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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棠鬧營


    卯時三刻,太陽才剛剛從地平線上升起,


    晨曦的微光透過軍校鐵柵欄門的縫隙灑在地上。


    門口的哨兵正有些困倦,眼皮直打架,


    突然,他看到一個梳著麻花辮的姑娘正緊緊攥著一個鐵皮飯盒,


    拚命往門縫裏擠。


    那姑娘身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


    布鞋上沾滿了泥點子,看上去有些狼狽。


    她正是從鳳凰古城一路追趕而來的劉海棠。


    天還沒亮,她就被值班人員帶出了學校,


    此刻,她正焦急地站在校門口,


    絞盡腦汁地想著如何重新進入校園。


    “同誌哥,求求您讓我進去吧!”


    劉海棠踮起腳尖,雙手緊緊抓住鐵柵欄,


    用一口帶著濃重湘潭口音的普通話說道,


    那聲音就像被浸過辣椒水一樣,又辣又衝,


    “我要找徐天亮,他是貴校的學員,


    昨晚才到學校呢!


    我之前還和他在一個屋裏住呢!”


    哨兵見狀,端起手中的漢陽造,往後退了半步,


    黑洞洞的槍口在劉海棠麵前晃來晃去,嚇得她鼻尖直發癢。


    “軍校重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哨兵一臉嚴肅地說道。


    劉海棠眼珠一轉,突然心生一計。


    隻見她猛地伸出手,死死揪住哨兵的布襪子,


    然後毫不猶豫地張開嘴巴,狠狠地咬了下去。


    哨兵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


    嗷嘮一嗓子蹦了起來,然後單腳跳著,


    手忙腳亂地甩著鞋子,嘴裏還嘟囔著:


    “你個女娃子屬狗的啊?!咋還咬人呢!”


    趁著哨兵分神的當口,


    海棠眼疾手快地從柵欄的縫隙裏塞進了半截玉米餅,


    邊塞邊說:


    “同誌哥,你嚐嚐,這是我娘烙的餅,


    裏麵還摻了槐花蜜呢,可甜啦!


    對了,徐大哥救人的時候被刺刀劃傷了手,


    我帶了些傷藥過來,你幫忙轉交給他吧。”


    然而,海棠的話還沒說完,


    隻聽“咣當”一聲,鐵門突然被拉開了一條縫,


    一個身穿黃呢製服、倒背著手的男人走了出來。


    這人正是張教育長,他操著一口生硬的合肥話,


    就像一塊硌牙的鍋巴似的,不耐煩地說道:


    “大清早的,你們在這兒唱哪出黃梅戲呢?”


    海棠一見到張教育長,二話不說,


    “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膝蓋著地的聲音在清晨的寂靜中顯得格外響亮。


    她淚眼汪汪地看著張教育長,哀求道:


    “長官,您可要給我做主啊!


    上個月在長沙的時候,


    日本鬼子進攻長沙,我爹死於戰火,


    是徐大哥給我身上的全部大洋,才安葬了我爹,


    然後背著我走了十裏地去找郎中。


    要不是徐大哥,我早就沒命了!


    可如今,我爹托人帶信來說,


    家裏要拿我去換兩擔穀子抵租。


    我這條命本來就是徐大哥救迴來的,


    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一定要跟著他啊!”


    海棠越說越激動,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


    吧嗒吧嗒地掉落在青磚地上,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她的哭聲在院子裏迴蕩著,


    驚得牆根兒下的麻雀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張教育長站在原地,手摸著自己的胡子,


    若有所思地沉默著。


    突然,他的目光被門口的動靜吸引住了。


    隻見一個瘦高個的學員像一陣風一樣從門裏衝了出來,


    定睛一看,原來是徐天亮。


    徐天亮操著一口帶有俏皮味道的金陵話,


    笑嘻嘻地向張教育長問好:


    “教育長早啊!這位妹子是咱湖南的老鄉呢,


    家裏遭了災,沒辦法才來投奔親戚,結果迷路了……”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


    就被一旁的海棠打斷了。


    海棠一臉憤怒地揪住徐天亮的袖口,大聲嚷道:


    “你騙鬼哦!


    昨天半夜我親眼看到你在操場上練刺殺,


    我躲在雙杠後麵看得清清楚楚,


    你屁股上還貼著我給你的膏藥呢!”


    聽到海棠的這番話,站在一旁的哨兵終於忍不住了,


    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張教育長的臉色也瞬間沉了下來,


    他嚴厲地看著徐天亮,嗬斥道:


    “徐天亮,你竟敢私自帶閑雜人等入校,


    這可是違反軍紀的行為,按規定應當打二十軍棍!”


