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蘅客氣而疏離地將他送到門口,說出口的話卻很直白:「你也高二了,還是把心思多放在學習上,最好別再來找薑庸了。」
毛思飛抿緊唇,沒吱聲。
他想著,可能隻是薑庸今天身體不舒服,或者他複習得有些累,所以才有些情緒,才不想看見他,再過兩天再來看看吧。
可是過了兩天後,薑庸家人去樓空,沒有人知道他們搬去了哪裏。
毛思飛抬頭看著三樓陽臺,咬咬牙,他已經很久沒翻過陽臺了,但是……
他抓著柱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書包扔在地上,路過二樓陽臺的時候,他的手沒抓穩,差點摔了下去,好在他的腳下意識地勾住了圍欄。
到了三樓的陽臺,隔著窗戶,他看到薑庸的房間裏麵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騙子。
說好的掏錢請他吃燒烤呢。
騙子。
「你最近是不是被老師留堂了啊?怎麼放學這麼晚?」
毛思飛沒迴劉月,兀自走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後第二天放學的時候,又抱著書包蹲在薑庸的家門口。
直到某一日,他走到三樓的時候,看到薑庸家的門打開了,他眼睛一亮,大步跨著,近乎是疾奔一般沖了過去。
「薑……」
門內是一對陌生的夫妻,男人看到他一副狼狽的模樣,皺著眉走到門口,語氣有些兇地問:「你做什麼?」
他張了張嘴,聲音細若蚊吟:「我……不好意思,我以為是我朋友……」
「什麼朋友?」男人目光上下打量著毛思飛,許是看到他還是個學生,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我們今天才搬過來的,你朋友應該早搬走了吧?」
「啊……嗯。」
毛思飛背著書包迴了家。
騙子。
「誒,毛思飛,吃飯啊!」
毛思飛充耳不聞,整個人砸在床上,將頭埋進被子裏,心想,不想請客直說就是了,也可以他請啊……為什麼,為什麼要不告而別?
因為……因為他是那個嗎?
可他不會像李方那樣,不會做李方那樣的事……即便如此,也還是噁心嗎?
他貼著冰冷的牆,整個人被那冰冷的溫度傳染,像是墜入冰窟一般。
「誰說我是個正常人?」
毛思飛從追憶中猛地抬起頭,薑庸的手壓在他的肩膀上,他自從見到陳蘅起,一直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淡淡神情,直到這刻,他眼中冰冷的目光像是一柄沾著寒芒的利刃,直直地逼向陳蘅。
陳蘅被薑庸的眼神驚得往後退了退。
薑庸發生一聲冷冷的嗤笑,嘲諷地看著陳蘅,說道:「你和我都是瘋子,瘋子還能評價誰是正常的嗎?」
第63章
陳蘅驚恐地看著薑庸,直到她的後背抵在門上,退無可退。
她轉過身忽然開始握拳砸門,但是這裏的大門即使從裏麵打開,也需要門卡。陳蘅見自己出不去,便開始歇斯底裏地大叫,尖銳的叫聲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
毛思飛被她突然的轉變驚到,壓在他肩膀上的手迅速抬起捂住他一側耳朵,將他擁入懷中。他貼著薑庸溫熱的胸膛,尖銳的叫聲被隔絕在外,他倉皇地抬起頭看著薑庸。
薑庸垂著眼,平靜地注視著陳蘅的癲狂,眼底一片冷漠,好像絲毫沒有受到陳蘅的影響,目光冰冷得像是看著一個與他沒有關係的人一般。
陳蘅持續的尖叫把鍾院長引了過來,他慌忙地刷開門,陳蘅見門一開,立馬就想跑走,好在鍾院長身後跟著幾個護士,將她的去路堵住,折騰了好一會,才給她打了鎮定劑,讓她安靜下來。
她被束縛前,目光死死地盯著薑庸的方向,唇形微動,聲音細若蚊吟:「你說得對,你也是瘋子,早晚有一天,你也會跟我一樣的。」
如同詛咒的話語散在沉默的風中,按壓她的護士裝作沒有聽到,認真地將她束縛在床上準備檢查。
鍾院長抹了一把額頭的汗,一臉歉意地朝薑庸說道:「不好意思薑先生,您母親的情況可能要重新檢查評估,是我們這邊忽略了,您和您朋友有受傷嗎?」
毛思飛已經從薑庸的懷中掙出來,隻是還心有餘悸,他站在一旁,聽到鍾院長的話搖了搖頭,薑庸便道:「沒什麼,既然她現在情況不穩定,那我們就先走了,麻煩鍾院長了。」
「誒,不麻煩不麻煩。」
鍾院長笑瞇瞇地將二人送出門口。
毛思飛和薑庸並肩走著,餘光掃過薑庸沉默的臉,不知道可以說些什麼,兩人就這麼無言地走到停車場。
「薑庸……」
薑庸側過身看向毛思飛,臉色晦暗,伶仃的身影立在寒冷的晚風中,顯得有些蕭索。
「我……對不起。」毛思飛低著頭。
薑庸問:「為什麼道歉?」
「不是我要來的話,她情緒可能不會這麼失控,情況或許不會變糟……」
「跟你沒有關係。」兩人上了車,薑庸淡淡道:「醫生剛剛說她好轉我也不覺得有什麼可信度,像我們這樣的人,隻會在瘋子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而已,就像你剛剛看看到的那樣。」
「為什麼……」毛思飛抿著唇,問:「為什麼你總要說自己是個瘋子,你跟陳蘅不一樣。」
「不一樣嗎?」薑庸的臉色在路燈蒼白的燈光照耀下,顯得格外的冷清,看起來沒有什麼人氣,「你剛剛看到陳蘅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