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童要逃走。
那可不行。
病根還沒消除,真要是讓這個書童跑了,他指不定還會到什麼地方去散播疾病。
萬一又繞迴了蒼鬆呢?
林江拳腳的本事明顯沒辦法在第一時間就撕碎眼前的屏障,人急了,腦子也就能想到一些之前沒意識到的東西。
拳腳耳目不行,但他還有一招用的最勤。
那便是吃喝。
普通的食物是吃喝,特殊食物也是吃喝。
對方這有實體的法門……
為什麼不是吃喝?
大口咀嚼花朵進入腹中後,林江確實能感覺到有金色炁息湧入體內(nèi)。
似如汩汩江流,開始堆砌在林江丹府基層。
林江感覺自己丹府似有什麼東西快滿了。
抬頭再看書童。
幾步腳程而已。
書童臉都綠了。
和老頭鬥法好歹能能理解,可和這廝交手完全就是不可理喻!
拔腿就打算跑。
可還沒走兩步,書童便已經(jīng)被影子包裹了。
噗通!
書童被林江撞倒,像是個板一樣被拖著滑了好長一段距離。
林江把書童翻過來,書童整張臉都被泥土沙石磨沒了,正在緩緩恢複。
尖銳的疼痛感讓書童晉升的眼睛流出了眼淚。
林江怕書童再跑,先伸出手摁住了書童的兩個膝蓋腿骨。
“哢。”
書童的眼淚更多了。
他嘴快要恢複了,口裏好像是要吐出什麼東西,林江覺得惡心,就對著嘴的位置又來了一拳。
書童整個下巴塌陷下去了,眼淚已經(jīng)流到了地麵上,被眼淚粘著的地方生出了蘑菇。
本來保命的術(shù)法變成了上刑的刑具,死不了的軀體成了活受罪的牢籠。
書童唯獨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隻要這朵花還在,病灶就還在。
他的任務就不算失敗。
他的這朵花刀劈不破,火燒不壞,理應是不可能被摧毀的。
可書童一想到剛才林江一口吃了自己的術(shù)法,就是滿心的畏懼。
不能被發(fā)現(xiàn)……
千萬不能被發(fā)現(xiàn)。
哪怕怕自己死了,也絕對不能被發(fā)現(xiàn)!
可他抓的實在是太緊了,現(xiàn)在又逃不了,沒辦法把這花藏在別的地方。
林江道眼珠子最終還是落到了書童緊緊握著的手掌上。
直接伸出手,一用力,書童手指根根碎裂,那朵白色的罌粟花也出現(xiàn)在了林江的麵前。
把花拿了起來,撚在指尖轉(zhuǎn)了一圈,林江冷笑:
“看起來倒還挺寶貴的,就是不知道是個什麼味。”
直接張開嘴,一口就把整朵花都吞了下去。
咬的嘎嘣脆。
書童唯獨修複過來的那一隻露在外麵的眼珠子裏麵,湧出了幾滴淚水。
血肉不再恢複。
花瓣消失,留一下殘破的血肉。
身化之法破了,書童最後一口氣也咽下去了。
他眼皮沒來得及修複,所以必然是死不瞑目。
花朵入口,一股洪流順著六脾進入了五髒。
內(nèi)視宮殿當中的金色小人們齊齊揮筆歡唿,像是下了一場金雨。
就連那掛著棺材的大樹都伸展起來的身軀。
宮殿的最底層終於填滿,向上踏了一步。
似如破了什麼境界般。
好似……
提升了些道行。
林江長長地唿出了一口氣,氣化作了風,掃過了四麵八方。
原本怒放的紅花瞬息枯敗,腐作黑泥滲入土中,轉(zhuǎn)瞬複綻為斑斕花雨。
夭夭桃色疊著雍容牡丹,間雜萬千不識名目的異朵,林江都不認識,隻瞧得它們織成綿延數(shù)裏的錦衾。
長風忽卷殘芳起,浩浩蕩蕩沒入天際濁雲(yún)。
林江看了一眼飛到空中的花瓣。
這些花瓣上方並未沾著任何炁息,隻是普普通通的花朵。
“這人的方術(shù)需要摘花作為媒介,他死了,方術(shù)一失效,花朵就變成了原來的模樣。”
忽然,林江聽到了個熟悉的聲音。
迴頭一看,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在三興鎮(zhèn)看到的那個老乞丐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他身邊。
而在老乞丐的周圍,一大堆的寶貝圍著他轉(zhuǎn),跳著:
“老爺!老爺!”
