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如他所言,眼前的女孩一臉警惕,滿目憂愁。顯然把她的話都當成了瘋言瘋語。
方別?霜微斂視線,良久道:「你也?出?去吧。」
芙雁一下緊張起來?:「小姐還?有些話我想……」
「不必說了,我都明白。」
方別?霜打斷了她,略有些自嘲地?笑笑:「我今年累著了,才總生出?不切實際的臆想。實際該怎麼做,我怎麼會?不清楚呢?你去吧。」
「可是……」
「我畢竟不是真的可以為所欲為,你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呢?」方別?霜看向屋外,交代道,「那幾個小丫頭頭腦都不靈清,做事?做不好,你去看看吧。」
再?三催促之下,芙雁不甘不願,一步三迴頭地?出?了門。
屋裏隻剩他們。
瓶立臺上,花浸水中。
空氣靜謐。
方別?霜鬆了手中發絲,起身往瓶裏灌水,然後拾起花枝,一一裁剪插上。
花苞隨她動?作一顫一動?,清露漣漣。
銜燭陪在她身邊。
學她的樣?子,也?拾了花,插進瓶裏,調理擺弄。
偶爾手指會?撩碰到手指。
一冷,一熱。都是濕漉漉的軟肉。
盆裏空了,瓶裏滿了。
剪下的殘枝和抖散的花瓣零落水麵。
不足虎口一握的細瓶嘴裏吐露著大朵大朵清麗嬌美的花。
銜燭趴下來?,安靜地?看花。
花後是主人垂下的視線。
花瓣還?在滴水,滴到他的眉心,淌進他的眼窩。
他受不住地?眨眼,主人伸來?暖熱的手指,輕輕地?把那粒水珠揩去了。
極溫柔。
他從她袖口聞到與花相似的淡香。
這?讓他聯想起從前一個又一個,同樣?類似幸福的瞬間。
心在這?時很恬靜,很滿足。
他仰望她,眼中笑意溫和:「主人可以隨時離開這?裏,不用管他們。主人是完全?自由的。」
方別?霜麵目沉靜。
亮暖的光穿窗照來?。
照在花上,花影搖曳。
花影下,少年眉目幹淨。水珠從瓣尖滑落,淋到他臉上。
他總不躲。
沁得眉眼微微的潮。清艷絕塵。
方別?霜一一去擦。
手指一遍遍地?撫碰,他乖覺地?承受,偶爾動?一動?粹血似的眼睛。
美得很生動?。
比花更悅目。
她低聲問:「你會?永遠跟著我嗎。」
第54章
方別霜對永遠沒有概念。
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擁有是短暫的,失去是必然的。像人註定要死亡,生命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在?失去了。
她也不覺得這世?上會有除她自己以?外?的人能?夠把她從外?皮到心髒地理解個徹底。
生活是你不知我、我不知你的兩個人,竟也能?同?床共枕,湊活著完成一項項「任務」。
她與芙雁,她與姚庭川,她與所有人。
所有人共同?釘死在?簿子上的人生。
唯獨她與他不同?。
少年鬆懶地趴在?花前,從下至上專注地凝望她。
目光是一貫的溫情。
長發茸茸,有些可愛。
她的心在?這一刻湧上一股衝動。
衝動淹沒了剛剛她自己發出的問題。
花瓶被她推移到一邊。
少女?俯身探入光中,俏麗的影替代了花影,映到少年的臉上。
他猝然攥緊她的衣袖。
纖薄的眼皮被她綿軟的唇吻得輕抖。
臉與耳在?她來迴的揉摸下迅速變粉、變紅。
方別霜沒有吻得很過分。吻過他的眉眼,便停下。
但即使停下了,她的唿吸還縈繞在?他的唿吸之中。他無法不沉淪。
銜燭微喘著氣,眼瞳水色清蒙,仍然一瞬不眨地望她。
眼中蘊著最深的慾念,流露著最純粹的愛意。
「會的。」
他依然迴答了,執拗暗藏其中,像是用心髒咬出的聲音,「我死也不要被你丟開。」
方別霜指尖顫了一顫。
她輕撫他的唇角,聲音很柔:「不丟。」
日子一如既往、大同?小異地流淌。
方別霜一直在?猶豫是否要留下點什麼。
她決定要走。
離開方府,離開姑蘇城,離開所有人。
說不清是哪一刻做下的決定。
或許在?她試探地問出是不是不成親也不會怎樣的時候,這個想?法就已?經?沒辦法從她腦子裏根除了。
她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做什麼。但知道自己不想?去哪、不願做什麼。
她知道自己不要過同?千萬人一樣釘死在?簿子上的人生。
不要被圍困在?灰塵吊子裏,黏一身黑汪汪的油垢。不要最後成為積塵蛛網、鍋底黑漬的一部分。她不要。
從前她沒得選,寧肯被釘住手腳,也要留一口氣捱著活下去。
現在?她可以?走。隨時可以?走,去任何地方。為什麼不走?
這世?上鮮有讓她留戀的人和事。她本想?帶走芙雁,但芙雁不會願意。而娘親什麼也沒給她留下,唯留一身骨血。就帶這身骨血走吧。
銜燭說,她可以?什麼都不說,想?離開的時候就離開,不會有任何後果。沒有人找得到她,更沒有人傷得了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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