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醫院。
穆夫人坐在輪椅上,麵色鐵青,奪門而入。
“阿宴,梁歲歲不念半點舊情,說開槍就開槍,僅差半寸就打中你的心髒,心腸歹毒至極!
“她想要你的命,你卻為了讓她迴心轉意,打算一腳踹掉梁二小姐肚子裏的孩子!
穆夫人把輪椅攔在穆宴麵前,看著醫生和護士把昏迷的梁曼如搬上推車,送往手術室,才緩緩鬆了口氣。
她剛下手術臺蘇醒不到兩分鍾,突然聽到穆宴在病房裏對梁曼如痛下殺手,顧不得傷口劇痛,連忙催促護士把她推過來。
並在緊要關頭,砸開房門衝進來。
眼看著梁曼如的腹部仍然高高凸起,她才長歎一聲。
“你以為,你對自己的親生骨肉心狠手辣,她就會迴頭嫁給你?”
“那你就想錯了,阿宴!”
穆夫人抬起憔悴煞白麵容,看向穆宴,嘴角卻往下垂,顯得更加尖酸刻薄。
“梁富昌是她親生父親,就因為他納了個姨太太,寵愛姨太太生的一對兒女,把梁歲歲的親生姆媽趕到後院佛堂,梁歲歲到現在,也沒有原諒梁富昌!
“而你背著梁歲歲幹的那些事,狠狠打她的臉,踩踏她的底線,她又怎麼可能原諒你?”
“那也是我對不起她在先。”穆宴煩躁地點了根雪茄,狠吸兩口。
穆夫人恨鐵不成鋼,唇齒哆嗦盯著他:“這麼一個無情無義心狠手辣的女人,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今日她衝你開第一槍,以後就會變本加厲開第二槍,第三槍,我早說過,你對她情深義重,隻執念於她,遲早會死在她手裏。”
“能死在她手裏,我甘願!蹦卵缯驹谀牵粍硬粍樱龅缫沟捻,偶爾跳躍瘋狂執拗的光芒。
“姆媽,我能感覺到,歲歲對我還有感情!否則,她今日這一槍,就可以把我當場斃命,而不是最後關頭,槍口偏移半寸。”
“你……你怎麼就偏要認死理呢?”穆夫人一噎,指了指穆宴,臉色越發慘白陰沉:“她都嫁給穆司野了,你還能怎麼樣,強取豪奪迴來?”
穆宴滅了煙蒂,心裏像有一把刀,在反複剜他的血肉。
很自責,也很後悔。
當初不該泥足深陷,貪戀梁曼如的溫柔小意,貪戀姐妹共侍一夫的刺激。
如果那時候他不背叛歲歲,做到了潔身自好,那麼,就不會有今天這般剜心剔骨的難受。
“反正我這輩子隻愛歲歲,隻想娶她,姆媽你不用再勸了。”
穆夫人苦勸無果,隻能壓下心底對梁歲歲的憤恨,朝門外喊了個女傭,命令對方把她送到手術室門口。
阿宴鬼迷心竅似的,眼裏心底隻有梁歲歲。
不出意外的話,梁曼如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她唯一的孫子。
她必須守住。
穆夫人壓低聲音,陰冷地詢問跟在身後的女傭:“老管家去辦事,迴來了嗎?”
“夫人,暫時還沒有!迸畟虍吂М吘吹。
“知道了!蹦路蛉它c頭,嘴角勾起陰冷的弧度。
“梁歲歲,我這人睚眥必報,你重傷我的阿宴,我必定不惜一切代價報複你!
穆夫人一聲短促冷笑,眼眸深處恨意翻滾。
此時的夜上海大飯店。
眾人循聲望過去。
已過晌午,廊簷的陽光穿過梧桐樹闊葉,細碎又幽深。
穆司野的眉眼痞帥五官分明,半邊在雪亮燈光下,半邊在陰影裏,卻清晰地看到淩厲的下頜線。
梁歲歲能感受到他渾身彌漫陰翳氣息,像挾裹了無邊風暴,氣勢咄咄,令人不寒而栗。
對上她的視線時,他倏地挑起狹長眼尾,低笑了聲,滿目風流。
身上的肅殺之氣立即散了,多了幾分難以言說的溫柔。
“歲歲,他們膽敢欺你,老子滅他們全家!
