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平險些被氣歪了鼻子,剛要發作,卻被王羽笑著一把攔下,拽進店中。
雖然飯店的門麵裝修得十分古樸,但店內的裝飾卻異常考究,堪稱雕梁畫棟,金碧輝煌。
這時王羽才突然發現,裏麵的客人大多衣著華貴,舉手投足間看得出千絲萬縷的貴氣。
兩人找到靠近門口的一張空桌坐下,身後立即傳來店小二吆喝的聲音。
“兩位熟客,門前就坐,伺候點菜了您內!”
話音未落,又一名店小二遁步來到桌前,左手托著一個黑色的茶盤,右手懷抱一本泛黃的冊子。
茶盤輕輕放下,兩盞茶杯裏的香氣頓時撲鼻而來。
王羽手捏杯壁,輕輕呷了一口,低頭看向桌上的冊子。
黃白相間之餘,上麵還沾著許多已經幹涸已久的油漬,冊子的邊角處封麵處微微卷起,明顯已經被無數根手指翻閱過。
小二比門口的那位還要熱情,一對丹鳳眼微微瞇起,配上那副經典的笑容,顯得十分親切。
“這是本店菜單,內有涼菜熱菜,大小吃碟,以及本店特色鮮湯一例,二位想吃點什麼?”
王羽剛要伸手結果菜單,卻被吉平一把按下,抬頭看去,那張灑滿芝麻般黑點的大臉上已然露出一副饞相。
“老板,有烤白薯嗎?”
此話一出,臨近的桌子頓時傳來幾聲偷笑,迴頭看去,許多人的臉上都露出些許嘲諷的意味。
“呦,怪事。來這店裏一連吃了幾年,都不曾聽說櫃上還賣烤白薯啊?”
“周公子,您這個身份,想來用的都是天字單,漫說是沒有這道菜品,就是有,也應當是那張地字單上的貨色嘛。”
王羽轉身,見隔壁桌邊坐著兩人,一人頭戴淡粉色文生公子巾,身穿淡粉色文生公子氅,上繡百蝶穿花,腳踩粉色雲履。
另外一人一身藍色大褂,頭戴藍色方巾,嘴中鑲嵌著一顆金色的門牙,十分顯眼。
吉平雖然腦子不太靈光,但對於旁人的嘲諷卻聽得明明白白。
然而,這次他並未發作,甚至有些局促,巨大的身形與這家店內各樣精致的器物顯得格格不入。
屋漏偏逢連夜雨,偏巧這時,其坐下的長凳突然發出哢嚓一聲向東,蹬腿當即折斷,將吉平整個人扔倒在地。
一時間,店內爆發出哄堂大笑。
好在店小二還算識些眼色,急忙上前將其攙起,口中不忘緊打圓場。
“呦,這位客爺您切莫生氣,這凳子年歲太大了些,打我爺爺那輩就造出來了,論輩分我還得喊它一聲四叔呢。”
沒想到這句話還被吉平當了真,急忙晃著大腦袋抱起裂成兩半的長凳,滿臉真誠道。
“真的啊?那你四嬸知道了會傷心吧。”
眾人的笑聲愈發高漲,連店小二也忍不住嘴角上揚。
一旁身穿粉色衣服的年輕人笑著走到桌前,右手夾起一塊銀錢,輕輕一彈,將其精準送進店小二的上衣口袋中。
“小二,凳子錢我賞下了,迴去把你四嬸換迴來,省得大個子操心。”
自古財帛動心錢,收到賞錢的小二急忙頓首稱謝。
粉衣男子將手輕輕一擺,轉頭看向一語不發的王羽。
“這兩位兄弟的飯錢,我也請了——窮苦人不容易。來呀,後廚有多少烤白薯,都給他們端上來,我今天要看著他們吃個夠。”
說著,其與身後的藍衣男子相視一笑。
“吃到吐了為止。”
王羽仍舊不語,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水,張嘴要喝,卻被其伸手攔下。
“喂,朋友,我請了你的飯錢,連句謝謝都沒有嗎?”
話音未落,粉衣男子抬手扣住桌沿,想要將桌子掀起,但無論如何發力,桌子都紋絲不動。
詫異間,他愕然抬頭,見桌上僅有一個茶盞,被王羽用一根手指按住盞口。
王羽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寒芒,但很快又將其隱去。
“小二,這本冊子上所有的菜,都炒一遍。我付錢。”
聞言,粉衣男子再次大笑,身邊圍觀的人群中也傳來幾聲附和。
笑罷多時,他的臉上轉出一絲輕蔑的神情。
“怎麼,想裝闊啊?小子,實話告訴你,就這本破菜單上麵的菜,翻著花地炒十遍,都不夠小爺在這吃一頓的。”
“小二,給我上天字單!”
一旁的店小二聞聽微微一愣。
“周公子,這店裏的規定……”
“嗯?”
周公子猛然伸手拍向桌子,粉色的衣衫被震起一層褶皺。
“規定?老子就是這的規定!”
小二無奈,隻得轉身前往櫃臺。
送走小二,周公子抬腿將桌子狠狠踩住,語氣中極盡挑釁意味。
“小子,知道我是誰嗎?”
一口茶水下肚,王羽雙眼微瞇,似乎在努力從茶水中找到一縷迴甘來平息自己的怒氣。
“公子剛剛不是介紹過了,你是甲魚的屁股——龜腚。”
店內又是一陣大笑。
而這次,換做周公子的臉上陰晴不定,額頭處被皺起的眉毛擠出一絲橫肉。
“一臉的窮酸相,還敢嘴硬!”
說話間,店小二再次從人群中擠出,閃身擋在兩人麵前。
“二位爺!息怒,息怒啊——周公子,您要的菜單拿來了,您看還要添點什麼?今天掌櫃的過生日,全場免費……”
不等其說完,這位周公子便一把將菜單奪下,重重摔在桌上。
“閉嘴!老子不稀罕!誒,小子,你不是逞能嗎?有能耐的,把這份菜單從頭到尾點一遍!”
盞中的茶水被一飲而盡,王羽仍舊沒有抬頭。
“小二。”
“爺,您吩咐。”
“就按照他說的,這本上的菜,挨個炒一份,少放鹽。”
空氣中一陣寂靜。
這次,周公子不再說話,而是抱著肩膀退到一旁等著看好戲。
接到命令的小二也並未挪動半步,臉上的神情極不自然。
王羽抬頭。
“怎麼,沒聽清?”
小二急忙點頭。
“聽清了,爺。隻是……”
“隻是什麼?”
一旁的藍衣男子走上前,階接替周公子繼續發難。
“我來替他說!隻是,要點這天字單上的飯菜嘛,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