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子看著下方毫發無損,甚至氣息更加凝實的秦澤宇,臉上那因憤怒而扭曲的表情幾乎凝固,眼中跳動的電光充滿了難以置信。
“不可能!本神的神霄金雷,蘊含天道威嚴,豈是爾等凡軀所能……”
他話未說完,秦澤宇卻像是有些不耐煩地抬了抬眼皮,打斷了他:“還有嗎?一次性來完,別磨磨蹭蹭的。”
“你找死!”雷震子徹底被激怒,神格尊嚴受到前所未有的挑釁。
他不再保留,雙手高舉,引動劫雲核心最本源的雷霆之力。
“轟隆隆——!”
天空仿佛被徹底撕裂,劫雲瘋狂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雷霆旋渦。
一道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粗壯、都要凝練的金色神雷,如同狂龍出淵,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接二連三地朝著秦澤宇瘋狂劈落!
九道!十八道!三十六道!……
金色雷光幾乎將整片天空染成了純金之色,恐怖的威壓讓下方山林中的淩波仙子嬌軀顫抖,連站立都有些困難。
她甚至感覺自己的仙魂都在這天威下戰栗,若非秦澤宇之前渡給她的力量穩固了她的境界,恐怕此刻早已道心崩潰。
然而,身處雷暴中心的秦澤宇,依舊隻是平靜地站著。
玄天雷法在他體內運轉到了極致,周身形成了一個常人無法察覺的領域。
那些足以讓地仙巔峰都瞬間化為飛灰的金色神雷,一旦進入這個領域,便如同百川歸海,被一股奇異的力量牽引、分解、吸收,化作最精純的雷霆本源,湧入他的四肢百骸。
劈啪!
秦澤宇體表偶爾會閃過一絲細微的金色電弧,那是雷霆能量過於龐大,身體本能淬煉時溢散的餘波。
他的肉身在以驚人的速度變強,骨骼、經脈、血肉,乃至每一個細胞,都在這神雷的洗禮下發生著蛻變,閃爍著淡淡的玉色光澤。
九十九道!
當最後一道神雷落下,被秦澤宇如同喝水般納入體內後,天空中的劫雲明顯稀薄了許多,雷光也黯淡了不少。
秦澤宇舒展了一下身體,骨節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爆鳴。
他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和那堅韌無比的肉身,默默估算了一下,現在這副身板,就算硬接大羅金仙的全力一擊,大概也能扛得住,最多狼狽一點。
他抬頭看向空中已經有些氣喘,神力消耗巨大的雷震子,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雷震子看著下方完好無損,氣息反而更加深不可測的秦澤宇,心態徹底崩了。
九十九道蘊含他神力的神霄金雷啊!別說一個剛晉升的金仙,就是尋常大羅金仙來了,也得脫層皮!可對方……竟然全吃了?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我不信!給我再劈!”雷震子狀若瘋魔,再次試圖引動天劫。
然而,這一次,天空中的劫雲隻是翻滾了一下,非但沒有降下雷霆,反而一股無形的斥力猛地從天道法則層麵反彈迴來!
噗!
雷震子猝不及防,被這股力量正中胸口,如同被一柄無形巨錘砸中,身形劇震,一口金色的神血噴了出來,周身環繞的電光都紊亂了剎那。
“天……天道反噬?!”雷震子又驚又怒,又氣又憋屈。
幹預天劫,本就有風險,但他沒想到,自己親自下場,不僅沒劈死對方,反而因為用力過猛,引來了天道的不滿,被自己的力量反傷了!
這一幕,清晰地落入了遠方那些暗中窺探的大能眼中。
雲渺宮深處,白發宮裝女子端著的茶杯微微一晃。
雷鳴宗禁地,幾位長老麵麵相覷,一位長老下意識地捋了捋胡須,結果用力過猛扯斷了幾根。
玄真道觀,老道士手中的拂塵差點掉在地上,嘴裏喃喃自語:“這……這……貧道算不出來……”
萬佛塔寺,敲擊木魚的老僧手一抖,木魚聲戛然而止,半晌才念了句:“阿彌陀佛……這渡的是哪門子劫?”
