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會議室裏「你好,我是演xxx的xx」的聲音此起彼伏。
毛思飛也跟著介紹了一遍,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介紹完之後,越齊忽然斜斜看了他一眼。
他們不認識吧?
大家介紹完後,吳導才慢吞吞地走了進來,掃了一圈後說:「嗯……都到了吧?」
顯然是都到了。
正中的沙發被越齊坐著,吳導也沒說什麼,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說:「大家應該都介紹完了吧?嗯……那就開始讀劇本吧。」
有一兩個演員眼珠子轉了轉,顯然從吳導的態度中看出了這個越齊的分量,臉上的笑容更客氣了些。
圍讀的時候還算風平浪靜,就是越齊時不時會針對劇本提出一些問題。
「這裏的臺詞有問題吧?我為什麼要這麼舔女主?」
「我覺得這段情節不太好,沒有體現出我這個角色的蘇感,吳導你覺得呢?」
「嗯……」吳導翻了翻劇本,誠懇地說:「我覺得都行,你們覺得呢?」
問題像是擊鼓傳花的球,令眾人紛紛低下頭。
毛思飛看著劇本,發現越齊剛剛說要改動的情節好像都跟他有有關,不過短劇的人員少,對手戲本來就是在幾個演員之間打轉,他覺得也有可能是自己多想。
吳導轉頭看向女一號,問:「小錦,你覺得呢?」
被叫到的女演員猛地從劇本中拔出頭,左右環顧,無一人與她目光相對,她像課堂上被點到名的學生一樣,扯出笑容迴道:「我也覺得都行。」
「嗯……」吳導又翻了翻劇本,看向越齊道:「那我晚點再問問編劇吧,大家還有別的問題嗎?」
眾人繼續低頭。
毛思飛想,這就是資本的力量啊。
怪不得這個吳導從試鏡開始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疲憊感,都是被壓迫的打工人,他們這個草臺班子就是周幽王為博褒姒一笑的烽火臺,褒姒要是不笑,估計就得把他們一把火都燒了。
還好他戲份少,趕緊拍完就拿片酬趕緊跑。
圍讀完後,吳導又強調了一下拍攝時間和地點,就讓大家各自離開了。
毛思飛正要發消息給盧姐,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叫住了他。
他迴過頭,見是越齊,有些疑惑,還是客氣問道:「有事嗎?」
越齊臉上神情似有一瞬的僵硬,但隨即又笑了笑:「怎麼?不認識我了?」
啊?他們之前見過嗎?
毛思飛動了動腦子,還是沒從記憶裏把這張臉翻出來,他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說:「不好意思,我這個人記性不太好。」
「夏天的海,這個電影你應該還記得吧?」
四個字像是釘子一樣敲進毛思飛的腦子裏,他唿吸一滯,手指不受控製地抖了抖。
他當然記得。
可他印象中在那劇組裏沒有見過越齊這個人。
越齊見他不說話,又問:「當年你是片裏的男二號,不記得了?」
毛思飛握著拳,將胸膛那些複雜的情緒壓了迴去,他抿了抿唇,啞聲說:「有點久,確實忘了。」
「哦,這樣啊。」越齊打量了他一眼,臉上還是掛著笑,說:「我記得那時候你提前退組了,還以為你對這部劇印象會比較深刻。」
就算他是個傻子,也能聽出這個越齊話裏的戲謔,但他不明白自己和越齊有什麼仇怨,能讓越齊拿著這麼久以前的事試圖來戳他傷口。
但他簽了合同,不想多生糾葛,也不想大庭廣眾之下鬧難堪,於是平靜地迴道:「畢竟時隔多年,有些事情確實沒必要一直記掛。」
越齊聞言嘴角動了動,說:「你倒是看得開。」
看得開看不開也不會和你說啊。
毛思飛點了點頭,想著趕緊走了算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能在一個劇組再次碰麵也是緣分,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越齊沒繼續為難他,沖他笑著揮了揮手,說:「行,合作愉快。」
看他的神情,毛思飛就覺得後麵幾天的演戲生活不會愉快了。
算了,看在片酬的份上,他覺得自己還能再忍忍。
晚上迴到家,毛思飛收到改完後的劇本,隻有前幾集,他翻了翻,發現他的部分確實改動不少,不過他的戲份就那麼點,充其量就是把一個討人厭的小混混改成一個極為討厭的小混混而已。
盧姐收到劇本的第一眼就看出了問題,她連忙問毛思飛,是不是得罪了那個男一。
毛思飛不想讓盧姐擔心,笑著說,人家是無差別攻擊,不止是他,每個人的戲份多多少少都有變動,隻是他的戲份都在前麵,所以看起來動得比較多而已。
和盧姐又交流了兩句,毛思飛掛了電話,他癱在沙發上,一句話都不想再說,疲倦地看著頂燈,眼前漸漸出現了模糊的光影。
他今天不是很想做飯,也不是很想動彈。
真想變成一臺手機啊,沒有電量的時候說關機就能關機。
「叮咚——」
門鈴響起,毛思飛的神還沒迴來。
誰會來找他?
他慢吞吞地從沙發上爬起來。
還有誰會來找他呢?
他卡巴的腦子轉了轉,隻留下一個人名。
他擰開門把的手忽然頓了頓,門打開,走廊的聲控燈響起,伴隨著他一聲輕不可聞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