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了麵具,披風包裹全身,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
隻是從聲音聽得出,是個男人。”
“男的?那還好……”王啟年鬆了口氣,“如果不是青鳥就更好了!”
他心裏害怕事情會牽連到三皇子李承淵,否則自己會陷入兩難境地。
“為何說男的好?”範閑疑惑不解。
“啊,我隻是覺得男性高手好辨認些!蓖鯁⒛晏氯^去,接著問,“還有沒有其他特征?”
二人走到參將府外,範閑沉思了一會兒迴答道:“他用的是長刀,樣子像橫刀。
出手快而準,動作利落且頗具殺氣!
王啟年皺眉說道:“我們大慶國內,用劍的九品有幾位,但這九品高手用刀可不常見,一時也想不出是誰!
“也許是隱匿身份的九品。”範閑補充道,“別忘了,三皇子府上的青鳥初次現世便是九品,事先也沒人知道!
王啟年的臉色陡然變冷,偷瞄了一眼範閑後低聲問道:“大人懷疑三皇子?”
範閑沒有正麵迴應,而是反問道:“你那邊情況如何了?”
王啟年忙從懷裏取出一塊令牌遞給他,輕聲道:“這是北齊的暗線令牌!他們用它來調動人手!
“你是說程巨樹是北齊暗探?”
“極有可能!”
範閑聞言冷笑一聲。
“我還真是榮幸!不知名的大人物聯合北齊密探隻為殺我一個?”
王啟年不安地看著他:“大人,這件事越來越複雜,還繼續追查下去嗎?”
“一定要查!滕梓荊不能白死!如果查不到真兇,我絕不罷休!但目前確實線索已斷,不過——”範閑眼中閃著光,“也許未必真斷!
“什麼意思?”王啟年追問道。
“把幕後的主使、北齊的插手以及參將逃離等等統統先忘掉,專心想想刺殺的核心問題。
程巨樹和女刺客為什麼要在牛欄街刺殺我?” 範閑邊走邊思索著分析說,
王啟年跟著說道:“那天您要去醉仙居必經牛欄街!”
“他們怎麼知道的?”範閑問。
“可能隻是偷偷跟在後麵觀察到的機會,等著找機會下手!蓖鯁⒛甏。
“不,當時兩名刺客夾擊而來,程巨樹早已埋伏在牆上,顯然是預先設計好的行動,並非偶然發現。
那麼還有什麼人可能知道我去醉仙居的安排呢?”
“有很多人可能會知道這個行程。”
“家人都排除掉了,不會跟家人有關係!惫犻e堅決地說。
“那是不是意外泄露的?還是邀約的人泄露?”王啟年輕輕猜測道。
“邀請我的人自然知情,但二皇子嫌疑太重會引起懷疑。”
王啟年的吞咽顯得困難起來,“難道……三皇子?”
範閑突然停下腳步,沉聲說:“最有可能的就是他!自從我到京以來他一直針對我。”
王啟年震驚得不知所措,“這不太說得通啊。
你們並無大過節,何至於此呢!況且今天堵您的這位不明高手,除開三皇子,還能是誰?畢竟府中有神秘九品高手出沒,也隻有他家了!”
王啟年心中非常矛盾,實在不願意承認這事與三皇子相關,然而也不得不麵對範閑邏輯似乎無誤這一事實。
最重要的是到現在為止,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到底三皇子對待範閑的態度是敵對多一些還是合作多一些。
甚至王啟年有時候也在揣測:牛欄街的刺殺案的背後黑手會不會真是李承淵?盡管他在內心極力避免往那方麵去思考。
如此大膽的想法簡直令他不寒而栗。
“大人!”王啟年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抖,“您是說我們要去查三皇子嗎?”範閑搖了搖頭,“人家可是皇子,而我不過是一個私生子,怎麼有資格查他?”
“但如果不去查三皇子,線索豈不是又斷了?”
“誰說的?”範閑目光嚴肅,“你別忘了,除了二皇子和三皇子,醉仙居還有人知道我赴宴的事!”
王啟年愣了一下,突然靈光一閃:“你是說醉仙居的司理理姑娘?”
“不錯!”範閑接著說道:“既是提前約見,那麼準備宴會的事必然是經她手安排的,她肯定知道我要路過牛欄街。”
“而且,你想過沒有,醉仙居那麼多姑娘,為什麼二皇子非要找司理理陪同呢?另外,據靖王世子說過,司理理曾經是名噪一時的花魁,傾倒無數人。”
“後來,她是被三皇子一首詞打動,並從此不再公開露麵!
“但奇怪的是,從那以後,三皇子一次都沒有去看望過她。
你覺得是為什麼?”
