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王羽倒不感到生氣,反而生出一絲驚喜。
“呦,看來還沒傻實心——誒,你知道什麼是散修嗎?”
本以為這是一句帶著些許友善調侃的尋常發問,沒想到大個子卻像是被問到了什麼驚天機密一般,臉上的神情頓時嚴肅起來。
“當,當然知道!”
王羽被他突然正經的反應嚇了一跳,又感到一絲新的驚喜。
“嗬,我還以為你隻會迴答上一句的問題呢。”
大個子並不理會他的話,隻是倒背著雙手,兩隻小眼瞇成一道縫隙,像是背誦課文一樣,晃著大腦袋滔滔不絕起來。
“夫散者,散漫自由者也,修者,研習錘煉者也。散修者,取法無所限,自憑心意而修行之意,是謂之正道也。”
王羽被他突然正經的樣子逗得忍不住發笑。
“哈哈哈……誒,大個子,你知道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嗎?”
對方睜開雙眼,認真仔細地思索了一番。
“不太知道。”
“那有人告訴過你嗎?”
“有點沒有。”
“嗯?”
雖然知道對方的語言功能不甚強大,但經過一番認真揣摩過後,王羽還是不能理解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有點沒有啊?”
大個子沒有迴答,而是將一直大手攤開,伸在麵前。
“給我紙,然後告訴你。”
“嘿,你還真是不忘初心啊。”
王羽笑著點了點頭,心中著實覺得這個傻大個有趣。
眼下天色逐漸放亮,再要動手恐怕也來不及了——與其隻殺一兩個人就草草離場,倒不如先同此人打探一下散修那邊的情況,做到心裏有數。
明晚再動手也不遲。
想到這裏,王羽也不再急於擺脫這隻目的明確的大手,而是試著在身上摸索了一番。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最終還是從褲子的兜中摸出一張褶皺的牛皮紙,單手遞到那隻大手的掌心處。
拿到紙的大個子表現出肉眼可見的開心,雙手將那張微微泛黃的紙高高舉起,而後原地高高蹦起,動作卻始終小心翼翼。
“紙!紙!”
下一秒,他再次做出令王羽萬分震驚的舉動。
他竟然用這張泛黃、褶皺且來路不明的紙——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嗯,幹淨了。”
擦完嘴的大個子顯得十分滿足,而後將紙揉搓成一個小團,彈飛出去。
但就是這樣一個毫無份量可言的小紙團,居然飛出足有十米之遠,且途中絲毫沒有受到風力的影響。
王羽不由得心中一驚。
如此功力,至少是個煉體的高手。
精武門?百器宗?看這彈紙團的手法,也可能是專研暗器的門派。
王羽正然猜想眼前這個大個子的門派,對方忽然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邁開步子朝靈礦的方向走去,嘴裏發出新的任務。
“餓了!”
一陣無語感再次擊中王羽,無奈之下,他隻得再次追上前去,伸手拽住大個子的衣角。
“嘿,大個子,停一停!”
“你不是餓了嗎,你看,我有吃的。”
“吉平!”
聽到有人唿喚自己的名字,大個子這才停下腳步。
“怎麼了?”
王羽擠出一抹笑意,雙手將懷裏的半塊烤白薯捧到其嘴邊。
“吶,我說我有吃的。怎麼樣?可以聊聊了嗎?”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唰”的一聲從其手邊略過,不容其反應,手心上的白薯已然不見了蹤影。
王羽迴過頭去,吉平已然躲在不遠處的一塊巨石後麵,將白薯整塊塞進嘴裏。
王羽瞪大眼睛來到他的身邊,下意識說出那句藏在心底已久的疑問。
“小兄弟,你到底……是什麼境界?”
其實,江湖之上,這算是修行者之間的一個大忌。
被對方得知了自己的修為境界,也就算是交出了最後一張底牌。
一個人暴露了自己的境界,無心傷他的人自不必說,比他弱的人也會躲著他走,但若是與此人有仇、修為還在他之上者,必定會抓住機會,一擊殺之。
這也鑄就了青平宗人在達到靈泉境後所具備的一項巨大優勢——望氣。
望氣僅能在有日月光亮時使用,其原理是通過與對手周身散發的氣息進行共鳴,使其被動吸收日月光照,反射出不同的色彩光暈。
而青平宗的門人自進入鑄體巔峰之後,便會每日在眼皮之上塗抹一層特製的藥劑,其功效便是能夠使服藥者觀測到這種光暈。
根據光暈顏色的不同,即可以判斷對手的境界修為。
然而,前者王羽為了加快吸收靈礦內的靈氣,主動將自己的修為退迴到了凝神境,也因此失去了望氣的手段。
然而,對麵的大個子並沒有想太多,聞言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一邊咀嚼著嘴裏成塊的白薯,一邊發出含糊不清的迴答。
“誰?我啊,鑄體期。”
“什麼?”
王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這個肌肉發達到誇張,力氣堪稱變態的傻大個,居然才是個鑄體期?
除非……
不,不可能。
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腦中剛剛萌生出來的那個想法,決心再次試驗一下。
氣削,這是普天之下任何一個修行者都要率先學習的攻擊性術法,也是絕大多數門派傳授的第一個脫離拳腳功夫的招數。
王羽深吸一口氣,一團淡綠色的靈氣隨即在他手中快速匯聚。
距離他上一次使用這招,已經過去了大概五年的時間。
“上次用這招……好像還是為了陪一個長老家的小孩練功吧?”
王羽大概估算了一下,如果眼前這個大個子真的是個不會絲毫術法、僅僅靠著錘煉肉體來強化修為的鑄體境,那自己隻需要使出一成功力,就能將其擊飛。
然而,或許是出於震驚,亦或許是為了逼對方使出全力,他又摸摸在手邊加了一成的功力。
“走!”
霎時間,一道青光閃過,大個子應聲倒地,渾身抽搐不止。
“啊?”
王羽急忙上前搶救,閉住其脈門之後,又發動宗門內的療傷秘術,過了許久才將其搶救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