    海棠一聽,頓時急了眼,


    她一個箭步衝過去,緊緊抱住張教育長的腿,


    哭著喊道:


    “要打就打我吧!他是為了給我找窩頭,才翻牆出的營啊!”


    說著,海棠急忙從自己的布包裏掏出一個硬邦邦的窩頭,


    上麵還沾著半截草繩。


    她把窩頭舉到張教育長麵前,急切地說:


    “您聞聞,這還是前天上午的幹糧呢,


    他自己都隻能啃鹹菜窩頭,卻把白米飯留給我吃……”


    日頭爬過槐樹梢時,


    徐天亮趴在條凳上,屁股蛋子隔著單褲都能看見紅印子。


    張教育長握著藤條站在旁邊,合肥話裏帶著恨鐵不成鋼:


    “別裝死!當年老子在淞滬戰場,


    被鬼子刺刀穿了膀子還能衝鋒,你這二十軍棍算個球!”


    海棠蹲在旁邊抹眼淚,


    突然想起什麼,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


    “教育長您看,這是徐大哥上次執行任務撿的彈殼,


    說要攢夠一罐子給我打副銅鐲子。”


    張教育長掃了眼那枚生了鏽的三八大蓋彈殼,


    藤條懸在半空沒落下。


    徐天亮趁機扭頭,金陵話帶著痞氣:


    “妹子,咱軍校夥房的饅頭比你老家的窩頭鬆軟,


    要不你先去蹭頓飯?”


    海棠突然站起來,對著操場的青磚牆就撞過去。


    “咚”的一聲悶響,驚得槐樹上的知了都啞了聲。


    徐天亮猛地從條凳上滾下來,顧不上屁股疼:


    “傻丫頭!牆比你腦袋硬!”


    隻見海棠額角滲出血珠子,


    癱在地上直哼哼,手裏還攥著半塊窩頭。


    張教育長滿臉怒容,氣衝衝地跺了跺腳,對著門外大聲喊道:


    “來人啊!快把他送到校醫室去!


    還有你,徐天亮,別給我裝死,趕緊給我起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中的藤條指著徐天亮,


    “把這女娃子的鋪蓋卷搬到夥房偏屋去,


    讓她每天跟著幫廚。


    要是她再敢撞壞我的牆,就扣你三個月的津貼!”


    說完,張教育長像一陣風一樣甩著藤條離開了,


    他的靴跟敲在青磚上,


    發出“咚咚咚”的聲音,就像打鼓一樣。


    徐天亮趴在竹床上,一動也不敢動,心裏暗暗叫苦。


    他聽到門“吱呀”一聲響,知道有人進來了,


    連忙把臉埋進草席裏,希望來人不要發現他。


    然而,他的這個小動作並沒有逃過劉海棠的眼睛。


    劉海棠頭上裹著浸血的紗布,端著一個搪瓷盆走了進來,


    盆裏飄著一股淡淡的草藥水的味道,


    還夾雜著一絲醒腦的薄荷味。


    她走到徐天亮的床邊,輕聲問道:


    “疼不疼啊?”


    她的湘潭話聽起來比平時要溫柔一些。


    徐天亮的耳朵根一下子紅了起來,


    他把臉埋得更深了,用金陵話嘟囔道:


    “妹子,你能不能別盯著我的屁股說話啊?


    你這樣,要是被同屋的兄弟們看到了


    ,還以為我被妖精附身了呢。”


    劉海棠“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


    “就你嘴貧!


    剛才在操場上還疼得齜牙咧嘴的,這會兒倒有精神開玩笑了。”


    忽然聽見窗外傳來集合號聲,她壓低聲音:


    “教育長說啦,讓我在夥房幫廚,


    每月給半塊大洋——


    以後你甭偷偷把饅頭塞我飯盒了,


    夥房大師傅都瞧見啦,說你像護食的土狗。”


    徐天亮翻身坐起,倒把海棠嚇了一跳。


    隻見他腰間別著的牛皮槍套裏,


    插著那枚生鏽的彈殼,晃悠悠碰著皮帶扣:


    “等老子畢業分到部隊,帶你去打鬼子。


    到時候繳獲的鋼盔給你當飯盆,刺刀給你削甘蔗——”


    話沒說完,窗外傳來古之月的蘇北話:


    “徐天亮!教育長讓你去靶場搬彈藥箱,別在屋裏跟妹子膩歪!”


