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黑,楊尚心都沒等來鄭伯翰,隻見家仆慌張跑出來:“楊小姐,我們老夫人暈過去了,三老爺出不來,請楊小姐先迴吧!
楊尚心:“……”
定然是那老婆子不肯拿錢,為難鄭郎,裝暈罷了。
好啊,還沒進門就這麼拿捏自己。看自己進了門怎麼收拾那個老太婆。
迴到旅舍,楊宏過來問:“如何?銀子呢?”
楊尚心把事情說了一遍,趙氏急得來迴踱步:“這可如何是好?交不出餘款,根據合同條款,人家可要沒收咱們兩百兩訂金。那可是咱家全部的積蓄。”
楊宏怒道:“夫人家,急什麼?明兒我去找鄭伯翰,勢必把這五千兩拿到手。”
楊尚心說:“父親,鄭伯謙可能沒那麼多,我問他要兩千兩。”
楊宏氣得眼睛都紅了:“你個孽障。兩千兩怎麼能夠?兩千兩隻能買宅子。我跟高大人他們都說好了,等買了新宅要請他們來喝酒。這筆錢從哪兒來?你一張口少要三千,誰給了你膽子?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放?”
啪。
一巴掌扇了過去。
楊尚心被打得趴在地上,嘴角流血。
趙氏拉住楊宏:“你怎麼打孩子?讓孩子先把兩千兩拿迴來再說,以後有的是機會。”
楊宏一甩衣袖,去小妾那裏安歇去了。
趙氏哭著給楊尚心擦血:“尚心,你也是的。五千兩是咱們說好的價格,就是買宅子不用五千兩,剩下的錢咱們也好安家用。你這突然少要三千兩,也難怪你父親生氣。你做女兒的,就不能體諒他?”
楊尚心趴在桌上哭泣,心裏冰涼一片。
父親一言不合就打自己,而母親,永遠要自己體諒父親。
這個家,真讓她惡心透頂。
。。。
朱瀾的日子也不好過,一迴到朱家,幾年前的噩夢又迴來了。
沒有熱飯吃,雙成拎迴來的盡是些殘羹冷炙,每日氣得淚眼婆娑。
“姑娘,他們可真欺負人!
朱瀾鼓勵她:“沒事兒,快了。沒幾日咱們就走了!
就能去外祖家吃香喝辣了。
“姑娘,我真想不明白。都是嫡親的孫女,為啥差別就這麼大?老夫人這心,都偏到天邊了!
“雙成,不過是幾口吃食。等日後咱們靠自己。這裏不過暫時安身而已!
有婆子送信過來:“五姑娘,門房送來的!
信是鄭伯翰寫來的,約她相見。
朱瀾捏著信紙:“看,機會這不就來了!
她拿不到自己的婚書,可鄭伯翰有啊。
隻要鄭伯翰撕毀婚書,兩家就可以退婚了。
酒館內,鄭伯翰坐在角落裏,兩眼布滿了血絲:“朱瀾,退婚可以,我有條件!
“願聞其詳!
“你給我兩千兩,我就同意退婚。”
朱瀾心頭巨震。
鄭伯翰,可真讓她大開眼界。
看吧,她的婚書,隻值兩千兩。
兩千兩,她沒有。
半年前,外祖父給了鄭伯翰兩萬兩,他捐了一萬兩,剩下的一萬兩呢?總不是是這半年就花光了?
但是她不肯露怯:“憑什麼?”
鄭伯翰堅持:“就憑你想,而我不想。”
說實話,朱瀾頗有姿色,出身還不錯,盡管她那個父親太丟人。但父是父,女是女。更何況,她還有個極其富有的外祖。
說要放人,鄭伯翰是不情願的。
但是情勢逼人,如今整個京城都知道他要替未來嶽丈買宅子,而他沒銀子。
他如何能丟得起這個人?
朱瀾低頭看手:“你想問我要銀子給楊尚心買宅子,對不住了,我沒有這麼多銀子!
鄭伯翰急了:“朱瀾,你太惡劣。你嫉妒尚心在我心中的地位。你依舊想做我妻。你竟然拿這個條件拿捏我。實在卑鄙。你哪一點能和她比?”
