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完人後,多少會有些尷尬。
人在尷尬的時候,會假裝自己很忙,季知軒也不例外。
他一會兒扯扯衣服、弄弄被角,一會兒踢踢被子,試圖讓打皺的空調被平鋪在自己的身上。
他伸著腿亂蹬,一不小心碰到了齊返的腳,觸碰讓他一激靈,他條件反射似地朝著齊返看去。
「齊哥,我不是故意踢你的!拐f完,季知軒才發現齊返一直在盯著自己。
「嗯!过R返瞥開目光,應得冷淡。
齊返的冷淡不是因為生氣。
他沒有因季知軒騙人而多想、更不在乎季知軒剛才輕輕地碰撞,他如此冷淡是因為大腦有些短路。
此時此刻,齊返才反應過來,兩人今天晚上隻有一床被子可以蓋。
兩人各懷心思,一時間沒了言語,房間突然安靜了下來,隻有空調機出風的唿唿聲。
安靜總是讓季知軒不安。
他隻能繼續踢著被子,隻是幅度小了很多。
就在他把被子完全踢平展的那一剎那,他看到坐在自己身側的齊返,忽然站了起來。
「你去哪兒?」季知軒睜著小鹿眼問。
「你睡吧,早點休息,我現在就去把李泰然的手筋斬斷!顾麖拇采险酒饋磲,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季知軒抬頭看去,床頭櫃上的檯燈秒變下方光源,如同在齊返的下巴處放了個手電筒一樣,燈光照在齊返的臉上,像個地獄使者。
季知軒緊張地吞咽著口水,話語與視覺的衝擊力,都給他帶來了十足的壓迫感。
齊返說話的架勢有些嚴肅,季知軒害怕齊返真去,他手腳並用爬起,跪在齊返身下,扯著對方的衣擺說:「等等...齊哥,不是李泰然,你別去!
「噢?」齊返像是一個劇情的設計者,他早已摸透了季知軒的動向,「那是誰?」
齊返明明是想探尋季知軒的隱私故事,卻莫名有了一種審訊的感覺。
季知軒欲言又止,他『啊』了一句,就垂著腦袋往空調被子裏鑽,等被子把他完全包裹住了之後,才小聲道:「是我爸!
這個答案讓齊返瞪大了眼,什麼爹能這麼狠?能在親生兒子的身上留下這樣的疤?
「你爸現在在哪兒?」齊返蹙眉。
齊返說完,貼著季知軒坐下,兩人的被子也被壓得更緊實了。
放眼看去,季知軒所躺著的地方隆了起來,像一個小小的山包,伴著暖黃色的床頭燈,脆弱感撞進了齊返的心裏。
聽齊返這麼一說,季知軒立馬轉頭,對上了齊返的目光。
在雙人床上躺下後的對視,本應該溢出曖昧,可季知軒這會兒顯得有些慌亂。
齊返說的這句話,讓季知軒有些誤會了。
季知軒著急仰頭,手也從被子裏伸了出來,一把抓住齊返的手腕,他認真道:「齊哥,那人不值得你動手。」
齊返愣了一下,他立馬領會了意思,季知軒是怕他爸被揍吧,「沒,我怎麼可能揍你爸,畢竟是長輩。」
「我的意思是,你爸要是在老家的話,你以後留在雲穀也挺好的!
季知軒不在狀態,半晌,他才迴了小小一聲『嗯』。
見季知軒魂不守舍,齊返多少覺得有些蹊蹺。
「季知軒,你爸為什麼給你背上留這麼大個疤,是發生了什麼嗎?」
齊返並不是想一直刺探季知軒的隱私,但不得不說,自從與季知軒晚上兜了這麼大彎之後,他確實有點兒想知道季知軒的成長軌跡。
「到時候再說吧,我有些困了!
齊返也沒追問,他靠在床頭,看著剛說完話的季知軒立馬閉上了眼,睫毛隨著唿吸均勻顫動。
對於成年人來說,『到時候再說』這五個字,等同於一分鍾內的第六十一秒,一個月中的第三十二天,一年裏的第十三個月,是不存在的存在。
齊返垂眼,看來季知軒並不想聊這個傷疤的秘密。
齊返的心裏莫名有一絲失落。
他盯著季知軒的睡顏看了好一陣子,細碎的劉海垂下幾縷,長短不一地壓在季知軒的額前,睡著的樣子著實有些靜謐美好。
美好一詞竄上齊返的腦內,他的心髒倏然一揪,他實在沒法把眼前漂亮的人臉與背後猙獰的疤痕聯繫起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卻遲遲沒有唿出。
齊返轉身關掉了床頭燈,鑽進了被子,躺在了床鋪的最邊緣。
一床被子被兩個人拉扯,中間自然會灌風,齊返還沒躺一會兒,就覺得背後有些涼意。
齊返沒有跟別人同床共枕的經曆,他現在渾身很僵硬,轉身都覺得困難。
床鋪並不小,但身側的人對他來說已經不是人了,就像個地雷,他總覺得自己一翻身就能炸開花。
他緩緩迴頭一看,能看到季知軒蜷縮在被子裏的一個模糊的身影,兩人中間漏風,大家都冷。
齊返一咬牙,還是決定朝著季知軒的方向翻滾過去。
說是翻滾,但那速度實在太一言難盡,等齊返挪到了季知軒的身側,蝸牛都要從中國爬到巴黎了。
齊返就跟個壞了的拖拉機一樣好不容易調了頭。
最終,架空撐起的被單,因為距離縮小而鬆垮了下來。
他用手壓了壓,盡量把被單都壓在了季知軒的肩頸附近。
「應該不會冷到了吧!过R返自言自語,又因怕打擾季知軒睡覺,他的音量放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