    傍晚的朝天門碼頭飄著江霧,


    古之月望著江麵上來往的舢板,蘇北話帶著愁緒:


    “天亮,海棠妹子總跟著咱們也不是個事,


    軍校哪能長期留女眷?”


    徐天亮啃著從夥房順來的醬蘿卜,金陵話混著脆響:


    “慌個啥?昨兒她幫大師傅劈柴,


    把二十斤的斧頭耍得跟繡花針似的,比咱班新兵蛋子還有勁。”


    突然聽見天邊傳來蜂鳴般的悶響,像遠雷滾過雲層。


    碼頭上的挑夫們抬頭張望,


    忽見三架銀灰色的敵機從雲層裏鑽出來,


    機翼上的膏藥旗刺得人眼睛疼。


    “鬼子飛機!”


    有人大喊,頓時碼頭上亂作一團。


    古之月眼尖,看見江心的貨船正往岸邊靠,船上裝滿了木箱:


    “糟了,是運往陪都的物資!”


    第一顆炸彈如流星般墜落江心,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水柱如火山噴發般衝天而起。


    巨大的氣浪如狂濤駭浪一般席卷而來,


    將原本平靜的江水掀起層層巨浪,


    那小小的舢板在這股強大的力量麵前,


    就如同脆弱的樹葉一般,瞬間被掀翻。


    船工們猝不及防,紛紛被拋入波濤洶湧的江水中,


    他們在冰冷的江水中拚命撲騰,掙紮求生。


    徐天亮見狀,心急如焚,


    他緊緊拽著古之月的胳膊,向著石階下方狂奔而去。


    就在他們剛剛跑到石階下的時候,


    突然,古之月瞥見劉海棠抱著一個哇哇大哭的娃娃,


    從貨棧裏衝了出來。


    她的頭發上沾滿了木屑,一臉驚恐地喊道:


    “鬼子炸了倉庫!


    這些娃都是難民營的孩子啊!”


    話音未落,敵機的第二次俯衝已經唿嘯而至。


    古之月隻覺得那引擎的尖嘯聲仿佛是死神在磨礪他的鐮刀,


    讓人毛骨悚然。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他瞥見三架中國戰機如利箭一般從東邊疾馳而來。


    那機翼上的青天白日徽在夕陽的餘暉下閃耀著血紅色的光芒,顯得格外醒目。


    “弟兄們,頂住!”


    帶頭的長機駕駛員揮舞著手臂,


    通過喇叭傳來的聲音帶著濃重的湖北口音。


    這一聲唿喊,如同給古之月和其他人們打了一針強心劑,


    讓他們心中湧起一股希望的力量。


    第一場驚心動魄的空戰就在江麵上方驟然展開。


    古之月瞪大眼睛,緊張地數著雙方的戰機數量。


    他發現我方隻有區區四架戰機,而敵機卻有整整六架之多。


    然而,盡管敵眾我寡,


    我方的長機駕駛員卻毫不畏懼,


    隻見他一個靈巧的鷂子翻身,


    如餓虎撲食般緊緊咬住了一架敵機的尾巴。


    緊接著,他迅速扣動扳機,


    機槍的火舌如火龍一般噴湧而出,徑直掃向那架敵機。


    剎那間,敵機的右翼冒出滾滾黑煙,顯然已經遭受重創。


    但很快,兩架敵機從後方包抄,


    長機猛地拉升,卻被曳光彈打中油箱。


    “跳傘!快跳傘!”


    碼頭上的人們驚恐地大喊著,


    聲音在風中迴蕩,仿佛要穿透雲層。


    然而,長機駕駛員並沒有聽從這聲唿喊,


    他的戰機依然在天空中疾馳。


    夕陽如血,將他的戰機染成了一片金色,


    宛如一支燃燒的箭,直直地衝向敵機群。


    古之月瞪大了眼睛,心中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震撼。


    “傻蛋!他要同歸於盡!”