朱瀾翻了個白眼:“我不和她比。所以我要退婚,但是我也沒銀子。這件事,你看著辦吧!
她起身要走,鄭伯翰攔住她:“朱瀾,我婚書就在身上。你如果想要,就拿兩千兩。否則,我即便娶了你,也會把你當成妾來對待。我和尚心恩愛的時候,就讓你在旁邊伺候!
啪。
鄭伯翰被朱瀾打得側過臉去,他捂住臉龐,不敢相信:“朱瀾,你果然是個潑婦!
朱瀾滿臉通紅,眼裏的淚珠要掉不掉掛在睫毛上。
這就是外祖父替她挑選的夫君,青年才俊,前途可期。她也是少女情懷,也曾對婚姻充滿了期待,所以,才以未嫁之身,在鄭家伺候了霍氏大半年。
但是,鄭伯翰,卻是這麼一個人。
她一顆明月心,都照在溝渠之上。
“聽聽你剛才的話,簡直不堪為官。實話告訴你,我一個毫無家業的女子,到哪裏去弄兩千兩?你找我就是癡人說夢!
鄭伯翰雙目赤紅:“朱瀾,卑鄙小人。你等著我……”
朱瀾話音一轉:“我雖然沒有銀子,但是隻要你給我婚書,我就幫你解決兩千兩銀子的問題。”
鄭伯翰那句罵人的話就沒說下去。
朱瀾摘掉頭上發釵:“這發釵上有四顆南珠,每一顆都可以賣五百兩!
那隻發釵是朱瀾日日佩戴的。金釵上的鳳凰銜著四顆拇指大小的明珠,每一粒都一樣大小,溫潤發光。
一看就是好東西。
朱瀾的外祖海外經商,好東西數不勝數,這不過是他老人家隨手給她的而已。
鄭伯翰眼睛一亮:“好,你就在此地等候。我迴家去拿婚書。”
他快步而去,朱瀾坐在窗下,低頭看那把金釵。
這金釵做得特別漂亮,鳳凰的眼睛是紅寶石的,尾巴燒藍疊翠,做工精良。當時外祖父把這把金釵給她,別有意味的看著她:“好好戴著這把釵。將來吃不起飯,說不定這把金釵能幫幫你。”
大舅舅和二舅舅都在旁邊笑,二舅舅還抱著膀子靠在牆上:“爹,你偏心!
當時小外甥女還沒出生,外祖父就罵人:“誰讓你們沒女兒。咱老李家隻有這麼兩個女孩兒,一個嫁了,剩下這個我還能不疼著寵著。”
朱瀾眼角濕潤:“外祖,我想您老人家了!
忽然覺得身側寒氣森冷,抬頭一看,卻是冽王站在對麵,左臂垂在身側,右臂護在腰間。
他嗓子似乎很幹燥,有些啞,帶著沙子的粗糲:“朱姑娘在此哭泣,誰讓你受了委屈?”
朱瀾:“……”
怎麼金吾衛都管得這麼細了?
朱瀾站起來給他行禮:“王爺,民女並未受委屈!
冽王眼神銳利掃過她眼角的淚:“是麼?”
朱瀾:“……是!
冽王身後跟著的四名金吾衛都半垂著頭,很是不明白,為啥主子連人姑娘家哭鼻子都要管。
人家是姑娘啊。小姑娘見了什麼都想哭一哭。你個大男人非逼著人家一五一十說個子醜寅卯來,你搞不搞笑?
難道這是作戰方案,要拿出來詳細分析討論才行?
冽王似乎笑了:“我一直在等朱姑娘,然而朱姑娘似乎忘了本王。”
朱瀾張了張嘴:“您等我?”
冽王仿佛要把身上的溫柔擠出來,然而不得法,看著臉色更難看了:“我曾給姑娘一個腰牌,隻要姑娘有難處,盡管來金吾衛。但是姑娘在此哭泣,卻不來找本王,是何道理?”
朱瀾不是很明白冽王的意思:“……王爺,我沒什麼難事。”
她個人的私事,如何能去找大名鼎鼎讓人聞風喪膽的冽王?
那才是笑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