梁歲歲聽著他殺氣騰騰又狂妄的話,恍惚了幾秒。
直到他走到跟前,邪肆地掀了下唇角,刻意壓低的嗓音,撩人心弦:“別一直衝我拋媚眼,我怕忍不住當眾吻你!
梁歲歲:“……少帥,自作多情是種病!
穆司野懶洋洋笑了聲:“隻對你自作多情!
梁歲歲頓時沉默了。
快速移開目光,耳根微微泛紅,眼睫也輕柔顫動不已。
穆司野微妙勾了下唇,攥著她的細白手腕,用了點力,把人拉入懷裏。
梁歲歲手裏的槍,還頂著梁富昌的腦袋。
薄韌背脊卻緊貼穆司野的寬闊胸膛,後腦勺背對他,看不到他的神情。
卻清晰地聽見他的心跳,砰然有力。
男人溫燙的唿吸,灑在她左側耳尖處,醺染那片皮膚越來越緋熱。
感官中除了他,一切多餘的人,突然在眼前變成幻影,什麼都看不清。
梁歲歲大腦一片空白,察覺到他沒有更進一步。
隻是有力手臂抱緊她,又很快鬆開,粗礪指腹搭在她手腕,來迴摩挲。
很輕,也很癢。
梁京淮遠遠看著這一幕,眼尾掠過一絲猩紅,心髒窒息般裂痛。
梁歲歲並沒有察覺到。
她的耳畔,隻聽見穆司野陰霾的嗓音像淬了冰:“把人全部押入警察署大牢,嚴刑拷打,所有刑具都過一遍,吐幹淨了,再扔去亂葬崗喂狗!
那群身穿肅穆警服的警察們,都是淩凱的手下。
把穆司野的命令,當成淩凱的命令一樣嚴格執行。
有的奪刀,有的抓人,有的戴手銬,各司其職,井然有序。
遇到不服從的,幹脆利落一槍崩過去。
梁富昌和梁旭瞬間傻了眼。
可撞上穆司野陰鷙得駭人的眼神,心驚膽戰屁都不敢放一個。
眼前這個男人,殺人片甲不留血流成河的狠角色。
誰招惹誰死!
梁富昌緊閉著嘴,半個字都不敢說。
梁旭為了自己小命強忍著,但還是壓不住心底那股憋屈的火,忍不住嗆聲。
“少帥,今日鬧成這樣,與我無關,是梁京淮狼心狗肺搞事在先,我隻是被迫還擊。梁歲歲開槍射傷我阿爸,你為什麼不抓捕她?”
“少帥你隻抓我們,卻放過梁京淮梁歲歲,就不怕被人戳脊骨梁,咒罵你公報私仇是非不分?”
話剛說完,他整張臉冷不丁挨了一腳,眼冒金星。
穆司野壓根不想輕易放過。
鬆開握住梁歲歲的手,沉冽走過去,一把扯起梁旭,甩在牆上,骨節分明的手驟然卡緊對方的脖子,五根手指越卡越緊。
“我怎麼辦事,還需要你來教?”
燥熱夏風拂過穆司野的麵廓,狠戾,冷血,沒有一絲溫度。
“你算個什麼東西!
梁旭被掐得直翻白眼,喉管處極致的痛楚順著皮肉,鑽入骨血中。
仿佛一條擱淺在沙灘上,快要瀕死的魚。
吸不上氣,也喘不過氣。
眼看著梁旭快要被掐死,梁歲歲連忙出聲:“少帥,別髒了你的手。”
穆司野這才鬆開五指,狠狠地將人摜在地上。
所有人都被他的狠厲嚇到了,一時噤若寒蟬,不敢發出半點響聲。
惟有一個見勢不妙,早已藏身在陰影處的男人,趁著混亂,鬼鬼祟祟往後門溜。
梁歲歲恰好瞥到了,來不及多說什麼,驀地抓緊穆司野的手,靜悄悄追上去。
直覺告訴她,跟著那個男人,一定能發現點什麼。
男人一路專門往偏僻小巷鑽。
到了一家小型咖啡廳,推門進去,徑直走向最裏麵那張咖啡桌。
那裏,早就有人等候多時。
梁歲歲被穆司野帶到對麵小飯店的二樓,透過玻璃窗,不著痕跡看向那個人。
她的眸光,微微閃動。
巧了,這人,她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