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阿笱若有所思,沒等他說話,餘貝弛繼續趁熱打鐵。
“尋找眾神才是重中之重,那地府又不幫忙,咱就隻剩下這麼一條路了,隻看上一眼而已,沒觸犯天條。”
此話……十分有理。
薑阿笱點頭,看向餘貝弛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讚賞。
“你這凡人,有幾番見識。”
說罷,他抬起手臂在空中隨意地一揮,剎那間,原本籠罩四周的法術屏障泛起層層漣漪,此刻迅速扭曲、消散。
旋即,他的五指迅速聚攏,掌心處爆發出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純淨而熾熱,與墨黑的怨氣形成鮮明對比,輕而易舉地,將那縷怨氣滅掉。
做完這一切後,他轉身,繼續向巷內走去。
身後的餘貝弛在他轉身的那一刻,終於忍不住,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牙。
笑容裏帶著一絲狡黠。
眼睛本就不大,此刻更是瞇成了兩條細縫,裏麵閃爍著的光,如同盯上獵物的餓狼,滿是算計與得意。
臉上的肌肉因為這誇張的笑容而擠作一團,顴骨高高聳起,活脫脫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
任誰看了都能一眼洞悉他肚子裏那點見不得光的小心思。
桀桀桀,他寥寥幾句話便讓這神仙改變了想法,後麵嘛……
桀桀桀。
眼前的薑阿笱已經走出一段距離,餘貝弛表情一變,立馬狗腿地跟了上去。
臉上寫滿了殷勤,“神仙啊,咱們是要去派出所嗎?警局在那邊,不從這邊走。”
“不,迴去找那陰魂,迴溯其記憶。”
這是又要施展法術了?
餘貝弛眉毛一揚,恨不得將整個腦袋都偏向薑阿笱那邊,臉上揚起大笑臉。
“嘿嘿,神仙吶……”
聽到這語氣中明顯的討好之意,薑阿笱微微側眸,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
“說。”
餘貝弛嘿嘿一笑,將手上的東西抱在懷裏,“我就是想問,這個迴溯記憶的法術能不能教我一下。”
生怕薑阿笱拒絕,餘貝弛連忙補充了一句:
“你當時答應過我的,教我一點小法術,我覺得……這個就挺好。”
“法道玄微,欲習仙法,必經累土之功,不可躁進。”
見餘貝弛臉上神色凝滯,薑阿笱又緩緩道:“等此事結束,我便可傳你仙法。”
得到準信,餘貝弛垂下的嘴角又立馬提了上去,一個勁地湊到薑阿笱身邊說好話。
驀地,薑阿笱腳下一頓,僅僅一個眼神,便讓原本歡脫的餘貝弛瞬間噤聲。
餘貝弛順著薑阿笱的目光看去,發現他的視線正定格在小區樓下的警戒線上,附近仍圍著一群人。
薑阿笱迴想起昨晚路過時瞧見的血流,又大致估算了一下小區垃圾桶和餘貝弛家到這裏的距離。
眼中閃過一抹暗光,對著身邊正好奇地踮著腳的餘貝弛問道:
“你可知那裏死的是什麼人?”
餘貝弛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我怎麼可能知道?”
但他看著薑阿笱一副似是在思考的模樣,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脖子一縮、賊眉鼠眼地環顧一圈。
壓低了嗓門道:“您難道懷疑那個陰魂是死在這裏的?”
見薑阿笱點頭,餘貝弛瞄了眼警戒線周圍正在竊竊私語的居民,眸光立刻亮了,主動請纓道:
“行嘞,我有法子,跟我過來。”
說罷,餘貝弛衝薑阿笱自信一招手,在他疑惑的目光中一頭紮進了人堆裏。
薑阿笱站在人群外,靜靜地傾聽著餘貝弛非常自然地與周圍居民展開的談話。
“唉,這可憐人是誰啊?”餘貝弛摩挲著下巴,一臉的惋惜。
旁邊的人一拍手,痛心疾首地搭話。
“唉,可不是嘛,年紀輕輕的,也不知道怎麼就想不開?跳樓了。”
前麵有人迴過頭來,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
“哪裏是跳樓這麼簡單?我聽人說了,昨晚那一家夫妻倆吵架,我滴個乖乖,吵得老兇了,都動上手了。”
說到這裏,他像是忌諱般地掃了眼警戒線內殘存的血跡,又迴過頭,放低聲音繼續說道:
“我看,沒準是他老婆把他推下來的,警察都上去取證了。”
聞言,薑阿笱抬頭,一排排房屋整齊排列,多數陽臺上晾曬著花花綠綠的衣物,或擺放著蔥鬱的綠植。
處處洋溢著生活氣息。
可當他的目光向上掃到某一處時,卻像被什麼猛地拽住,定格在那裏。
有一戶的陽臺,原本應有的欄桿竟消失不見,空蕩蕩的陽臺就這樣突兀地懸在空中,赤裸裸地暴露在眾人視野裏。
透過陽臺的玻璃門,能隱約瞧見屋內的景象。
家具擺放雜亂,窗簾在微風中輕輕飄動,時不時地能刮出一個人形。
光憑肉眼來看,確實是一副夫妻失睦,忿怒相向的模樣。
最開始說話的大叔不是很讚同,“他老婆昨天晚上哭得那麼狠,差點暈過去,不應該吧。”
“嘖,都死人還不哭?”
幾人又是一陣唏噓。
餘貝弛扭頭衝薑阿笱挑了下眉,旋即,看似不經意地嘀咕了一句:
“也不知是哪家的男的?”
最開始搭話的大叔嘴唇一噘,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就是十一樓那家幹快遞的,男的個子不高,挺瘦的,眉間有一道疤痕。”
餘貝弛皺眉,“咱們小區的那家快遞店是他家的?我咋沒印象。”
“不是,這兒的房租貴些,他們的門麵在那條街,男的話不多,能吃苦,還勤快,我取快遞的時候都沒咋瞧見過他老婆。”
說到此處,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音色低沉,語調平緩得近乎機械,不見抑揚頓挫。
“男人右手的手背上是否生有一團黑斑?”
“哎!確實有。”
大叔剛迴頭,便隻看到一個金燦燦的背影。
這奇怪的衣服,讓他忍不住皺眉。
見薑阿笱轉身離開,餘貝弛當即從人堆裏擠出,小跑著跟了上去。
“是不是那陰魂?”
他昨晚隻顧著害怕了,壓根沒有注意那陰魂的手背上有沒有黑斑。
“是他。”
薑阿笱眸光微微上挑,“那陰魂既是昨晚死的,三天前薔薇花上的怨氣又能從何而來?”
莫非真如那黑無常所說,孤魂野鬼的怨碰巧被這陰魂吸收?
兩百年前,陰司地府諸神仙中,東嶽大帝已然不在,五方鬼帝、十殿閻王亦隻剩幾位。
可如今已過去兩百年,恐怕又是一番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