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著沈泊原的手指,拿著棉簽仔細地塗。
「你還記得嗎,以前你給我塗的時候,讓我不要怕,堅持自己想做的事。」沈泊原笑了笑。
許之湜沒理他,捏著棉簽故意用力按了一下。
「那你呢,扛著那麼多壓力出櫃,你怕嗎。」沈泊原問。父母受到影響,還是樂隊受到影響,怕過嗎?
「怕。」許之湜承認,「那種感覺就像是卡在中途,身後是自己來時堅持要走的、走過的路,可往前大霧蒙蒙的,你也不在我身旁了。」
沈泊原壓著喉頭的酸澀,卻還是忍不住屈了屈手指。
「我害怕承擔後果卻又想得到,世界上哪有兩全其美的事。」許之湜說,「我後來明白,你們總想保護我,讓我永遠可以待在理想的世界。可想牢牢抓住什麼,就得付出代價。」
而他們的代價,就是上千個日夜。
「我想過我會失去一切,這就是現實。但我爸媽他們其實早就知道了,這是我……沒料到的。有人在為我承擔很多東西,那種感覺,是不一樣的。沈泊原,我希望你能明白。」
沈泊原悶著聲點點頭,那個時候他總想著要保護許之湜,不讓他受傷害,而忘記了許之湜是在他身旁的,是可以為他分擔的。就像末日來臨,一個人會被恐懼席捲吞噬,而兩個人就能生出誓死一博的希望。
許之湜勾住他的項鍊,捏了捏那枚撥片,不再隻是冰涼的,而是帶著沈泊原的體溫。
到靠近十一點,沈泊原送他迴公司,「迴去吧,早點休息。」
「沈泊原,你不準再突然消失。」許之湜突然說。
沈泊原笑了笑,「不會的,以後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許之湜皺了皺眉,「我還沒原諒你。」
沈泊原說:「小湜哥哥,我不會讓你等很久的。」
許之湜悶在圍巾裏嗯了一聲,轉身走進公司。
沈泊原目送著他走進去,拿出手機想和他說晚安,就看見許之湜突然轉身。
沈泊原幾乎是同一時間找到錄音軟體,按下了錄製。
踩在雪裏的聲音,每一步都越來越清晰。
沈泊原抱住許之湜,聽到許之湜聲音在耳邊響起。
「沈泊原,我也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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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其實快完結了捏。
明天…哦不對,應該是今天了,會開一個新文,歡迎大家來捧場點個收藏~
第85章 遲到的歌
之後的幾天,許之湜沒有再來排練室,兩個人也沒有見麵,隻在手機上聊天。
練琴強度太高,沈泊原左手彈出了血泡,隻能忍著痛挑掉,塗藥,隔幾個小時再繼續。不過指尖變硬,終於是長了繭,薄薄的一層。
他給於霄打了電話,請他幫忙聯繫可以演出的酒吧,安排了明晚的演出。
沈泊原打掃完待了半個多月的排練室,摸了摸吉他的琴身,把它塞進琴包,輕聲說:「最後一次了,我們都往前看吧。」
沈泊原思考了很久搖滾對他的意義。
很多年前,搖滾可能還純粹地是他喜歡的一種音樂風格,他說不上是很刻板意義上的搖滾樂手,每天抽菸喝酒醉生夢死,寫很現實的歌,批判一切看不慣的事情。
或許時至今日,他才可以稍稍地明白搖滾在他生命裏的意義。
沒有富裕的物質依舊有堅持音樂的固執;有勇氣可以迎萬難,可以重頭來過;一無所有但是依舊敢愛一個人。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給阿滅發的消息。搖滾的精神永遠是向上的。當然,他也願意相信,阿滅終究會找迴世界和搖滾的意義,在某處角落很認真地活著。
酒吧老闆很熱情地邀請他下午可以來彩排,試試他酒吧裏的設備。
許之湜剛從錄音棚出來,準備迴宿舍,還沒進電梯,於霄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小許你快來,王珂喝醉了在這鬧事呢,你先別告訴丁哥。」於霄話音沒落,電話裏就一陣忙音。
許之湜第一反應還是告訴丁其。他們現在已經不是小樂隊了,出門在外的一舉一動,也代表著公司。
但他如今也能夠獨當一麵,想來想去,還是讓丁其睡個好覺吧。
於霄微信給他發了酒吧的定位。
這個酒吧許之湜不陌生,凝雨幾個人工作不是很忙的時候經常會來。酒吧氛圍很好,許多不知名小樂隊經常來這免費演出,下麵的搖滾愛好者不吝誇讚,每個晚上,這裏都是北京的烏托邦。
鬧事還是第一迴。
許之湜唿出口氣,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
他走進去,發現裏麵並不像想像中的那樣嘈雜,唿喊聲都是給臺上的表演者的。
酒吧不大,他找了一圈,也沒發現哪裏在聚眾吵架打架的,他給於霄發消息,於霄隻迴了三個字。
「看臺上。」
許之湜站在遠處靠門口的地方,疑惑地等待著上麵那個表演者退場。
這裏的舞臺不同livehouse,觀眾伸手甚至能碰到樂手和樂器。主持人嗡嗡嗡地在說什麼他有點聽不清,於是往舞臺走近了幾步。
看見那把眼熟的紅色電吉他立在那兒時,沈泊原已經從旁邊走出來了。
許之湜嘆了口氣,心想這幾個人真幼稚,讓他來看沈泊原演出,還非得鬧這一出。
但於霄和王珂走出來的時候,他又有點捉摸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