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伯翰哪會承認他手裏沒有婚書,他大聲說:“王爺莫非在說笑?婚書好端端的在我母親那裏。”
冽王麵露譏誚:“是麼,那這是什麼?”
他隨手一甩,一張大紅色的婚書飄飄蕩蕩飛過來,落在鄭伯翰腳下。
大家都伸長了脖子看。
那婚書是被撕碎後粘在一起的,中間老大一個縫隙。
鄭伯翰撿起來婚書看了看:“這是假的,我隨手寫的。當時瀾兒胡鬧,不聽話,還要退婚。我無奈之下,隻好寫了個假婚書哄她而已。”
這下好了,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婚書還能造假?
就連新城公主都張著嘴:好啊,此人乃可造之才。
而大門外,牆頭上,樹上和鄰居家的屋頂上,都擠滿了京城的百姓。
沒辦法,實在是這邊的動靜太大,大家都被吸引過來了。
“連婚書都能造假,這鄭大人可真行啊。”
“人家是大理寺少卿,看過多少案例,這種事情小意思。”
“不過大理寺少卿為啥要讓未婚妻當妾?這姑娘這麼好看,天仙一樣,他腦子被驢踢了?”
“你咋知道他要讓未婚妻當妾?就你能耐?”
“你傻呀,誰家娶新婦隻有一抬轎子?這不是納妾禮?”
朱瀾也驚呆了。
老天爺,這張假的婚書竟然被王爺?shù)娜私o撿走了。在這京城裏,還有什麼是金吾衛(wèi)不知道,辦不到的?
冽王一揮手,一個金吾衛(wèi)收走假婚書。鄭伯翰急了:“那是我寫的,還給我。”
他這時候才想到要毀滅證據(jù)。
冽王冷笑一聲:“鄭大人,你不妨給大家說一說,你為何要偽造婚書?”
鄭伯翰猶豫了一下,朱瀾虛弱的說:“王爺,我來說。”
冽王彬彬有禮:“五姑娘請講。”
他掃了一眼她的手心,那裏還在往外滲血。
他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情緒。
想殺了鄭伯翰,想殺了朱老夫人,還有這個新安公主。
朱瀾依舊很想睡覺,但是她使勁掐傷口,讓自己保持清醒:“鄭大人在梅州遇到楊小姐,不顧身有婚約,許她婚姻。迴京後逼我降妻為妾,要我和楊小姐同日進門。”
牆頭上的屋頂上樹杈子裏的老百姓們都豎起來耳朵聽,有人要說話,就被人捂住嘴:“好好聽。”
“我不同意,要退婚。鄭家不同意,因為她們要從我這裏拿銀子給楊家當聘禮。”
這簡直是個王炸。
還能這樣?
更多的人想要說話,於是更多的人被身邊明智的人捂住嘴巴:“別吭聲,出聲我扭斷你的脖子。”
朱瀾接著說:“鄭大人要給楊家兩千兩銀子買宅子,但是他沒錢,就和我要。我說給我婚書我就給他銀子。後來鄭大人當著我的麵撕了婚書,我給了他兩千兩銀票。”
“不知道怎麼迴事,銀票被偷了,鄭大人在沒有任何證據(jù)的情況下,汙蔑是我指使人偷了銀票。”
“後來又說要娶我,讓我做正妻。然而今日,卻用納妾禮來接我。還問我祖母要嫁妝,何等可笑。”
“王爺,他身為大理寺卿,偽造婚書騙我銀錢。我請求衙門治他的罪。”
她強撐著說完這些,那股困倦一股一股襲來,她不得不靠在宮女身上,微微閉上眼睛。
冽王大聲問:“大家都聽明白了?”
這就是讓大家說話了。
不知道何時溜進院子裏來的百姓,還有牆頭上的、樹杈子上的、鄰居家屋頂上百姓們齊聲吆喝:“大將軍,聽明白了。”
“這鄭大人可真讓人開眼。還是個官身,可真給皇上他老人家丟臉。”
“不能讓這等人做官,我們老百姓可不養(yǎng)這等傻官。”
“降妻為妾,看把他能耐的。他咋不上天?”
