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當初承載了第三份封印的那個家族的後裔,就在那裏繁衍生息。他們受到那份力量的影響,逐漸演變成了……狼人。他們世代守護著狼神最核心,也是最危險的那一部分——狼神的靈魂本源。”
“必須立刻找到他們!”黑鷹猛地站起身,胸口的血契印記隔著粗布衣服都透出灼人的金紅光芒,他握緊了拳頭,“我能感覺到,那第三份力量……它正在蘇醒!”
李正也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那道血契正以前所未有的頻率瘋狂跳動,像心髒一樣,不,比心髒更劇烈,更急迫,像一個失控的羅盤指針,死死地指向西北方向的連綿群山。
“沒錯,”李正沉聲接話,“它在叫我……們過去。就在那邊,穆恩穀。”
“——然後我們三個,都得死?”
李正的聲音不高,卻像塊石頭砸進沸騰的銅鼎,讓帳內瞬間安靜下來。
哈斯圖枯瘦的手指撚著幾根發黃的胡須,沒吭聲。
旁邊的女酋長攥緊了腰間的骨刀,刀鞘磨得厲害,她艱澀地開口:“為了草原……所有人……”
“放你娘的屁!”黑鷹猛地踹翻了身前的矮桌,陶碗碎了一地,“老子九死一生爬出來,不是為了聽個老神棍放幾句黑屁就去送死的!”
他胸口那塊血契印記燙得嚇人,隔著幾層粗麻布都像是要燒起來。
“詛咒已經開始了。”哈斯圖終於開口,抬手指向帳篷外枯黃的草葉,“不出十天,目之所及,再無生靈。這片土地會徹底廢掉,永遠。除非……”
老薩滿頓了頓,渾濁的眼睛掃過李正和黑鷹。
“除非我們把自己獻祭掉。”李正接話,他盯著銅鼎裏慢慢散去的霧氣,穆恩穀的輪廓消失了。
“我不信。”蘇日娜冷不丁插話,“古老的預言可以有很多種解釋。哈斯圖,你真的覺得,死是唯一的路?”
老薩滿臉色沉了下去:“你在質疑我?一個活了九十三年的薩滿?”
“我質疑的是你的‘好心’。”蘇日娜往前站了一步,毫不退讓,“要是狼神真的那麼無敵,為什麼心髒池被毀了,那些靈魂還能跑出來?這說明它的力量不是不能對抗!”
爭執間,帳篷簾子被人猛地掀開,幾個牧民架著一個踉踉蹌蹌的身影進來。
那人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也破了,但李正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蘇月娜?”
被叫做蘇月娜的女子猛地抬頭,看到李正和黑鷹時,臉上閃過一點光彩,但立刻又被濃重的疲憊和警惕蓋了過去:“你們……還活著!”
蘇日娜衝過去,一把抱住她妹妹:“月娜!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跟著你們留下的痕跡找過來的。”蘇月娜靠在姐姐身上,喘息不勻,“離開狼神山之後,血契的反應很奇怪,我順著找……半路上碰到了……那些鬼東西。”
她擼起袖子,手臂上布滿了嚇人的青紫色紋路,像無數細蛇在皮膚下遊動。
“詛咒比我們想的蔓延得更快。”哈斯圖湊近看了看,臉色難看,趕緊掏出一包氣味刺鼻的草藥末撒上去。那些扭動的紋路才稍微安分了些。“沒多少時間給你們磨蹭了。”
“穆恩穀在哪?”李正問。
“西北方向,進山裏頭,走快點三天能到。”迴答的是那個女酋長,“不過那地方常年大霧,外人根本找不到進去的路。”
“不用找路。”李正拍了拍發燙的胸口,“它會帶著我們走。”
“要準備什麼?”黑鷹擦了擦嘴角的血沫——剛才踹桌子時不小心磕破了。
“這個。”哈斯圖遞過來一個沉甸甸的獸皮水囊,裏麵晃蕩著暗紅色的液體,散發著血腥和草藥混合的怪味,“狼血兌了月光草,暫時壓製詛咒用的。還有這個——”他又拿出兩枚用獸骨打磨的吊墜,上麵刻著扭曲的符號,“穿過霧氣的引子。”
李正接過吊墜,入手溫潤,一股暖意順著掌心傳上來。
“我跟你們一起去。”蘇日娜立刻說道。
“我也去。”蘇月娜扶著姐姐站直,“我對草藥和古籍還算熟悉,說不定能幫上忙。”
哈斯圖皺著眉,嘟囔了一句:“女人隻會礙事。”
“閉上你的臭嘴,老東西!”黑鷹瞪了他一眼,“她們是我們的同伴,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李正沒理會哈斯圖,轉向幾個部落首領:“我們天黑前就走。要是三天後沒迴來……你們就按你們的法子來吧。”
“你們真能找到第三個人?”獨眼首領沉聲問。
李正和黑鷹對視了一眼。
“血契會帶我們找到他。”
天色擦黑,四個人在營地邊緣最後檢查著行囊。
黑鷹反複摸著他的匕首和短弓,時不時朝哈斯圖那個最大的帳篷方向瞥一眼,眉頭擰得死緊。
“你也不信他們?”蘇月娜壓低聲音問旁邊的黑鷹。
“直覺。”黑鷹含糊地應了一聲,“那老神棍藏著掖著的東西,肯定不止剛才說的那些。”
“我同意。”蘇日娜從一個皮袋裏掏出一本用獸皮線縫起來的小冊子,借著月光翻看,“在狼神山的時候,我見過類似的文字符號。有些殘缺的記載提到過‘四方封印’,不是三方。”
“四方?”李正湊了過來,“還有第四個?”
“不清楚。”蘇日娜搖搖頭,指著冊子上模糊的拓印,“這裏缺損太厲害了,隻能猜。”
月亮升到半空時,四人借著朦朧的月色,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營地,一頭紮進了西北方向的茫茫夜色。
胸口的血契印記越來越燙,像有自己的心跳,固執地指向遠方的群山。
三天後,群山腹地。
濃得化不開的霧氣籠罩了一切,往前走幾步就看不清人影。
李正握著那枚骨質吊墜,它散發著微弱的、幾乎可以忽略的光,勉強照亮腳下方寸之地。胸口像是被烙鐵死死摁住了,灼痛感幾乎讓他喘不過氣。
“應該就在前麵了。”他的聲音有些發緊。
黑鷹走在最前頭,手裏攥著出鞘的匕首,警惕地撥開身前濕漉漉的灌木。蘇日娜和蘇月娜跟在後麵,腰間的草藥包散發出淡淡的氣味。
霧氣深處,隱約傳來幾聲低沉壓抑的狼嚎,在寂靜的山穀裏迴蕩。
“有東西過來了。”黑鷹猛地停住,壓低身體,“不少。”
話音剛落,周圍的濃霧裏,亮起了一雙雙幽幽的金色瞳孔,無聲無息地將他們四個圍在了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