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自原笑著進屋。
球球跟陳自原可太熟了,高高興興往他身上撲,「醫生叔叔!」
陳自原接住了球球,抱在手裏顛兩下,說:「嗯,重了,長肉了。」
家裏一下子熱鬧起來了,人間煙火裏的味道在萬家燈火中細膩滋生。
「小陸,」何阿姨從廚房出來,笑瞇瞇地說:「晚上有客人啊,那我再做幾個菜。」
「不用何阿姨,」家裏有暖氣,陸衡脫了外套,裏麵就穿了件毛線衫,特瘦,他頭發還亂著,重新紮了起來,「你有事兒先走,等會兒天再黑點兒路上危險,我自己做飯就成。」
「欸那行,」何阿姨跟陸衡說:「鍋裏有三鮮湯,我弄多了,倆孩子估計吃不完,你跟你朋友也一起吃,知道不?」
「知道。」
「電飯煲裏還有飯,不用另煮了,你弄倆菜就行。」
何阿姨把陸衡當自己人了,念叨起來特操心,陸衡聽得認真,每句都會迴應。
陳自原笑著站在一旁看,順手給球球剝了個橘子。球球可貼心,一個橘子按瓣分,自己吃一點兒,剩下的給舅舅和姐姐,也有陳自原的份。
陳自原覺得這孩子以後養起來應該特別好玩。
陸衡把何阿姨送出去,迴來的時候冷夠嗆,咳嗽了兩聲,被陳自原聽見了。
陳自原趕緊走到門口把陸衡接迴來,「出門要穿外套。」
「馬上迴來呢就忘了,」陸衡聲音有點兒抖,「外麵又下雪了。」
「家裏有熱水嗎?得喝點兒。」
「沒事兒,」陸衡看時間不早了,往廚房走,「我去做飯。」
陳自原不著急吃飯,吃完就沒藉口留下了。
廚房被何阿姨收拾得很幹淨,陸衡拎著口鍋無從下手。陳自原倚在廚房門框上笑著看他,「你是不是沒怎麼做過飯?」
「沒機會在家裏吃,要麼公司解決了,要麼叫外賣,」陸衡倒不覺得尷尬,他也笑,說:「我一個人就一張嘴,吃不了幾口還得洗鍋碗,麻煩。」
陸衡說著又從廚房走出來去翻冰箱。
陳自原的目光跟著陸衡走,「何阿姨不準備你的飯嗎?」
陸衡搖頭,「她就給小早和球球做飯,菜都是買當天的量,這樣新鮮。如果再加上我,我給她的工資和夥食費得翻倍——這樣算下來,還是省我一口比較劃算。」
陳自原打趣,「民以食為天,吃進嘴裏的可不能省。」
「嗯,有道理,」陸衡笑著說:「其實我挺愛吃的。」
話是這麼說,可冰箱門一打開,裏麵差點比臉都幹淨了。
陸衡:「……」
陳自原哭笑不得,他拿了瓶鮮牛奶出來,找到保質期,一個月前的。角落裏還有幾棵蔫了吧唧的黃葉子菜,看樣子也不能吃了,再有就是瓶瓶罐罐的下飯神器和蘇打水,陳自原甚至看見了火腿腸。
「這倆番茄什麼時候進冰箱的?」陳自原問。
陸衡撓撓耳朵,「……忘了。」
得,一冰箱湊不出一個菜,陳自原也就看那一筐雞蛋是新鮮的,他拿了兩個出來,看陸衡,問:「蛋炒飯吃嗎?加點兒肉丁。」
陸衡說行。然後又開始在冰箱找肉。
冷藏櫃那兒有幾塊肉,陳自原象徵性問一句,「豬肉?」
「應該是。」
「凍多久了?」
陸衡特含蓄地說:「應該比它命長。」
陳自原:「……」
陸衡難得開一次玩笑,說完自己先忍不住了,扶著冰箱門笑,然後伸手拿陳自原手裏的雞蛋,「我去炒飯。」
「我來吧,你先喝點兒熱水,別感冒,」陳自原去廚房,還是有分寸的,東西不亂碰,問:「陸衡,用哪口鍋?」
「都行。」
陸衡讓小早和球球先吃飯,不用等他們了,吃好下桌自己玩兒去。
小早說好,她其實對陳自原特好奇,因為舅舅從來沒往家裏帶過人,眼睛總往廚房瞟。
沒看出所以然。
陸衡頭一次在家沒事幹了,閑得特突然,他看看客廳,不想打擾孩子吃飯,突然聽見廚房裏傳來滋滋聲,緊接著有香味飄來。
「陸衡。」陳自原在廚房叫他,聲音跟抽油煙機混在一起,特踏實。
陸衡小跑過去,「怎麼了?」
「沒鹽了。」
陸衡說哦,翻箱倒櫃把鹽找到了,他對廚房這塊兒確實不熟。
「陳醫生,需要我打下手嗎?」他問。
陳自原笑了一下,「你別老這麼叫我。」
太吵了,陸衡沒聽清,「什麼?」
「沒事兒,」陳自原輕嘆一聲,問:「吃蔥嗎?」
「吃。」
「臺板上有幾根蔥,你看著切。」
陸衡說行。
陳自原很會做飯,這鍋蛋炒飯不僅樣子好看,味道也相當不錯。陸衡真餓了,他吃了不少。
徹底入夜後溫度又下降了一些,外麵的雪還在下,陳自原沒說要走,陸衡也沒提。
暖屋閑逸,誰捨得離開。
碗是陸衡洗的,陳自原要幫忙,被婉拒了。
「你都做飯了,」陸衡說:「做飯的人不洗碗,這是規則。」
「家庭規則嗎?」
陸衡抬眼看陳自原,耳垂一紅,沒吱聲。
整個房間都安靜,隻有不急不緩的水聲,陳自原唇角含著淡淡的笑意,看水流從陸衡指縫穿過,白淨柔軟,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