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海州
古之月站在海州兵營的操場上,望著遠處漸漸西沉的太陽,心中感慨萬千。
自從跟著全團先到洋河口,再跟著張連長在潼關送給養的任務結束後,他已經有很久沒有迴到這裏了。
兵營依舊,熟悉的操練聲、號令聲,還有那些熟悉的麵孔,仿佛一切都沒有改變。然而,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懵懂的新兵了。
“古之月!”一個洪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古之月迴頭一看,正是宋連長。他立刻立正敬禮:
“報告連長,古之月歸隊!”
宋連長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任務完成得不錯,團部對你很滿意。
這次迴來,正好趕上二團從洋河口撤迴,咱們團裏最近可是熱鬧得很。”
古之月點點頭,正要說什麼,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喧鬧聲。
他轉頭望去,隻見一群新兵圍在一起,似乎在討論什麼。
“他們在幹嘛?”古之月好奇地問。
宋連長笑了笑:“哦,那是侯副官在教他們倭語。
二團剛從洋河口迴來,那邊的倭寇活動頻繁,團裏覺得有必要讓士兵們多了解一些倭國的情況。
侯副官是倭國士官學校畢業的,對倭寇的戰術和習慣都很熟悉,所以何團長特意讓他來教大家。”
古之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倭寇最近確實猖獗,多了解一些他們的情報,對我們以後的行動也有幫助。”
宋連長點點頭:
“沒錯。你既然迴來了,也去聽聽吧,多學點東西總沒壞處。”
古之月應了一聲,正要往那邊走,忽然聽到身後又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古之月!”
他迴頭一看,正是盧排長。盧排長手裏拿著一份文件,臉上帶著笑意:
“古之月,恭喜你啊!”
古之月一愣:“恭喜我?盧排長,您這是……”
盧排長笑著把文件遞給他:“你自己看吧。”
古之月接過文件,仔細一看,頓時愣住了。
那是一份晉升命令,上麵赫然寫著他的名字——古之月,晉升為下士軍銜。
“這……這是真的?”
古之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盧排長哈哈大笑:
“當然是真的!團部對你在洋河口的表現非常滿意,特意批準了你提前晉升。
從今天起,你就是下士了!”
古之月想到現在晉升了,一個月就可以拿到十四個大洋,比原來多了兩塊半,心中一陣激動,握緊了手中的文件,鄭重地向盧排長敬了個禮:
“謝謝盧排長!謝謝宋連長!謝謝團部的信任!”
盧排長擺擺手:“這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
不過,晉升了可不代表可以鬆懈,以後的任務會更艱巨,你得繼續努力。”
古之月堅定地點了點頭:
“是!我一定不辜負團部的期望!”
宋連長也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樣的,古之月!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出息。”
古之月心中充滿了幹勁,正想再說些什麼,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轉頭一看,隻見一個傳令兵匆匆跑了過來,手裏拿著一封信。
“古之月!你的信!”傳令兵氣喘籲籲地把信遞給他。
古之月接過信,心中一陣疑惑。誰會給他寫信呢?
他低頭一看信封,頓時愣住了——信封上赫然寫著“淩覓詩”三個字。
“是覓詩的信!”
古之月心中一陣激動,連忙拆開信封,仔細閱讀起來。
“親愛的之月:
展信舒顏,見字如晤。
你離家已經半年了,這半年來,每天晚上我都會望著窗外的星空,想象著你在遠方的樣子。
雖然我不知道此刻你在幹什麼,但我可以給你寫信,用文字表達我內心深處的思念。
之月,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已經懷孕六個月了。
每次撫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都能感受到小生命的跳動,那種奇妙的感覺讓我更加期待他的到來。
我常常想象,等他出生後,你會用那雙溫暖的大手輕輕撫摸他的小臉,教他認識這個世界。我盼望著你能早日迴家,親眼見證這個小生命的誕生。
家裏的二老也很是想念你。
汪爸爸總是坐在院子裏,望著你曾經玩耍過的地方,嘴裏念叨著你的名字。
汪媽媽則每天都會在廚房忙碌,準備你最愛吃的飯菜,盼望著你迴家能嚐到她的手藝。
他們總是問我,你什麼時候能迴來,我隻能安慰他們說,很快了,很快你就會迴來的。
之月,你在部隊裏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雖然我知道軍人的職責重大,但你也要注意安全,不要讓我們擔心。
我會在家裏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等你迴來。我相信,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隻要我們心在一起,就沒有什麼是克服不了的。
春節前我即將前往海州與你相聚,為此我正在整夜失眠,迷蒙之中期待著與你的團聚。
永遠愛你的
淩覓詩”
信中的內容讓他既驚喜又擔憂。
淩覓詩在信中告訴他,她已經懷孕了,而且不日就要到軍營來探親。
古之月心中既高興又有些不安,畢竟軍營生活艱苦,他擔心妻子受不了這樣的環境。
“怎麼了?看你臉色不太對。”宋連長關切地問。
古之月把信遞給宋連長:
“連長,我妻子懷孕了,她過幾天要來軍營探親。
我想……我想請假帶她迴下相老家一趟,畢竟軍營條件不好,我怕她受不了。”
宋連長看完信,點了點頭:
“這是好事啊!你妻子懷孕了,確實應該好好照顧她。
這樣吧,我去跟何團長說一下,給你批半個月的假,你帶她迴老家探親,順便好好休息幾天。”
古之月感激地點了點頭:“謝謝連長!”
