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萬利賭坊二樓。
黑狼恭敬地站在高鑫寶麵前,低著頭,臉上帶著幾分狼狽和憤恨。
昨晚聽到院子外麵槍聲不斷,他就知道血狼幫大勢已去,他知道勸不動血狼,很有可能還會被血狼處置了,幹脆就第一時間就從後門逃了出來。
高鑫寶早就想插手閘北的生意,他之前和黑狼私下有所往來,本想通過黑狼慢慢滲透閘北,沒想到血狼幫竟一夜之間被人給滅了。
“知道是誰幹的嗎?”高鑫寶冷冷開口。
黑狼咬了咬牙,“丁振坤和鐵頭,原先都是閘北的小嘍嘍,不知道靠上了誰的大山,突然成立了一個斧頭幫。據說他們幫主叫鄧文山,他們基本每人都有槍,火力異常兇殘!我大哥和三弟估計都已經葬送在他們手裏了。”
“求高爺給我一條生路,我願為高爺當牛做馬!”黑狼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語氣中帶著幾分哀求。
看著跪在地上的黑狼,高鑫寶怒道:“生路?黑狼,現在血狼幫沒了,你還有什麼價值?”
黑狼心中一緊,連忙說道:“高爺,我對閘北的地盤和生意了如指掌,並且血狼幫還有很多幫眾。我們隻是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隻要高爺願意幫我,我一定能幫您拿迴閘北!”
高鑫寶瞇起眼睛,“你也說他們火力兇殘,我上哪給你搞這麼多武器去?”
隨後話鋒一轉,“這樣吧,你先收攏下血狼幫以前的幫眾,讓他們先過來給我做事。等摸清斧頭幫的底細再說。”
來跟他做事,說得好聽,其實就是要吞並血狼幫殘餘勢力,可黑狼沒得選,隻能無奈道:“謝高爺,我一定盡快把兄弟們召集起來!”
高鑫寶揮了揮手,“去吧,別讓我失望。”
等黑狼離開後,高鑫寶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阿四,“他剛才說鄧文山是斧頭幫的幫主,你立馬去一趟美華戲院,讓鄧文山來見我,最好是重名。”
阿四猶豫了下,低聲問道:“高爺,要是他不來呢?”
“不來?那你就想辦法請來。”
血狼幫覆滅的消息也很快就傳到閘北警察廳。
此時,周老九正在聽取手下的匯報。
昨天他帶隊出警,本想趁機撈點好處,結果不僅一無所獲,反而讓斧頭幫在他眼皮子底下滅了血狼幫。這簡直是赤裸裸地打他的臉!
“你說現場有柯爾特手槍的彈殼?”
手下點了點頭,“是的,九叔。灰狼遇襲的現場彈殼有三種,另外兩種是湯姆遜衝鋒槍和國產毛瑟手槍;而血狼幫總堂的彈殼種類就比較多了。”
周老九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柯爾特手槍讓他想起前段時間法租界雲生煙館的案子,當時鬧得很大,現場留下的就是這種彈殼。
張海霖現在都還在追查線索,沒想到,這次竟然在血狼幫的案發現場又發現了同樣的彈殼。
“斧頭幫……鄧文山……”周老九低聲喃喃,心中暗自盤算。
他原本以為斧頭幫不過是一群外來戶,掀不起什麼風浪,沒想到他們竟然有如此強大的火力和組織能力。
“沒想到這條過江龍居然到了我的地盤,這些人既然不給我麵子,那就別怪我了。”周老九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另一邊,同樣的一份現場報告擺在閘北警察廳總長的辦公桌上。
陳明遠也在認真看著手中的報告。
他原是滬市督軍秦振邦的親信,早年隨秦振邦南征北戰,立下不少功勞。
可惜在一次戰鬥中負了重傷,右腿落下殘疾,這才被安排到閘北警察廳總長的位置上。
昨天周老九帶隊出警,無功而返,他是知道的。
雖然平時就看不上周老九這種混江湖的,也是樂於見到周老九吃癟的。
可是他沒想到晚上血狼幫就被人滅了,新冒出的斧頭幫行事果決,手段狠辣,不得不讓他重視。
尤其是現場居然出現了柯爾特手槍的彈殼,這種手槍在滬市並不常見,上一次出現還是在法租界雲生煙館的案子裏。
並且從血狼幫總堂的現場報告看,至少有上百名槍手,這個規模在滬市幫派裏也不可小覷,甚至已經觸碰到他的底線了。
不過,陳明遠更對斧頭幫軍火來源感興趣,從黑市搞一兩把手槍還是可以的,可上百名槍手可不是這麼好培養的,搞不好背後就有軍方或其他勢力在扶持。
而且從現場的彈殼看,斧頭幫所使用的軍火還不是國產的一些劣質武器,說不定有自己的渠道。
現在滬市督軍秦振邦年事已高,身體每況愈下,督軍的位子早已被各方勢力盯上。
秦振邦的大兒子秦劍輝和二兒子秦書逸明爭暗鬥,都想在父親退位後掌控大局。
秦劍輝為了拉攏奉係的支持,打算將妹妹秦婉清嫁給張大帥的兒子張漢卿;而秦書逸則想將妹妹嫁給西南的盧公子,借此鞏固自己的勢力。
陳明遠從小看著秦婉清長大,也知道她心高氣傲,不願做政治聯姻的工具,可形勢比人強,他也幫不上什麼。
秦婉清之前就和他提過想打造一支屬於自己的部隊,哪怕隻有一營也好。
可惜,即便是她的兩個哥哥,都無法直接插手軍權,人員好招募,有錢就行,但武器卻是個大問題。
國內雖有些兵工廠,但產能有限,生產的武器都優先供應給各大軍閥,她們這些二代根本插不上話。
“或許……這是個機會。”陳明遠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幾分鍾後,他拿起桌上的筆,在一張便簽上寫下幾行字,隨後按響了桌上的鈴。
一名年輕警員推門而入,恭敬地問道:“總長,您有什麼吩咐?”
陳明遠將便簽遞給他,淡淡道:“去,把這封信送到順豐賭場,就說我請他們老板吃飯。”
年輕警員接過便簽,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順豐賭場二樓,鄧文山是被辦公室的電話鈴聲吵醒的。
他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伸手拿起電話聽筒,聲音還帶著幾分沙啞:“喂,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油條張急促的聲音:“大哥,是我,油條張。剛才阿四來美華戲院了,說是高鑫寶要見你,聽阿四的語氣不善,來者不善啊!”
鄧文山聞言,睡意瞬間消散了大半。他坐直了身子,思索片刻迴道:“你和阿福盡快把手頭的事情處理一下,然後來順豐賭場找我。美華戲院那邊,以後就不管了。”
掛斷電話後,鄧文山站起身,走到窗邊。
特並不是薄情寡義之人,他來自後世,了解曆史,杜雲笙並非善類,高鑫寶也是壞事做盡,但他穿越到他的手下身上沒得選,現在是時候做切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