jīng)不再膨脹了，而是向迴收縮了，對麵是誰？是明朝的太子，天津守軍就是明朝太子一手打造的，你要說對麵的明軍太子手中沒有天津衛(wèi)那般火器，羅洛渾是不信的。


    “宋大人說的有道理，杜度，你說吧，現(xiàn)在我軍當如何？”剛才說話的，正是順天巡撫宋權(quán)，先投順，再投清，此次主動請命隨軍參讚軍機，現(xiàn)任大清國史院學(xué)士。


    “迴王爺，我軍。。。”杜度猶豫一番，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我軍當現(xiàn)在就撤，留下漢軍旗和包衣鎮(zhèn)守景州，鑲紅旗立即向河間府撤退。”關(guān)乎生死大事，杜度也沒什麼顧忌了。


    “嗯。。。本王剛才也想到了，這似乎是我軍唯一的出路了，好在明軍倉促間也沒有製定好方略，要是今天下午就圍城，那諸位就可以等死了。”


    “王爺，真就這麼危險？不會是我們自己嚇自己吧，他們也不一定真的敢圍城。”


    “哼，戰(zhàn)場上，不要有一絲一毫的僥幸心理，哪怕有一成的可能，就能葬送我們所有人了，你賭得起嗎？”羅洛渾訓(xùn)斥一頓，雖然現(xiàn)在剛見麵就跑路，很沒有麵子，但是小命可比麵子重要。


    “既然已經(jīng)決定，那就迴去安排，不得走漏風(fēng)聲，對留下的宣稱，鑲黃旗在河間府以南追擊南逃的明軍，鑲紅旗北上夾擊，然後匯合鑲黃旗南下，剿滅這支騎兵，命他們堅守景州十日，到時配合內(nèi)外夾擊。”


    “是，王爺。”眾人領(lǐng)命而去。


    好在景州城已經(jīng)空了，大軍入駐的時候都在城內(nèi)居住了，要是在城外大營，這晚上的大動作，必然會被明軍提前偵知，做好堵截防備，那樣，就難咯。


    現(xiàn)在在城內(nèi)準備，高大的城牆作為遮掩、掩護，等明軍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們必然已經(jīng)衝出一段距離了。


    當夜子時，景州北城門悄無聲息的洞開，黑漆漆的門洞內(nèi)，探出一騎，緊接著便像開了閘的洪水，六騎一排，從城門洞內(nèi)噴湧而出。


    但並未狂奔而出，都是摧馬慢行，防止戰(zhàn)馬奔騰造成巨大的轟鳴聲，被明軍過早發(fā)現(xiàn)。


    當一萬八旗騎兵出城三千出頭時，突然，城外數(shù)裏，一道絢爛的煙花發(fā)出尖銳的蜂鳴聲向天空竄去，帶出慘綠色的火光，幾個唿吸間，煙花升騰到最高點，‘嘭’的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發(fā)出。


    高空綠色光亮，照耀的開外的清軍臉上都泛著綠光。


    “快。。。”一人的喊聲在城頭響起，還沒說出話來，向南相隔數(shù)裏的地方又是一發(fā)綠色煙花，伴隨蜂鳴聲升空。


    “快，前麵的人，跑起來，全軍全速前進。”城頭的喊聲響起，緊接著城頭的螺號聲‘嗚嗚。。。。’的響了起來，那是清軍全速向前的號角命令。


    頓時，成片的‘轟隆隆’的馬蹄聲響起，踏的大地開始微微震顫，出城的馬隊，次第開始亮起火把，順著官道一路向北，開始疾馳而去。


    ‘嘭。。。嘭。。。嘭。。。’的炸響聲不斷響起，不屑片刻，明軍的警示求援信號就傳遞到了城南七裏外的大營。


    頓時，鑼鼓聲四起，各營的燈火瞬間大亮，一時間緊急集合的嘶喊聲，吼叫聲，整隊聲，此起彼伏，整個大營人聲鼎沸，鬧哄哄的。


    睡前用美圖壓壓驚的朱慈烺，因為喝了點兒酒，就順勢將二女拉上床抱著睡了，喝酒好睡覺，不怕抱著胡思亂想，擦槍走火。


    這時鼎沸的人聲，自然也將三人吵醒了，朱慈烺甩了甩腦袋，還好是禦酒，不是假酒，這會隻是腦袋有點沉，其他倒是一切正常，沒有假酒喝完的頭疼。


    “李安，李安，怎麼迴事？可是敵軍夜襲大營？”朱慈烺急急向床下走去，靴子都沒穿，就往外麵奔去。


    剛到門口，隻見李安從外麵衝了進來。“爺，奴婢在呢，在這兒，剛才奴婢出去打探了，錦衣衛(wèi)說，是北邊發(fā)來警示求援的信號，現(xiàn)在全軍都在集合整軍。”