宋連長擺擺手:
“別客氣,這是應該的。
不過,你得先把侯副官的倭語課聽完,多學點東西,以後用得著。”
古之月連忙點頭:“是!我這就去。”
說完,他快步走向那群新兵,加入了侯副官的倭語課。
侯副官站在眾人麵前,手裏拿著一本倭語教材,正認真地講解著倭語的基本發音和常用詞匯。
古之月站在一旁,仔細聽著,時不時還拿出筆記本記錄。
“倭語的發音和我們漢語有些不同,大家要注意區分。”
侯副官一邊說,一邊在黑板上寫下幾個倭語單詞,“比如這個‘こんにちは’,意思是‘你好’,發音是‘konnichiwa’。”
古之月跟著念了幾遍,覺得有些拗口,但還是努力記了下來。
侯副官又繼續講解了一些倭寇的戰術習慣和他們的文化背景。
古之月聽得津津有味,心中對倭寇的了解也越來越深。
課間休息時,古之月走到侯副官身邊,恭敬地問道:
“侯副官,倭寇的戰術真的像您說的那樣狡猾嗎?”
侯副官點點頭:
“沒錯。倭寇尤其擅長鉗擊戰術,他們的士兵訓練有素,每個新兵一年的子彈訓練量為三百發,步炮協同尤其熟練。
大隊級用七十毫米的九二式步兵炮,而聯隊級用四一式山炮或三八式野炮,再往上就是一百毫米以上重炮的炮兵聯隊了。
每次進攻都是一個步兵小隊先試探著進攻,找出敵方的火力點和炮兵陣地,然後唿叫後方炮火壓製,
用八九式擲彈筒打掉我們的輕機槍陣地,九二式步兵炮敲掉我們的重機槍陣地,山炮和野炮壓製敵方的炮兵,然後步兵采用三段式波浪衝鋒,國內我們的部隊很難抵擋的”。
古之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我們該怎麼應對呢?”
侯副官笑了笑:“這就需要我們多了解他們的戰術習慣,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八九式擲彈筒的射程隻有300左右,可以用六零迫擊炮克製,捷克式輕機槍兩分鍾內打完一個彈夾,二十發後就立刻轉移,不要給擲彈筒發射的機會,
以倭軍老兵的訓練水平,兩分鍾內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會擊中機槍陣地;
而重機槍一旦開火,快速打完一個二百五十發彈鏈打完就轉移,不給九二式步兵炮發射的機會,至於倭寇的四一式山炮,有六千多公尺的有效射程,隻有靠挖戰壕防炮洞來保命了,
而我們的博福斯山炮有九千多公尺的射程完全可以壓製住對方的山炮和野炮,至於更大的重炮就沒有辦法了,隻有國府剛剛裝備的德製一百五十毫米的重炮十團可以壓製了。
還有你們多學點倭語,以後在戰場上也能更好地識別他們的命令和情報。”
古之月深以為然,心中對學習倭語的興趣更加濃厚了。
幾天後,淩覓詩如期來到了軍營。古之月早早地等在軍營門口,遠遠地看到妻子挺著大肚子的身影,心中一陣激動。
“覓詩!”古之月快步迎了上去。
淩覓詩看到丈夫,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之月,我來了。”
古之月握住妻子的手,關切地問道:
“路上辛苦了吧?身體還好嗎?”
淩覓詩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孩子也很健康。
隻是……軍營生活艱苦,我怕你太累了。”
古之月笑了笑:“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對了,我已經請好假了,咱們春節前迴下相老家探親,怎麼樣?”
淩覓詩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真的?那太好了!我也想迴下相去看看爹娘,我還沒有見過二老呢。”
古之月點點頭:“嗯,我已經跟宋連長說好了,他也很支持我們迴去。”
兩人正說著,宋連長走了過來,笑著對淩覓詩說道:
“弟妹,歡迎來到軍營!古之月可是我們連裏的得力幹將,你可要好好照顧他啊!”
淩覓詩微微一笑:“謝謝宋連長,我會的。”
宋連長拍了拍古之月的肩膀:
“好了,假我已經批了,你們早點動身吧,路上小心。”
古之月感激地點了點頭:“謝謝連長!”
