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巧,這個門派的開創者曾經便是一個散修,因為受到大派擠壓,淪落到了居無定所的地步。
但人窮誌不窮,此人憑著“安得廣廈千萬間”的執念,竟然開創出了運用靈力修為快速造物的門派。
但因為這位開創者對於自己曾經那段悲慘過往的執念實在太深,致使該門派術法的功能始終圍繞建造房屋瓦舍,除此之外別無所長。
而門派之爭,可不是靠給對方造幾間房子就能夠平息的。
在靠著開創“造物門”躋身於名門行列後不久,這位創始人便在苦心研發宗門秘術——萬丈高樓平地起時耗盡心血,暴斃身亡。
之後,其門人便因為缺乏防身和進攻之法,在與其它門派的衝突中屢屢喪命,該術法也因此失傳。
初次聽到這個故事時,王羽險些笑出聲來。
然而,如今當他真正麵對眼前這座完全由靈氣堆砌而成的宏偉建築時,他才明白這是一門何等偉大的功法!
在完全由靈力構成的透明磚塊內,修行者的“炁”被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重組、凝固。
伸手撫摸其表麵,能夠清楚地感知到真氣被瞬間凝固後留下的特殊花紋。
雖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作為修行者——特別是門內有真氣化形之功法的門派弟子,最能感知到這每一塊磚石背後的驚人功力。
望著這鬼斧神工的神奇造物,王羽忍不住吐出一聲讚美。
“散修多能人啊……”
正當其仔細複盤這些磚塊堆積的途徑時,肩頭突然感受到一股力量的拍擊。
他的心頭一緊,一句“誰!”的發問險些脫口而出,但又被生生咽了迴去。
他的身體本能地緊繃,肌肉瞬間蓄滿力量,右手處已悄然聚集起一團靈力,隻待轉身便給予偷襲者致命一擊。
王羽緩緩轉頭,借著微弱的月光,一張燒餅一樣的圓臉映入眼簾,再仔細看去,上麵的陳設也與燒餅一般無二。
滿臉的雀斑之上,是兩顆芝麻粒大小的圓眼,閃動出些許光亮。
“兄弟,有紙嗎?”
王羽聞言一愣——上一秒,他的腦中閃過無數個預想的結果,但還是沒聊到這樣的發問。
見對方並不迴答,燒餅臉將一隻胖手攤開在麵前,再次問道。
“有紙嗎?擦屁股用的紙。”
“廁紙。”
許是怕對方聽不明白,燒餅臉又用兩隻手在空中畫了一個方塊進行解釋。
看著對方傻嗬嗬的樣子,王羽懸著的心稍稍放下。
看來這個傻子把自己當成散修的成員了。
“沒有,你去那邊問問吧。”
王羽隨手指向一邊,同時將頭低下,避免被人認出。
“哦,我去問問,看他們有沒有紙。”
布滿芝麻粒的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語氣也平淡的出奇,但在聽了王羽的話後,還是沒有生出任何質疑,轉身走開。
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王羽這才鬆了一口氣,但也不免對這幫散修愈發好奇。
此人雖然長相古怪,言語癡呆,但四肢壯碩非常,且行走之時步伐很輕,才在這樣的沙土地上,連個腳印都沒留下。
確實是個修行之人。
修為還很深。
“或許……是走火入魔了吧。”
“唉,散修。”
感歎一番過後,王羽不敢再作耽擱,摸隨著潛入到房屋當中。
屋內大多是陌生的麵孔,隻有那雙膠皮手套和那張瘦幹蠟黃的臉格外顯眼。
王羽清楚記得,就是這兩人親手結果了肖斌的性命。
雖然肖斌心胸狹窄,嫉賢妒能,但對自己這個“前師弟”還算不錯,寨主之位也是他主動讓出的。
況且,這些散修之所以不被眾門派所接納,除了其修為低下外,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心術不正。
試問,倘若一心求道,天下這麼多門派,難道就無一人願意接受這些沒有門戶的散人嗎?
而白天肖斌喪命時的慘狀,也更加證實了這一點。
看著眼前的兩人,王羽摸摸捏緊拳頭,一團勁力在雙手悄然匯聚。
師兄,這一拳是替你打……
“紙!紙呢?”
眼看王羽拉開架勢,就要出拳,方才那個燒餅臉的大個子又突然出現在其身後。
聲音不高,似乎的專門說給他聽的。
王羽隻覺得渾身冷汗直冒,靈魂險些被驚出竅外。急忙反手捂住對方的大嘴,將其押至屋外。
燒餅臉被捂得喘不上氣來,在其懷裏拚命掙紮,發出沉悶的喊聲。
無奈之下,王羽隻得鬆手,將其扔至地上,同時彈出一道勁力,將其手邊的沙石地打出一個淺坑。
“別動!也不許喊。”
大個子雖然長得呆呆傻傻,但還算知道點好歹。見狀急忙捂住自己的大嘴,兩顆芝麻小眼死死盯著眼前的坑洞。
看著他的傻樣,王羽幾乎要被氣笑,抬腳輕輕踢了一下他的大肥屁股,大個子被踢得險些飛起,臉上的贅肉也隨之顫動。
“起來!”
大個子站起身來,一隻手伸向屁股不停揉搓,另一隻手仍死死捂住嘴巴。
王羽抬頭向著四周觀望,確認沒有人後,一把揪住其衣領縱身一躍。
下一秒,兩人出現在遠處的一個山坡上。
土遁。
大個子被四周被激起的塵土嗆得涕淚橫流,咳嗽時還堅持著一隻手捂屁股、另一隻手捂嘴的動作。
王羽則抱著肩膀站在一旁,臉上顯露出無語的表情。
又過了一陣,大個子停止了咳嗽,目光呆滯地四外張望。
見其終於停止了折騰,王羽這才緩緩開口。
“安靜了?”
“平吉。”
“什麼?”
“我說我,叫平吉。”
“哦。你是……散修?”
“你有紙嗎?”
無語的感覺瘋狂堆疊累加,最終化為一陣怒意衝上大腦。王羽險些暴走,但還是強行穩定住情緒。
“沒有——屋裏那麼多人,你怎麼不管他們要呢?”
大個子低下頭,芝麻粒大小的雙眼仍在不停地亂轉。
“問你話呢!”
對方仍然沉默。
流星從夜空劃過,夜幕被掠去一抹深色。
又過了一陣,燒餅臉上的大嘴終於張開。
“是……散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