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塊完整的木頭雕刻出來的小木鳥,鳥的雛形已經雕刻完畢,兩隻翅膀合攏在身側,剩下尾巴還沒完工。
新安公主冷眼看著朱淳:“怎麼不見你給阿荷一個?”
朱淳不答話,隻看朱瀾。朱瀾雙手接過那個小木鳥,朱淳盯著她的臉,微微一笑:“瀾兒,迴去吧。”
朱瀾哽咽著:“父親!
她多希望朱淳能下來和她說兩句話啊。
但是朱淳隻在車內,笑著看她。
新安公主要放下車簾,然而卻被一隻大手攔。骸盎式闳橇耸戮妥,未免不太好看吧?”
是薛從儉。
他人高馬大,銳利的眼光往朱淳身上掃了一遍,微微一瞇,然後冷笑著看新安公主:“皇姐,這是皇城,多少雙眼睛看著呢。我分管皇城治安,皇姐可別讓小弟難做。你惹下來的爛攤子,不能不收拾!
新安公主昂著腦袋:“不就是賠錢嗎?窮人就是事兒多。說吧,賠多少?”
薛從儉平靜說道:“根據大周律法,當眾鬧事者,擊十杖,罰十金。那些人都是皇姐的吧,統統入獄,關押六個月!
新安公主:“你?你大膽!
薛從儉一揮手:“把人帶走!
那十來個人是新安公主最得心應手的打手,新安公主自然不舍,然而金吾衛們捆好家仆拴成一串帶走了。
新安公主指著薛從儉:“好啊,拿著雞毛當令箭,你就不怕我告訴太後她老人家?”
薛從儉笑了笑:“莫非皇姐忘了牙齒怎麼掉的?還別說,皇姐說話的時候,漏風,我都聽不清楚皇姐在說什麼!
新安公主立刻捂住嘴,怒視薛從儉。
薛從儉接著說:“皇姐,除卻罰金,你的人砸了人家攤子,傷到了食客,你得賠償。皇姐不缺銀子,就拿一百兩銀子吧!
新安公主知道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一揮手,一個婆子遞了一百兩銀子過來,薛從儉接過去,隨手一揮,金吾衛讓開道路,新安公主的馬車慢慢走了出去。
朱瀾捧著那個沒有尾巴的小木鳥,兩眼含淚看著馬車。
每次見到父親,都不過一眨眼,父親就走了。
她低頭看那小木鳥。這個小鳥肚子圓滾滾的,一雙眼睛塗成黑色,很可愛。
剛才父親使勁兒掐她的手心。
什麼意思?
薛從儉安頓好攤主,給了他們一百兩銀子,兩口子又驚又喜,給薛從儉跪下磕頭,稱他為“青天大老爺”。
他們的攤子,隻值幾兩銀子而已。
薛從儉簡單安慰了兩句,過來看朱瀾:“去醫館把手處理一下!
朱瀾搖頭:“不用,皮外傷!
如果不是那把匕首,自己鐵定被板凳砸傷了。
薛從儉歎氣:“新安公主最擅長遷怒,心胸狹窄,你以後避著她些!
朱瀾心中傷感,對新安厭惡至極。
自己好端端吃飯,她突然就來砸攤子,這等公主,簡直豬狗不如。
新安公主迴去還不知道怎麼為難父親?
薛從儉還讓自己避開她?對於這等高高在上的皇族而言,受害者有罪。
雖然他剛才幫了自己,但他們都是一夥的,因此她就有些口不擇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們小老百姓連唿吸的空氣都是皇上他老人家的。攤主好端端做生意,就被打了一頓,新安公主一句道歉都沒有就走了。我們好端端吃飯,也無端遭到橫禍。百姓的命都不是命。王爺說讓我避開公主。我等自然聽話,以後避開公主,公主是您大將軍的皇姐,今後,我等自然也需要避開王爺您。”
說完,微微屈膝行禮,拉著雙成就走。
薛從儉:“……”
糟糕,說錯話了怎麼搞?
這小嘴巴巴的,說了這麼一大段話又是諷刺又是挖苦。
朱瀾和雙成買了豆腐和蔬菜,雇了一輛馬車,兩個人爬上馬車,朱瀾的眼淚才嘩啦啦流下來。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她可是看見了,父親的腳踝上拴著鐵鏈。所以他沒辦法下車和自己說話。
父親的臉頰,有巴掌印。
新安公主欺人太甚。
朱瀾手心托著那個大肚子小木鳥:“父親,我得救你。”
她曾經恨了朱淳六年,恨他和母親和離,恨他尚了公主後就從來不和家裏人聯係。但是這幾次的接觸,她真的看明白了。
大姐也說了,新安公主拿她們姐妹和母親的命以及朱家人的命來要挾父親,讓父親不得不聽她的。
父親苦啊。
朱瀾驀然想到那個玉佩,當時,父親也使勁掐她的手心。
但是,父親卻當著很多人的麵,給了大姐朱蕓一個同樣的玉佩。後來新安公主叫人砸了大姐的玉佩,甚至磨碎了那個玉佩。
新安公主甚至還認真辨認那堆粉末。
新安公主那樣的人,什麼寶貝沒有,為何這麼在意一個粗糙的玉佩?
新安公主在害怕什麼?
或者,害怕父親在給自己傳遞什麼消息?
雙成扯了扯朱瀾的衣袖:“姑娘,看,是那兩個人!
是昨日燉豆腐的那兩夫妻,兩個人依舊衣衫襤褸,蹲在地上,前麵擺著一些野菜,看樣子挖了地頭的野菜過來賣。
那兩個人看到朱瀾,連連笑著點頭。
朱瀾看了看男子,問:“可會雕刻?”
男子一愣:“不會!
由於突然被問到陌生的問題,他有些傻愣愣的。
朱瀾一擺手:“上來吧,跟我迴家!
這等苦命人,不可能是壞人。
兩口子喜出望外,連忙收拾了野菜上車。
等迴到李宅,朱瀾說道:“家裏不養閑人,你們看著收拾吧。”
她說完進了內室,拿出來那個粗糙的玉佩把玩。
雕工粗糙,有些地方還沒打磨,看得出來是倉促之間拿出來給自己的。
朱瀾把玉佩和小鳥擺放在一起,傻子一樣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有什麼貓膩。
沒多久,雙成說:“姑娘,吃飯了!
院子裏的石桌上放著一大碗粉條豆腐燉白菜,金黃色的玉米麵餅子,還有一碗金黃色雞蛋湯,上麵飄著碧綠色的蔥花,飄著嫋嫋白氣。
朱瀾驚詫:“你做的?”
雙成搖頭:“是李嫂做的。她手藝可好,忙著醃製蘿卜條,還要醃黃豆醬,她會的好多!
朱瀾高興:“叫他們過來!
兩口子過來給朱瀾行禮,女的叫李秀秀,男的叫王九功。
“姑娘,我娘子一手好菜,迴頭咱們在後院多種些菜,南瓜、絲瓜多種一些,省得去買!蹦腥苏f道:“我會種地,會看家守院。姑娘,俺們兩口子一定好好幹活。”
朱瀾問:“你腿怎麼迴事?”
他走路有些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