王啟年起勁地思考著,“也許三殿下並不喜歡司理理?”
“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司理理會從此封船,不再接待其他客人?”王啟年不由自主地咽下一口口水。
“所以大人的意思是……”
“很簡單!惫犻e分析道,“我覺得三皇子早就發現司理理身份可疑,他們很可能早已暗中合作。
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兩人不見麵,但誰知道私底下會是什麼情況呢?”
聽了範閑的話,王啟年的腦袋嗡嗡作響。
“您的意思是因為牛欄街刺殺案是由三皇子和司理理策劃的?”範閑說:“還不能肯定,但我可以確定這事絕對離不開司理理的手!
“所以現在要開始調查醉仙居和司理理?”
“正是!”二人正談話間,已經來到醉仙居。
但他們到的時候卻發現,醉仙居已經停止營業並且大門緊閉。
據說是因為司理理的花船被焚毀,衙門正在調查這個案子,故此暫時停業。
聽聞此事,範閑瞬間臉色陰沉下來。
而王啟年也覺得喉嚨幹渴。
司理理突燒花船逃走的行為已經暗示出她也是北齊派來監視這裏的密探之一。
這也使得範閑之前的猜測更有可能是真的!
難道真的如他們所料,牛欄街刺殺行動就是李承淵精心安排的一場局?
王啟年心中一片混亂,他不希望自己的推測成為現實——因為在心裏一直視李承淵為人品優秀的朋友和同事。
若真的是他策動這一切,那就意味著他在背後不惜付出人命作為代價……
王啟年實在不願相信這個可能的事實。
與此同時,範閑的情緒卻顯得有些消沉。
“走到這裏,我們又失去線索了!
但王啟年很快提出建議,“大人,不用太灰心!我們應該去查找一下關於司理理的情報。
隻要找到她的下落就能順藤摸瓜找到線索啊!”
“沒用的,剛才我們也聽說司理理已經出了城!蓖鯁⒛贲s忙迴應:“大人稍安勿躁,請恕在下鬥膽一提,監察院中有兩大跟蹤高手,其中之一便是在座的我!”
範閑聞言愣住了一下,接著喜形於色。
同一時刻,李承淵也在禮郡王府下了命令,全城搜索司理理的蹤跡。
閣中的氣氛頗為歡快,這是幾人初次見麵,所以彼此間禮貌地互致問候,逐漸熟識。
每個人麵前的案幾上都擺放著瓜果、點心和茶水,這場聚會更像是一場溫馨的小型聚首,而非正式商討事務。
殿下的個性一向提倡和氣氛圍,眾人亦有意避免爭鬥與算計,盡量以真誠待人,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李承淵一貫的以身作則,確實使府中幕僚團隊和諧融洽。
但這也帶來一個問題——內部少了警戒之心。
若是出現叛逆者,可能會導致整個組織的崩塌。
不過慶幸的是,除了楊萬裏之外,其餘都是係統選派來的忠實助手,所以這方麵的隱憂幾乎不存在。
結束了外出後的忙碌,迴到王府時李承淵已感到餓意。
一陣熱鬧過後,至夜半,他才輕輕咳嗽了一聲:“時候不早了,我們現在談談正事吧!
眾人聞聲立刻收斂笑意,正襟危坐,目光專注地看著他,就連桑文和黃瓜也分別挺直身軀站在兩邊待命。
環顧四周後,李承淵宣布道:“先告知幾件事。
第一件事是:妙音坊情報部門將自今日起獨立運作,成為一個專業的情報機構,並命名為‘打更人組織’!
聽到這個名字,人們麵麵相覷,不明白選擇“打更人”的用意。
李承淵解釋道:“稱他們為打更人,是因為我希望不僅僅隻是傳遞情報的人,更要做一名守望者,在大慶的每一個黑夜成為一盞明燈,給所有人帶去希望,驅除黑暗中的惡意與陰暗!
“白天不做虧心事,夜晚不懼打更人!”他的語調充滿了決心。
“將來,這句話會深入人心。
我希望大家能夠理解這句話所代表的意義,並且為之努力奮鬥! 眾人聽罷皆欽佩不已。
這句話既簡單又富有深意,必將很快傳遍每一戶人家的心中。
更重要的是,殿下的雄心在此刻得到了進一步確認!盡管之前李承淵雖有暗示卻從未直白表達過自己的奪嫡之心,現在,當他提出讓‘打更人衙門’成為新的鑒察院,就暗示著他必須即位為王。
這樣的表意讓所有人都確信自己是殿下身邊的重要心腹成員,將來必定會是開國功臣!
大家相互對視,異口同聲道:
“我們誓死追隨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