寶貝當中就混著夜明珠,不過他跳不動了,隻能原地滾。
林江看了看寶貝們,又看了看老乞丐:
“你就是他們的老爺?”
“是啊。”
“剛才一直是你在和這個書童鬥法吧。”
“差點被他弄得損了道行。”老頭也走到了林江身邊,一屁股坐在他身邊:
“累死我了,本身身上就有傷,還要和這難纏的家夥鬥上幾天法門,難受欸。”
“確實挺難受的。”
“你又幫了我一次,想要什麼嗎?”
“暫時沒什麼想法,能不能先存著。”
“你倒是有趣。”趙老頭翻了個白眼:“可以存著。”
林江看了眼趙老頭:
“你這麼厲害,當時為什麼會倒在三興那邊?”
“我殺了個老朋友,可惜那老朋友也厲害,臨死之前給我來了一下,把我的一身寶貝全打掉了,還給我留下了個愈合不了的創(chuàng)傷,我掉到三興之後,生了病,恰巧碰到了你。”
老頭也看了眼林江:
“你到底到?jīng)]到點星?你如若是沒到點星,為何點星的手段對你沒用?你若是到了點星,又為何隻會些拳腳功夫?”
“我是仙人,仙人不論點星。”
林江很認真。
老頭想了想,哈哈大笑了起來:
“仙人好!仙人好啊!”
老頭笑,老頭身上的寶貝也跟著笑,有點吵鬧。
笑完了,老頭也揉了揉腰子位置:
“舊傷複發(fā),病根未除,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我可能都得在宅子裏靜養(yǎng)了。”
“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出來,別拖著一身傷和別人打架。”
“有道理,但是有的架不得不打,如果我不打這架,那就會有無辜人丟性命。我枉活七十一年,最見不得無辜人丟性命。”
“你說的有道理,我也看不得無辜人丟性命。”
“花春宴什麼時候?過完宴會我就要走了。”老頭問。
“還有兩天,不過城裏鬧病了,不知道會不會拖時間。”
“行,不著急。就是不知道這花春宴上麵有沒有有力氣的酒?”
“我之前不是殺了老虎嗎,他的骨頭我扒下來了,現(xiàn)在正在缸裏泡。”
“骨頭你炮製了嗎?”
“沒。”
老頭想了想,大驚失色:“那虎骨豈不是臭了?壞了一壺好酒?”
林江想了想,也是大驚失色:“完了!”
……
林江是攙著老頭迴的村子。
老頭挺倔,說沒事,總要自己走,可走著走著腿就軟了,實在是走不動了。
林江隻能扶著他一條胳膊。
等到了村子之後,曾三兄弟和那群士兵齊刷刷的圍上來,也是去扶老頭,老頭把他們?nèi)崎_了:
“沒事!我一點事都沒有!”
然後他就蹲在門欄上麵大口喘氣,緩了好久。
林江暫時沒時間去管這老頭,急匆匆去了牛下水家。
村中的花朵全都變成了花瓣,鋪滿了一地,溺死了本就快要病死的狗,村裏人用掃帚把這些花瓣全都掃到一邊,才把狗的屍體拖出來。
把花瓣堆成小堆,又被風吹的滿天。
等找到牛下水時,他正抱著孩子,輕輕的拍著孩子的背,哼著歌:
“竹榻軟,錦衾長,蒲扇輕搖送晚涼。”
這是渝鄉(xiāng)的搖籃曲,渝鄉(xiāng)唱曲一貫如此的柔和。
“沒事了?”
林江看著孩子,孩子唿吸很平和,眼睛上雖然留了點疤,但沒傷的太深。
牛下水嚇了一跳,看到是林江迴來,當時就想跪下。
林江給他攔住了:
“你再把孩子嚇醒。”
牛下水輕輕的跪下了,盡量沒吵到孩子。
“少東家,我實在不知道該給您什麼做答謝,您要不把我腦袋摘了吧。”
“我要你腦袋幹什麼。”
林江想了想:
“我記得你說過,要請我吃一頓大魚。”
“是。”
“那就吃大魚。”林江笑道:“我最好吃食這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