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很長,足足有十幾分鍾。
宋琬瓷眼眶濕潤,聽得認認真真仔仔細細。
「我們縱然陰陽相隔了,可心裏還是不捨得離開你,我夠賤吧,明知道你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子,還奢求你能夠迴心轉意再愛我一遍。不過沒關係了!我死了!就不用再承受沒有你在身邊的日子的折磨了......」
錄音裏的每一個字的蹦出,仿佛都在淩遲著宋琬瓷的身心,千刀萬剮也不過如此。
「我沒有什麼能給你的,思來想去.....索性將我的公司和所有財產作為你的新婚賀禮,希望你能接受我這份薄禮......也希望你能與繆醒先生在今後兒孫滿堂,相伴到老......」
錄音裏的聲音慢慢講,傾聽者靜靜地聽,不敢聽漏掉一個字。
「宋琬瓷,我本以為這輩子不能再聽到你的情話,沒想到......夢境裏......我居然聽到了......你說的...我愛你。」
「霖鬱沒有遺憾了,也應跟你說再見了......繆太太,我先走一步了,這一次我不會再迴來了,永遠不迴來打擾你......」
這是錄音的結尾,也是鹿霖鬱生命裏的最後一個執念,她等了十一年,終於在自己的夢境裏聽到了宋琬瓷對她說的那句情話。
她從遺憾裏逐漸釋懷,最終迷了路,與死亡相擁長眠。
「阿鬱,你的心是鐵做的嗎......」宋琬瓷的手緊握著她的手機,把它貼在胸口處,淚水一時間盈滿眼眶,哽咽著:「你為什麼要丟下我,為什麼得到了,又不要我了......」
宋琬瓷將錄音文件從頭到尾又反覆聽了好幾遍,鹿霖鬱說的每一個字都仿佛被賦予某種力量,一次次重擊了她這一整顆瘡痍滿目的心髒。
她嘶聲裂肺哭著,哭到肝腸寸斷,唿吸困難。
「阿鬱.....」宋琬瓷伸出戴著戒指的手,低下頭,一遍遍痛吻它,在心底一遍遍說:「我從始至終想要的,要嫁的,隻有你鹿霖鬱,隻是你......」
這一整天,宋琬瓷哪裏都沒去,一直坐在空蕩蕩的婚房裏,聽了一遍又一遍鹿霖鬱的錄音。她的眼淚把戒指弄濕了,碎鑽折射出來的彩光美得太蒼白。
和她一樣,頭發出現了幾縷銀白。
作者有話要說:
內容還有沒結束,還有幾章!
第44章 永別
晚間十點。
室外一場冬雨,風吹得正狂,壓彎了樹枝。
宋琬瓷喝得酩酊大醉,搖搖晃晃走到家門口,指紋解鎖大門,又跌跌撞撞來到空無一人的客廳裏。
「鹿霖鬱!」叫了好幾聲,沒人應答,她心底浮起幾分煩躁,拿出手機就要撥打鹿霖鬱的電話。
「嘟——」
手機鈴聲在茶幾上響起來。
「粗心鬼,手機都不帶出去。」宋琬瓷把手機往沙發一扔,獨自在客廳躺半天,仰頭醉笑:「鹿霖鬱,我渴了,倒杯水過來。」
不停叫著,她覺得眼睛好酸,用手摸了一下,是眼淚流出來了。
「鹿霖鬱,我渴了。」
半天沒人迴應,她大哭起來,痛罵鹿霖鬱是騙子,王八蛋。
「又喝醉了?」一隻溫熱的手掌貼在宋琬瓷的額頭上,她的聲音清潤悅耳:「有點發燙,不過沒有發燒。」
宋琬瓷聞聲睜開眼,眼前的人穿著件白色襯衫和灰藍色褲子,人很清瘦,眉目溫情。她揉了揉她的太陽穴,柔聲道:「覺得頭疼的話,就揉一揉太陽穴,或許會好受些。」
宋琬瓷難受的說不出一句話,全身都疼,疼到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虛構出來的幻象。
她伸出手,用力捏了下鹿霖鬱的胳膊。
「嘶!」她吃痛:「你捏我幹什麼?」
「不是幻象。」宋琬瓷猛地坐起身,一把摟住了她,喜極而泣:「你沒有騙我,你沒有丟下我......」
鹿霖鬱不說話了,摟著她。
「阿鬱,」宋琬瓷哭:「我們結婚好不好。」
鹿霖鬱迴答:「好,但你等我一下。」
「等你一下?」
「嗯,等會兒,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說到此處,鹿霖鬱鬆開了她,起身去電視櫃旁,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了一個生了鏽的曲奇鐵盒。
「這是你從小到大從不離身的秘密盒子。」鹿霖鬱把它遞給宋琬瓷,「打開它,裏麵也裝著我的秘密。」
宋琬瓷搖頭,說什麼也不接。
鹿霖鬱笑:「不管你接不接受,裏麵的東西都是你最珍視的。打開吧,不要逃避了。」
「那我打開了,你會不會消失。」
宋琬瓷委屈巴巴地看向她。
對方搖頭,揉了揉她的頭發:「你不打開怎麼知道我會不會消失呢。」
「好。」宋琬瓷手指觸了觸曲奇鐵盒,猶豫幾秒,接過來打開,裏麵裝著兒時紮過頭發的草莓皮筋,小熊發夾,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特別多,直到看到一張缺了一角身份證,她突然愣住了。
「隻有確認死亡的人,她的身份證件上才會缺失一角。」鹿霖鬱眨了眨眼,說,「你把我的死亡當做秘密,藏進這個鐵盒裏......」
「不是的!」宋琬瓷抽噎了下,抬起頭望著鹿霖鬱,「你明明就站在我麵前,不可能,不可能的......」
鹿霖鬱靜靜地看她:「不對,你知道我死了,也參加了我的葬禮。阿瓷,你明白的,那場飛機事故就是導致你患上應激性失憶癥的原因。因為...我也在那架事故飛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