    古之月聽見徐天亮罵了一句髒話,


    金陵話裏帶著明顯的顫音。


    他轉過頭,看到徐天亮的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青筋暴起。


    最後一聲爆炸在雲層裏沉悶地響起,


    仿佛是整個天空都在為這位英勇的飛行員哀鳴。


    金色的碎片像流星般墜落,


    紛紛揚揚地掉進長江裏,


    濺起的水花在血色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淒美。


    古之月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他想起剛才長機駕駛員的長相,


    竟然和他在軍校裏聽過的飛行教官有幾分相似。


    晚點名時,張教育長麵色凝重地走進教室,


    手裏緊緊握著一份電報。


    他用比平時低了三度的合肥話說道:


    “今日空戰,我方四架戰機全部墜毀,飛行員無一生還。”


    其中長機駕駛員陳樹仁,


    是本校第三期飛行科畢業生,上周剛結婚,新娘還在渝城等著他……”


    隊伍裏,徐天亮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在了夥房門口。


    他看到劉海棠正躲在那裏,


    手裏緊緊攥著為大家預留的夜餐饅頭。


    她的額角還纏著紗布,上麵隱約透出一絲血跡,


    但她卻對著徐天亮比出了一個“平安”的手勢。


    徐天亮心頭一緊,他快步走向劉海棠,關切地問道:


    “你怎麼樣?傷口還疼嗎?”


    劉海棠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沒事,就是擦破了點皮。”


    徐天亮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心中一陣酸楚。


    他想起下午在碼頭看到的那一幕:


    敵機唿嘯而過,炸彈如雨點般落下。


    那個抱著娃娃的姑娘,


    在混亂中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孩子,


    就像一棵被燒焦的樹,雖然枝幹已殘破不堪,


    但依然固執地撐開枝葉,為孩子撐起一片安全的天空。


    夜深了,學員宿舍裏傳來此起彼伏的鼾聲。


    徐天亮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摸著腰間的彈殼,


    那是他在戰場上的紀念品,也是他對那段生死經曆的銘記。


    忽然,窗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徐天亮警覺地坐起身來,


    借著月光,他看到門縫裏塞進了一張紙條。


    他迅速下床,撿起紙條,借著微弱的光線看清上麵的字跡——


    是劉海棠的字。


    紙條上寫著:


    “明日幫夥房去城裏買鹽,要不要給你帶塊桃酥?”


    徐天亮嘴角泛起一絲微笑,


    他把紙條小心翼翼地塞進枕頭底下,


    仿佛那是一件珍貴的寶物。


    然而,就在他剛剛躺下的時候,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防空警報的嗚咽聲。


    那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


    像一隻受傷的狼在嚎叫。


    徐天亮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


    他意識到可能有敵機來襲。


    古之月靜靜地躺在上鋪,


    雙眼凝視著窗外那忽明忽暗的燈火。


    她的思緒漸漸飄遠,迴憶起白天在碼頭看到的那個場景。


    那個姑娘的身影在她腦海中不斷閃現,


    她的勇敢和無私讓古之月深受觸動。


    防空警報的聲音越來越近,古之月的心情也愈發沉重。


    她不知道這個夜晚會怎樣度過,


    不知道明天是否還能看到那片湛藍的天空。


    白天在碼頭,他看到了一架孤獨的戰機,


    它孤零零地停在那裏,仿佛在訴說著什麼。


    那架戰機的身影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裏,讓他無法忘懷。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的懷表,


    表盤上的指針清晰地指向了十點十五分。


    這個時間對他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


    因為它正是第一次長沙會戰結束的第47天。


    那場慘烈的戰鬥,讓他目睹了太多的生死離別和血雨腥風。


    明天,他就要將戰場報告交給教育長了。


    這份報告不僅僅是一份簡單的文件,


    更是對那些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的戰士們的一種交代。


    他在心中默默地想著,報告上將會這樣寫道:


    “我方雖傷亡慘重,


    但百姓未棄,軍人未退,每一寸焦土下,都埋著不屈的種子。”


    當晨霧慢慢彌漫過軍校的圍牆時,


    劉海棠已經早早地來到了夥房。


    她熟練地生起火,開始熬煮著一鍋熱氣騰騰的粥。


    望著蒸籠裏冒出的陣陣熱氣,


    她的心中也湧起了一絲溫暖。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整齊而有力的腳步聲。


    劉海棠心中一動,知道是學員們開始出操了。


    她不禁想起了那個總是在隊伍中奔跑的身影——徐天亮。


    果然,當隊伍經過夥房時,


    徐天亮的目光恰好與劉海棠交匯。


    他微微一笑,調皮地向她眨了眨眼。


    劉海棠的臉瞬間紅了起來,她急忙低下頭,


    裝作專注地攪動著鍋裏的粥。


    然而,她手中的勺柄卻被她攥得緊緊的,甚至有些微微發紅。


    這一幕,讓劉海棠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天在碼頭看到的那架戰機。


    那架戰機迎著夕陽,義無反顧地飛向遠方,


    盡管它知道前方等待它的可能是死亡,


    但它依然飛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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