就這樣,經過一夜充足而寧靜的休息後,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了房間內。
古之月緩緩睜開雙眼,看著身旁仍在熟睡中的妻子淩覓詩那美麗動人的臉龐,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柔情蜜意。
他輕輕地起身,生怕吵醒了妻子,然後開始收拾行李準備踏上歸鄉之路。
當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古之月溫柔地喚醒了淩覓詩。
她睡眼惺忪地坐起來,伸了個懶腰,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隨後,夫妻二人手牽著手走出家門,朝著火車站走去。
登上火車,隨著車輪與鐵軌發出有節奏的撞擊聲,窗外的景色如同一幅流動的畫卷不斷展開。
他們時而欣賞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時而注視著田間辛勤勞作的農民。
時間就在這輕鬆愉快的氛圍中悄然流逝。
終於,火車抵達了下相的新安鎮。
古之月和淩覓詩提著行李走下列車,來到了熙熙攘攘的車站廣場。
這時新安鎮保安隊胡隊長穿著黑色的舊棉製服,那個木匣子的盒子炮正隨意的掛在身上,後麵帶著的幾個兵端著槍,正在站門口盤問來往客人。
“小子,說你呢,他媽的,耳朵聾了,趕快打開包裹,看看有沒有違禁品”,
一個兵丁對著一個穿著土布棉衣的小夥子大吼道。
然後粗暴的打開包裹,隻聽\"哐啷\"一聲,一個灰褐色的錢袋子掉了出來,看著份量挺沉的,旁邊另一個兵丁,立刻搶了過來說道:
“小子,你這錢是從哪裏偷來的”,說完就用老套筒的槍托,狠狠地把小夥子砸倒在地上。
小夥子有氣無力的說道:
“老總,這錢是我做工的工錢,過年迴家娶媳婦用的,不是偷來的,老總行行好,還給我。”
胡隊長看到有油水,立刻兩眼放光的上前來,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說你是做工掙的錢,誰能證明,跟我迴去,好好查一下,隻要你能說清楚,放心!
我們不會冤枉好人的,你的錢還是你的”。說著就要押著小夥往營房走。
古之月心想要遭了,一旦進了保安團,這小夥子那還有好嗎,立刻上前答道:
“胡隊長,新年發財啊!我們又見麵了。”
胡隊長轉過身來看到一個青年人穿著一身下士軍銜的稅警的製服,那牌麵比自己的保安團的製服比起來,那是倍精神,
旁邊還有一個挽著他胳膊的大肚子年輕婦人,披著齊肩長發,穿著綠麵桃紅色大花的棉質旗袍,腳穿奶白色粗跟短皮靴,挺著這個大肚子,好像有六七個月了,這青年人好像在哪裏見過,有一點熟悉。
看見胡隊長有點疑惑,古之月趕緊說道:
“幾個月前,在這個車站,我去海州軍營報到,在這個車站,也是今天的類似情景,胡隊長這是貴人多忘事啊!”
胡隊長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你小子,你這是前途無量啊,
幾個月前剛當兵,這就升了兩級了,我可聽說了,稅警那可是大財神宋公子的私軍,個個富的流油,怎麼,這是什麼風把你這樣的財神刮到我這小廟來了?”
古之月立刻用鄉音笑道:
“這不是過年了,我攜妻迴鄉跟親人團聚嗎!”
“原來,古兄弟還是我們的鄉賢啊,幸會幸會,這次迴鄉返迴的時候,路過兄弟這一定要停一下,到時候給兄弟你接風洗塵”,胡隊長恭維道。
古之月故作為難道:
“兄弟這次返鄉完全是私事,本不想聲張,盡然胡隊長見了,那到時候,肯定就來叨擾胡隊長了,
不過我看你扣押的這個小夥子,可是我同鄉,不知道胡隊長能不能看在同鄉的份上,放了他”,說著拿出一把大洋就塞到胡隊長手中。
胡隊長立刻眉開眼笑道:
“既然是古兄弟的鄉親,那就是我胡某的親人,趕緊放人”。
說著就讓那個小夥子離開了。小夥子對古之月感恩戴德後,依依不舍的走了。
告別了胡隊長,走出車站。
很快,一輛裝飾紅色窗花的馬車停在了他們麵前。叫停了馬車,談好價錢,車夫熱情地招唿著二人上車,並揮動馬鞭,驅動馬車向著下相縣城疾馳而去。
一路上,冬日的微風輕拂著臉頰,帶來陣陣故鄉的氣息。古之月和淩覓詩並肩坐在馬車內,彼此分享著分別以來的點點滴滴。
他們迴憶起曾經共度的美好時光,那些溫馨浪漫的瞬間仿佛又浮現在眼前。
淩覓詩滿臉關切地詢問道:
“之月,你在軍營裏過得還好嗎?每天的訓練是不是很辛苦呀?”
古之月微笑著迴答:“親愛的,別擔心。
軍營生活雖然有些艱苦,但也充滿了挑戰和樂趣。
大家相處得非常融洽,都對我照顧有加。而且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哦,我最近剛剛晉升為下士啦!
不過隨之而來的任務可能會更艱巨,但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勝任,並且努力做到最好。”
聽到這裏,淩覓詩的眼中閃過一絲驕傲之色,她深情地望著丈夫說道:
“我就知道我的之月最棒了,無論遇到什麼困難你都能迎刃而解。”
說著,她將頭輕輕靠在了古之月的肩膀上,感受著這份難得的寧靜與溫暖。
古之月坐在馬車上握緊妻子的手,心中充滿了對迴鄉見到親人的期待。
他知道,無論前方的路有多艱難,隻要有妻子在身邊,他就有無窮的力量去麵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