“抬了一頂小轎,還想要人家姑娘家的嫁妝,臉皮比那長城一拐彎還要厚實。吃什麼長的,臉皮這麼厚?”
“為了騙人銀子,偽造婚書。大將軍還等什麼,趕緊抓他下大牢。”
賴嬤嬤看了一場大戲,心滿意足,這下迴去可以和太後、皇後和皇帝好好說一說了,滿足他們的八卦心。
“好了好了,都安靜。”
她穿著宮袍,年紀又大,這麼一吼,百姓們都安靜下來,知道這才是個發(fā)號施令的。
“兩家的婚書都在這兒。這次是真的,大家可以看一看,冽王,你也檢驗一下。”
有人喊了一句:“不用看,老嬤嬤一看就讓人信任。”
賴嬤嬤的臉上笑出來一朵花:“那好,冽王也不用檢查了。”
已經伸出手的冽王:“……”
賴嬤嬤走到朱瀾身邊:“朱小姐,這婚書可要撕掉。”
隻要撕掉婚書,兩家的婚事就蕩然無存。
朱瀾睜開眼:“煩請嬤嬤,撕掉婚書。”
賴嬤嬤高舉婚書:“大家作證,從今日起,兩家的婚事就此作罷。”
說完,兩手用力幾下,那兩份大紅色的婚書就變成碎片,紛紛揚揚灑落在空中。
鄭伯翰大吼了一聲:“不----”
沒了婚書,他的聘禮怎麼辦?
尚心還等著呢。
賴嬤嬤拍了拍朱瀾的發(fā)頂:“丫頭,你好日子在後頭呢。好好活著吧。咱們這就先迴去了。”
朱瀾跪下,規(guī)規(guī)矩矩給賴嬤嬤磕頭:“謝太後,謝皇後,謝您老人家。”
賴嬤嬤看著新安公主:“公主,隨我進宮如何?太後等你等得好苦。”
說完,帶頭而去。
她一走,所有的宮人、太監(jiān)和隨從們隨即離開,新安公主帶來的家丁、護衛(wèi)和宮女婆子也跟著離開。整個院子裏瞬間空出來不少。
冽王一揮手,金吾衛(wèi)遞過來一個小瓶。冽王捏著小瓶放在朱瀾手心:“以後,做事要動腦子。傷自己是什麼本事?”
朱瀾:“……”
冽王似笑非笑看著鄭伯翰:“今日並非休沐,鄭大人可真閑啊。偽造婚書這件事,我會告知大理寺卿。”
說完,甩袖而去。
鄭伯翰渾渾噩噩出了朱家,他還不知道該怎麼給家裏交代。還有尚心那裏,怎麼辦?
他們楊家,可等著聘禮呢。
。。。
賴嬤嬤迴到皇宮,把這事兒活靈活現(xiàn)地說了一遍,直把太後、皇後和皇帝驚得瞠目結舌。
這件事一波三折,過於讓人驚奇,簡直可以寫成話本子,讓說書人在茶館裏傳唱了。
新安公主是太後嫡親的女兒,也是皇姐,皇帝不好責罵,於是出了後宮,叫來薛從儉,問他怎麼看這件事。
薛從儉淡淡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姐的事,自有太後她老人家管。皇上您隻管朝廷官員不就好了。”
裕康帝說道:“鄭家沒什麼錢,鄭伯翰一手捐了一萬兩白銀賑災,朕就在懷疑,他如何這麼有錢?原來是李公給的。年紀輕輕,竟借花獻佛充作自己的功勞,其心不正。胡亂汙蔑朱五姑娘偷盜,判案不公。有未婚妻然而卻在外頭再許婚姻,言而無信,背叛誓約,自己沒能耐給楊宏買宅子,用歪心思偽造婚書騙錢,人品存疑。”
“朕提他為大理寺少卿,大錯特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