他們心中不約而同地冒出一個念頭:這是哪裏冒出來的怪物?渡個金仙劫,不僅把雷當飯吃,最後還把親自下場幹預的雷部正神給打吐血了?這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高空中,秦澤宇看著吐血的雷震子,眼神中的讚許之色更濃了。
這雷神,真是個好人啊,不僅送經驗包,送完還給自己來個“助興表演”。
雷劫散去,天空恢複清明,仿佛剛才那毀天滅地的景象從未發生。
秦澤宇看了一眼下方山林中,衣衫微亂、神色複雜的淩波仙子,又感受了一下體內圓融自洽、力量澎湃的金仙修為,感覺有些微妙。
他飛身落下,淩波仙子下意識地後退半步,避開了他的目光,快速整理好儀容,隻是臉頰到耳根的紅暈一時難以消退。
“走吧。”秦澤宇語氣如常,仿佛之前林中的旖旎和天上的雷罰都隻是尋常插曲。
淩波仙子沉默著點點頭,心中五味雜陳。羞憤、驚懼、還有那實實在在突破到地仙中期的修為……這一切都讓她腦子混亂不堪。
兩人一路無話,氣氛尷尬。秦澤宇是覺得沒必要多說,事情發生了,修為也突破了,挺好。淩波仙子則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說什麼都覺得不對勁。
迴到碧潮門山門前,留守的弟子們看到自家掌門和那位神秘前輩安然返迴,都鬆了口氣。剛才的天威實在太過嚇人,不少人都以為大禍臨頭。
溫以柔更是第一時間迎了上來,上下打量著兩人:“師尊!夫君!你們沒事吧?剛才那雷……”
“無事。”淩波仙子強作鎮定,恢複了幾分掌門的威嚴,“隻是秦前輩……修煉時引動了些許異象,已經平息了。”她含糊其辭,目光飄忽。
“哦。”溫以柔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沒再多問,隻是看向秦澤宇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敬畏。能引動那種“異象”的前輩,該是何等修為?
秦澤宇倒是很自然地接話:“動靜是大了點,沒嚇著你們吧?好了,沒事了,該幹嘛幹嘛去。”
淩波仙子找了個借口,說要穩固一下“觀摩前輩修煉所得的感悟”,便匆匆迴了自己的靜室,她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一切。
接下來的幾天,碧潮門恢複了往日的寧靜。秦澤宇似乎真的隻是來陪溫以柔的,白天帶著她散步,指點她修行上的疑問,偶爾還饒有興致地嚐嚐碧潮門特有的海產靈食。
溫以柔對這位夫君越發好奇和崇拜,他總能用最簡單的話點破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難關,偏偏態度又隨意得像是隨口聊天。
隻是她隱隱覺得,自家師尊這幾天有些奇怪,總是避著秦前輩,有時不經意間看到兩人碰麵,氣氛也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秦澤宇白天悠哉悠哉,到了晚上,卻並非如表麵那般平靜。
金仙境界穩固後,無極功運轉更加隨心所欲,但那日與淩波仙子意外交融帶來的奇異感覺,以及功法隱隱的共鳴,卻在他心頭縈繞不去。
這天夜裏,萬籟俱寂,隻有潮水拍岸的規律聲響。秦澤宇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屋頂。他能清晰地感應到不遠處另一座院落裏,那屬於淩波仙子的、略顯紊亂的氣息。
片刻後,他無聲無息地起身,身影如同鬼魅,避開了所有巡邏弟子和禁製,悄然來到了淩波仙子靜修的院落外。
院門緊閉,裏麵透出微弱的燈火。秦澤宇能感覺到,淩波仙子並未入定,她的心緒依舊不寧。
他在門外站定,手指微動,門閂無聲滑開。他輕輕推門而入,動作沒有帶起一絲風聲。
接下來的半月,碧潮門仿佛又迴到了往日的寧靜,隻是門中上下都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同。
那位秦前輩並未離去,偶爾會在演武場現身,隨意指點幾句,往往讓苦思冥想數年的弟子茅塞頓開,引為天授。
更多時候,他陪著新晉的“姑爺夫人”溫以柔,或漫步於潮音崖聽濤,或探討些修行上的淺顯問題——至少在溫以柔看來是淺顯的,但秦澤宇總能從最簡單的道理中,引申出讓她豁然開朗的深意,讓她對這位夫君的崇敬與日俱增。
隻是,師尊淩波仙子這半月來,卻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溫以柔幾次見她與秦前輩偶遇,師尊總是會不自覺地繃緊身體,目光遊移,匆匆行禮後便借故離開,那氣氛,說不出的古怪。
秦澤宇對此似乎渾不在意。白天陪著溫以柔,享受著難得的清閑,甚至對碧潮門廚房送來的幾道用奇特海獸烹製的靈食讚不絕口,點評得頭頭是道,讓負責膳食的長老受寵若驚,差點以為前輩要轉行當食修。
這天,秦澤宇正與溫以柔在海邊的一處涼亭中閑坐。海風拂麵,帶來微鹹的氣息。
“柔兒,”秦澤宇看著遠處翻湧的浪花,語氣隨意地開口,“在碧潮門叨擾也有些時日了,我打算迴人間界一趟。”
溫以柔正依偎在他身旁,聞言身體微微一僵,抬起頭,眼中滿是不舍:“夫君……要走了嗎?”
