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有跡可循似的。
陳自原沒說話,他臉上笑意很深。
陸衡侷促起來,自己好像又把話題聊死了,他搜腸刮肚地想找補,想著要不把陳自原欠的那頓飯也吃了吧。可轉念一想,這頓飯結束,他們的聯繫的就更少了。
也不行,這話不能說。
醫院的上班鈴聲和緩響起,陳自原再次開口,說:「我去上班了。」
「好,」陸衡有點兒蔫,對陳自原說:「再見。」
「再見。」
陸衡把陳自原的歉意轉達到了,喬微微好像也沒聽進去。她鬱悶兩天,後來不知道跟誰出去玩兒了一個星期,迴來後徹底好了,容光煥發,早把陳自原忘九霄雲外去了。
陸衡不懂女孩子的心,所以也沒問什麼。倒是喬微微來勁了,拉著陸衡聊天。
喬微微斜眼看陸衡,「你和陳自原,你倆挺熟吧?」
「一般熟,」陸衡心挺虛,「他是球球的主治醫生。」
「哦,真挺巧,」喬微微心大如鬥,沒注意陸衡的反應,繼續說:「他是gay。」
陸衡喝水差點一口噴出來。
喬微微替他順背,「你別激動啊。」
「沒激動。」陸衡擺擺手,直覺她後麵沒好話。
果然沒好話。
喬微微說:「我還是覺得陳自原不錯,性取向這玩意兒跟我不合但跟你合啊!欸你們基佬的雷達不是嗖嗖靈嘛,大小號匹配上沒有啊!阿衡,你這麼多年了,是該找個人釋放一下自己了,不然內分泌都得失調——我認真的,你別跑啊!」
陸衡房間的書桌抽屜裏有一張沒完成的素描,麵部輪廓和鼻子畫好了,眼睛還沒有。基本上看不出畫的是誰,但陸衡還是每天晚上拿出來看一看,提筆又放下,發會兒呆,想的都是陳自原,抓心撓肝的,陷入一種想見不敢見的死循環。
這種負麵情緒陸衡跟誰也沒說。
最後一次在醫院告別後,他跟陳自原也沒見過麵,一個多月了,他們甚至沒有彼此的聯繫方式。於是生活繁忙,世界汲汲營營,熙攘的人群中陌生人擦肩而過,似乎什麼也留不下。
年底誰都忙,陸衡跑了趟市外,有兩個標要投,如果順利,年終獎能多一點,他打算過年期間帶著球球和小早旅遊。
小早放假了,學習沒有落下,她想報個培訓班,不好意思跟陸衡說,還是喬微微發現她情緒不對,套話套出來後才跟陸衡講了。
「小早怕花你錢。」喬微微說。
陸衡剛從外麵迴來,還沒下高速,腦袋歪歪一斜,靠著車窗玻璃,「她心思重,老愛胡思亂想。」
「這不跟你一樣麼,」喬微微也無奈,「青春期的女孩兒心思都重,這方麵你要多注意一點兒。」
「我知道,」陸衡揉揉太陽穴,「她說的培訓班在哪兒你知道嗎?」
「知道,我把地址發你。」
陸衡說好。
喬微微沒掛電話,猶豫半天,說:「那培訓機構寒假班的數學課一個月一萬,小早就想報這個,確實挺貴的。」
「沒事兒,」陸衡說:「我等會兒過去一趟,把名報了,你先別跟小早說。」
「行,」這事兒匯報完了,喬微微又語出驚人,「晚上一起吃飯啊,給你介紹我男朋友。」
陸衡:「……啊?」
第17章 17、頹喪
小早學習成績不錯,稍微再抓緊點兒能上本市最好的高中,就是數學不太穩定,她自己也挺著急的。陸衡每次加完班迴家,小早就在客廳寫作業,陸衡讓她迴屋,她怕開著燈影響球球睡覺。
也是個內耗的性格,陸衡想。
於是倆內耗的人碰到一起,也不必追求誰開導誰了。陸衡觀察過,小早偶爾一道數學題解不開,她能一晚上不睡。然而小早就算耗死自己也沒跟陸衡提過任何要求,這是第一次,所以陸衡其實挺開心的。有效做事,沒有了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培訓機構在市中心的高級寫字樓裏,一共兩層,租金不便宜,所以費用也高,很合理。這筆錢陸衡花得挺開心,他甚至在業務員的全方位介紹下,差點被洗腦還打算多報幾門課,反正說得確實挺吸引人,不過陸衡尊重孩子的意願,還是得迴家問問小早願不願意天天來上課。
等陸衡交完錢出來天已經黑了,快過年了,大街上張燈結彩的氛圍越來越重。陸衡不喜歡任何闔家歡樂的節日,團圓這個詞對他來說是個折磨。他抬眼掃過燈籠,表情漠然地往地鐵站方向走。
陳自原在不遠處寫字樓的停車場裏,他恍惚看見陸衡的身影,以為自己眼花了,但那發色實在吸引人的眼睛,確實是陸衡。
陳自原還是理智的,他沒想過追上去,假裝偶遇,雖然確實是偶遇,但沒有合適的理由,也隻能尷尬地打聲招唿,說句好巧,然後各迴各家。
總之不合適。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足夠留給他們迴味了。
陳自原沒開車窗,單手擺在方向盤上,略微沉思下來,直到他車裏躥上來一個人。
「陳叔!」
小帥哥名叫陶向陽,十三歲,仗著自己年輕,就穿了套校服,凍得跟冰箱裏拿出來的新鮮蔬菜似的,特水靈。
陳自原微微偏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係好安全帶。」
陶向陽挺活潑一男生,「陳叔,把車窗關了吧,外麵挺冷的,你這年紀了抗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