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瓷碗,一個更為大膽的念頭在他心中萌生。
“爹,娘,孩兒來見您了。”
一個念頭閃過,
王羽的麵前瞬間滑過兩道白光,白光的形狀不停變幻,逐漸具備人形。
但或許是因為即將見到故去的親人,王羽發心情始終難以平複,白光也因此變化不定。
突然,他想到了怨龍。
管他內景外景,這終究是一種術罷了。
隻要是術,就可以被龍力加持。
想到這裏,王羽抬手將龍裏注入到麵前的白光當中。
果然,兩道模糊不定的人影瞬間完成演化,展現出兩張再熟悉不過的麵龐。
緊接著是那身滿是補丁的衣服、那雙布滿繭子的手、和已經隱隱露出腳趾的布鞋。
王羽兩腿一軟,跪倒在地,眼淚奪眶而出。
“爹,娘!”
出乎他的意料,兩位老人並非機械般地迴應,而是俯下身子將其圍抱在當中。
一聲充滿溫情的唿喚傳來,王羽嚴重的淚水徹底決堤。
“羽兒啊,你上哪裏去了?爹娘好想你。”
“爹!娘!羽兒哪都不去,羽兒就守在您二老身邊!”
聞言,老母親剛剛皺起的眼眉重新舒展,露出慈祥的笑意。
“好,好啊——誒,孩子你餓了嗎?吃飯沒有啊?”
雖然剛剛才吃下滿滿一碗麵條,但王羽隻覺得此刻胃口大開,拚命點頭。
“嗯!娘,我想吃包子,還有您做的炒雞蛋。爹,家裏還有酒沒有,今天咱爺倆好好喝兩盅!”
二老頻頻點頭,各自轉身忙活。
一桌酒菜備下,三人圍坐在一處。推杯換盞間,老母親緩緩抓起王羽的手。
“孩子,吃飽喝足了就去休息吧。你那間屋子,自你走後娘就沒再動過,你爹幾次要睡娘都沒讓呢。”
老父親把酒杯往桌上一放。
“是啊,好好睡一覺,下午在陪爹下幾盤棋,讓你看看爹新研究出來的陣法。”
陽光透過窗紙,照得二老滿頭雪白。
王羽感到一陣久違的溫存,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
果然,房間裏一切照舊,打了幾個補丁的被褥,繡著團花和錦鯉的枕頭。
嗯?桌上應當有一個茶碗才對啊。
哦,現在有了。
王羽伸手去拿茶碗,但手碰到碗口的一瞬,身子也隨即僵住。
這個茶碗,是在自己麵前突然出現的。
也就是說,這終歸……還是一個夢境嗎?
屋內的牆皮開始一點點剝落,周圍的一切也逐漸扭曲。
霎時間,這個虛幻且脆弱的夢境破碎成滿地殘渣,王羽身子一沉,墜入漆黑一片的深淵。
再次睜眼,玄武出現在麵前,拖地的胡須在他臉上來迴劃動,引起一陣瘙癢。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與玄武瞇成兩道縫隙的目光相接。
“不錯嘛,這麼快就能自己進入內景。”
“雖然不知道你在裏麵顯化出了什麼,但能如此之快的從裏麵抽身,看來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你。”
說著,玄武抬手變出一根拐杖,繼續說道。
“要知道,多少人在自己的內景裏陷了一輩子,都找不到出來的路啊。”
聞言,王羽隻覺得一陣後怕。
誠然,裏麵的畫麵異常真實,連事物的觸感都做到了完全還原。
雖然知道了內景中的一切都是虛假,但他實在難保自己不會再主動進去見爹娘一麵。
思索之間,一旁傳來幾聲憨笑。迴頭看去,吉平正然傻站在原地,燒餅一樣的大臉上露出癡笑的表情,明顯也進入到了內景當中。
而另一邊李紅月也癡癡地楞在原地,身子半蹲,神情肅穆,似乎在內景中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物。
王羽蹲下身子,看著腳下鏡子中的自己。
“我陷進去了多久。”
玄武也拄著拐杖緩緩蹲到他身邊。
“一個時辰。”
鏡中的王羽左右張望了一陣,麵露不解。
“這裏的一切都隨著你的心意自由變換,你怎麼這麼確定?”
玄武嗬嗬一笑,臉上露出愈發欣慰的神情。
“說的不錯,內景之中,連歲月流動的快慢也可以隨心改變。”
“若是不提前設置好參照,很容易忘卻時間的存在,迷失在其中。”
“這就是為什麼我在和白虎對峙時提到,對於我和他這種人來說,年月這東西毫無意義。”
王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可待在這裏不過是虛度光陰,就算把內景裏的時間流速調快到一刻千年,千年過後,也還是真切地浪費掉了一刻鍾的功夫。”
“何必呢?”
玄武沒有說話,而是雙手扶住拐杖,艱難起身。
王羽伸手想要攙扶,但在雙手伸出的一瞬間,玄武猛然把手一翻,拐杖的頭部狠狠砸中其軟肋。
王羽大叫一聲,幾乎摔倒。
“老頭你瘋了!”
話音出口,他又意識到自己有些施禮,急忙躬身作揖致歉。
然而,身子低下的一瞬間,王羽的目光突然緊縮。
腳下是一片土地,幹涸龜裂。
他試探著跺了跺腳,那是一種與方才完全不同的真實感。
這是,更深的幻境?
他猛然抬頭,見到了玄武碩大的真身。
“不用想了,你已經出來了。這裏,就是真實的世界。”
王羽將信將疑地上前一步,拱手道。
“方才晚輩失禮,還請前輩見諒。”
玄武嗬嗬一笑,周身升騰起幾縷白煙,煙霧逐漸濃烈,知道覆蓋住全部視野。
而很快,煙霧又再次散去,方才內景中的老者出現在眼前。
王羽的心中生出更深的疑惑感。
“老人家,這一進一出的,不耗費功力嗎?”
玄武晃了晃手中的拐杖。
“進?那內景是你說進就進的?”
“進沒進去,踩踩腳下的土地不就知道了。”
王羽將信將疑地再次跺腳,質感確實與內景中截然不同。
遲疑間,玄武再次抬手,手中的拐杖隨即飛起,招式與方才一般無二。
而這一次,王羽也早已有所準備,眼見拐杖襲來,急忙斜身躲過。
拐杖擊空,跌落在地上。
一見偷襲失敗,玄武倒也不覺得尷尬,反而拍手大笑道。
“好!有點天賦,學的還蠻快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