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羽停住身子，臉上不覺滑過幾道汗跡，心中暗自奇怪。
這個老頭子是不是年紀太大，真的老糊塗了？
忽然間，一種強烈的直覺如同子彈一般正中眉心，渾身的血液在那一刻凝固，心髒也為這一閃而過的天機而短暫停跳。
在這條修行之路上，他見過太多奇跡，也經曆過無數開悟的瞬間，但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恍惚間，他的目光與玄武相遇，從對方肯定的眼神中，他讀出了鼓勵與期待。
於是，他強忍住心中的驚喜與激動，壯著膽子說出了心中的那個偉大猜想。
“前輩，您方才說在內景之中，包括時間在內的一切都可以隨心所欲地進行調節。”
“但您方才在裏麵攻擊我的招式，現在卻被我完全掌握。”
“那是不是說明，在內景當中的所修所得，都將會在真實世界中被積累下來?”
玄武微笑著點了點頭，給與了肯定的答案。
王羽幾乎從原地跳起!
隻有真正的修行者，才明白這是何等天機。
隻要能夠熟練掌握進出內景的訣竅，不光是他，吉平、李月紅——任何人都可以快速升入神境!
然而，暴漲的熱情終究會退潮，隻有堆壘的失望能引發決堤。
兩人重新進入玄武的內景，裏麵的吉平和李紅月仍未出來。
期間，玄武向他傳授了在內景中觀測時間流動的辦法——設痕。
顧名思義，就是為現實世界中時間的自然流動設下痕跡，通過實時的觀測確保自己不會越陷越深。
“但這個辦法並不是萬能的，比如我規定自己每隔兩天必須從內景出來一次，這樣的日子一共重複了七天。”
“但到第八天的時候，身處內景中的我突然有了重大突破，也許是我想通了一個道理，亦或是我發現了一條規律。”
“又或者，我隻是因為練功太累，想再休息一會。”
“當然，對於修為精深且對內景應用自如的人來說，這無可厚非。”
“但倘若初學內景、或自製力不強者，就很可能因此深陷其中，一輩子都別想出來了。”
“所以……”
說著，玄武轉頭看向遠處目光逐漸渙散的兩人，把想說的後半句話生生咽了迴去。
但王羽又不假思索地將其一語道破。
“所以，這也算是你對我們的一個考驗。”
王羽目光如炬，玄武見狀也隱瞞，雙手一攤道。
“有時候，白虎說的還算不錯。我確實是個循規蹈矩之人。”
“不過，這是繼承真龍之力前最基本的考驗。之前沒有第一時間對你進行考察，是因為你已經瀕死，情況緊急。”
一時間，憤怒和不解充斥王羽的心頭。但看著昔日的救命恩人，他又不好責怪些什麼，隻是帶著哀求的語氣發出一聲抱怨。
“可他們根本沒要繼承什麼真龍之力。”
“特別是她。”
他伸手指向一旁的李紅月，而後將其拉至身邊。
“她甚至沒有你說的真龍血脈!”
玄武苦笑著搖了搖頭。
“誰說的?她就是這麼騙你的嗎？”
“實話告訴你吧，別說是沒有真龍血脈，如果不經過神獸的仔細考察，就沒人能來到這個地方。”
說著，玄武伸手在李紅月的雙眸前輕輕略過，其烏黑色的瞳孔中瞬間浮現出一隻赤紅色的飛禽圖案。
“朱雀。”
玄武麵色凝重，目光緊緊盯住眼前的飛禽圖案，低聲解釋道。
“凡真龍血脈者，當遺上古之氣血，繼祖先之偉業。同時也是蹬上仙階的必備條件之一。”
“而負責守護真龍血脈之傳承的，一共有四大神獸。”
“如你所見，我便是其中之一。”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四個人相繼老去，年紀最長的青龍幾百年前已然歸於混沌。”
“青龍離世後的第二年，白虎便提議從當今天下各派中挑選佼佼者繼承這一任務。”
“然而，我和朱雀則認為守護真龍血脈者最重要的是心性。倘若將選拔之事提前告知天下，定有居心不良者前來相爭，與真龍後代也有不利，如此則壞了大事。”
“眼見兩邊爭執不下，那白虎居然暗起不良之意思，設計害死朱雀。”
“好在她死後靈智不滅，輪迴轉世過後成了眼前這個小姑娘。”
“而我這些年來嘔心瀝血，一方麵在找尋將來可繼承龍脈者，另一方麵便是在尋找我這位師姐的後人。”
說罷玄武長出了一口氣，麵露疲憊之色，仿佛在短短幾句話之間，又經曆了一遍過往的一生。
而麵對如此龐大的信息量，王羽一時間也難以消化，但心中仍感到一絲不滿。
“可如此說來，她的血脈不是更加寶貴嗎？萬一她真的出不來……”
玄武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她是朱雀的後人，不會連這點測試都通不過的。”
“如果換做是朱雀在這裏，也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
就這樣，兩人又圍在吉平和李紅月的身邊蹲做足有兩個多時辰。
突然間，呆滯在原地的李紅月突然渾身顫抖，發出嚶嚶的怪叫。
與此同時，吉平也發瘋般地在四周亂跑。
一時間，內景當中亂作一團。
但這次王羽並沒有急於上前，而是迴頭觀察玄武的臉色，見其毫無反應，這才重新盤腿坐下。
“前輩，我剛才也是這樣嗎？”
“比他們強一點。”
“哦?怎麼說?”
“你剛跑了一步就摔倒了。”
王羽有種無法言說的無語感，似乎幾天不見，這個老頭雖然修為不見提高，懟人的功力卻十分見漲。
又過了幾分鍾的時間，兩人先後蘇醒。
玄武見狀，也隨手將內景取消。
四個人重新迴到原先見到白虎的那座山洞當中。
洞內散落著滿地兵器，上麵還沾染著幹涸的血跡，四周的石壁上滿是灰燼，顯然剛剛遭到過大火焚燒。
玄武讓三人退後，而後解除了變化，露出真身——一隻遮天蔽日的巨大玄龜。
玄武緩緩張口，聲若洪鍾。
“從今天起，你們三人就在此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