“嗯,人間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一下。”秦澤宇點點頭,繼續道,“之後,也該準備飛升仙界了。”
飛升仙界!這四個字讓溫以柔心頭一顫,剛剛成婚沒多久,夫君就要離開了,而且是去往那遙不可及的仙界,她頓時鼻尖一酸,眼眶微微泛紅:“那……那我們……”
秦澤宇伸手,輕輕拭去她眼角即將滑落的淚珠,笑了笑:“傻丫頭,哭什麼。你若願意,便隨我先迴人間界住上一段時日。那邊……嗯,還有幾位你的姐妹,你們正好可以認識認識,相互也有個照應。”
“姐妹?”溫以柔愣了一下,隨即用力點頭,臉上重新綻放出笑容,隻要能跟夫君在一起,去哪裏都好,“好!柔兒跟夫君一起走!”
恰在此時,淩波仙子處理完門中事務,正路過附近,遠遠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尤其是那句“飛升仙界”和“幾位你的姐妹”,她的腳步猛地頓住,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放在身側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
他要走了?這麼快?而且……還有其他的“姐妹”?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和失落湧上心頭,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秦澤宇似有所覺,目光朝這邊瞥了一眼,正好對上淩波仙子複雜的眼神。他沒有多言,隻是微微頷首示意。
淩波仙子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波瀾,恢複了掌門的儀態,緩步走上前,對著秦澤宇微微躬身:“前輩要離開了嗎?”聲音盡量保持平穩,卻還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嗯,準備迴去了。”秦澤宇應道。
接下來的告別顯得有些倉促。溫以柔向同門師姐妹們道別,雖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憧憬。
碧潮門的弟子們對這位神秘強大的“姑爺”既敬且畏,聽聞他要離開,都鬆了口氣,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唯有淩波仙子,強撐著送別兩人,臉上維持著得體的微笑,心中卻早已翻江倒海。
待到秦澤宇和溫以柔的身影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際,她再也支撐不住,轉身疾步迴到自己的靜室,關上房門,背靠著門板緩緩滑落。
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決堤,無聲的淚水潸然而下。
羞憤、不甘、屈辱,還有那因修為突破和短暫溫存而生出的、連她自己都不敢承認的依賴與悸動,交織在一起,讓她心亂如麻。
就在她沉浸在悲傷與混亂中時,一道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聲音,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淩兒,不必傷心。”
淩波仙子渾身一震,猛地抬頭,是秦澤宇的神識傳音!
“我去仙界安頓之後,自會設法迴來接你們。安心在此修行,等我消息便是。放心,我們不會分開太久。”
那聲音平靜而篤定,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淩波仙子怔怔地聽著,淚水漸漸止住。他……他知道?他還承諾會迴來?心中的委屈和酸澀似乎被這句承諾衝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複雜難明的情緒,以及一絲……隱秘的期待。
她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那人消失的方向,眼神漸漸變得堅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