    “殿下。”沈煉和丁自修從左右而來，竟是已經(jīng)穿戴整齊。


    “嗯。”朱慈烺應(yīng)了一聲，聽到隻是預(yù)警求援，就放下心來，他還真怕，他娘的敵人都已經(jīng)殺進大營了，才發(fā)現(xiàn)敵人，那就完犢子了，現(xiàn)在倒是不怕。


    走出大帳，朱慈烺，向北望去，突然嗖的一聲，北方再次發(fā)射求援信號，這次不是作為警示成分居多的綠色，這次是緊急求援的黃色信號彈。


    朱慈烺凝視著北方，沉默不語，他在想，什麼情況下，城北的夜不收會發(fā)求援信號？哪怕他們小隊遭遇對方斥候的圍攻，情況緊急需要求援，也該發(fā)白色求援信號彈，發(fā)黃色那就是需要大軍了。


    可是他們是夜不收啊，除了他們，那邊又沒有己方大軍，怎麼會需要大軍救援呢？突然，朱慈烺腦中兩個字炸響，‘突圍’。


    這群狗東西，今天才打個照麵，就見勢不妙，跑了？知道他們守不住景州？想到這裏，朱慈烺急急轉(zhuǎn)身。


    “沈煉，立即派人前去各軍傳旨，命騰驤衛(wèi)，武驤衛(wèi)，輕裝簡行，率部沿官道向北追殺，命第一軍所部和勇衛(wèi)營立即換防大營，做好防備，防止敵人襲營。命高起潛總領(lǐng)，盡力追殺，這群狗東西跑了，快去。。。”朱慈烺急急吩咐。


    “是，臣這就傳命，你，去騰鑲左衛(wèi)，你。。。。去向高公公傳命，四衛(wèi)人馬，全速集結(jié)，一刻鍾後，從北側(cè)轅門出發(fā)，先到的在轅門集合等待，延誤者，軍法從事。”


    “是，大人。”


    看著傳命的錦衣衛(wèi)快馬離去，朱慈烺突然笑了，氣笑了。


    “嗬嗬嗬，真他娘的機靈啊，我軍剛打算明天一早包圍景州，給他們圍困死，這羅洛渾就精的跟猴似的，連夜就跑路了，我都懷疑有人給他通風(fēng)報信了。”朱慈烺無語的苦笑著，看向北方，拍了拍額頭。


    “殿下懷疑有奸細？臣這就去查。”沈煉上前問道。


    “不必，我就是這麼隨便一說，想來他們自己應(yīng)該也是晚上軍議，認為留下極有可能被包圍，而其他八旗軍，都離得較遠，他們沒有支援，算是孤軍，再者，可能他們補給有問題，認為堅持不到援軍到來，和我軍野戰(zhàn)又沒什麼把握，跑路就是唯一的出路咯。”


    雙方鬥智鬥勇，算是基本上都猜到了對方的意圖，而且提前拆招。


    “他們夜間突圍，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全部突圍，讓步軍殿後，為騎兵斷後，爭取時間，但夜間步軍極難組織，且漢軍旗和包衣，本就屬於強迫的意味較多，再這般讓他們送死當炮灰，說不定，騎兵前腳剛走，步軍後腳就作鳥獸散了。”


    “基本上沒什麼用，起不到阻擋的作用。第二種就是騎兵突圍，步兵守城，這樣，我軍要是以為好打了，強行攻城，說不得又要死傷多少，算是發(fā)揮了步軍的作用效果，若是我軍不攻城，也能阻攔拖延我軍相當長一段時間。”


    “不拔除景州就貿(mào)然繞城北上，始終存在很大的風(fēng)險啊，說不定就在你最脆弱的時候，給你致命一擊。沈煉，你派人去前線打探一下情況，看看步軍有沒有跟著跑了，然後再去接兩位閣老過來，商議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