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陛下冊封。”


    秦澤宇語氣平淡，聽不出多少激動，仿佛隻是確認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在眾仙以為冊封儀式即將結束，各自鬆了口氣時，秦澤宇卻再次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響徹整個淩霄寶殿：


    “陛下冊封臣為酆都大帝，重掌幽冥，統禦輪迴。臣初來乍到，對這職責尚有不明之處，想請教陛下。”


    眾仙精神一振，都豎起了耳朵。太白金星捋著胡須，臉上依舊掛著標準的和煦笑容。


    秦澤宇頓了頓，目光直視玉帝，語氣認真了幾分：“這輪迴之責，所轄範圍，是否也及於天界諸仙？若有仙家壽元耗盡，依天地之律，是否也該由我地府依例勾魂，引入輪迴，以正天條？”


    話音落下，偌大的淩霄寶殿瞬間針落可聞。


    原本繚繞的仙氣仿佛都凝固了。


    太白金星臉上那萬年不變的和煦笑容，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僵硬，捋胡須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階下，雷震子雙目圓瞪，背後的雙翼隱隱有電光劈啪作響，鼻孔中噴出粗氣，那眼神恨不得立刻將秦澤宇撕碎。若非此乃淩霄寶殿，玉帝當麵，他怕是早已掣出金棍砸過去了！


    七仙女更是花容失色，下意識地向一起靠攏，眼神裏充滿了驚懼與難以置信。


    她們身邊的不少仙官，也是麵麵相覷，眼神交流間全是驚駭與荒謬。


    有幾位年紀看上去頗老、仙氣飄飄的老神仙，甚至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仿佛已經感覺到了來自幽冥地府的森森寒意。


    勾……勾神仙的魂？！


    這位新上任的酆都大帝，是瘋了還是傻了？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剛坐上位置，屁股還沒熱呢，就想把手伸到他們這些長生久世的神仙頭上？這是要把整個天庭都得罪個遍啊！


    秦澤宇將眾仙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了然。


    看來自己這“酆都大帝”的名頭，剛一戴上就要發揮點實際作用了。


    他這個問題，就像一塊巨石砸進了平靜了無數萬年的仙界池塘，炸起的水花，比預想的還要激烈。


    很好，就是要這個效果。他就是要看看，這高高在上、統禦三界的玉皇大帝，麵對這關乎輪迴根本、觸及仙界核心利益、甚至可以說是直接打臉的問題，會如何作答。


    寶座之上，玉皇大帝麵沉如水，那雙能看透世間一切的眼眸中，終於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他緩緩抬眼，威嚴的目光落在秦澤宇身上，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令人心悸的深沉。整個大殿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就在眾仙以為陛下會動怒，或是用言語將此事輕輕帶過時，玉帝卻忽然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嗬嗬……”


    這聲輕笑讓殿內更靜了，連太白金星都愣住了。


    玉帝的聲音緩緩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卻又透著一股奇異的縱容：“酆都大帝執掌輪迴，本就是天道賦予的權柄。”他掃視了一眼階下神色各異的眾仙，“至於天界仙家……若真有壽元耗盡，自有其定數。”


    他再次看向秦澤宇，語氣平淡卻字字驚雷：“秦愛卿，你既為酆都大帝，若真有那本事，能辨明定數，又能將那些違逆天數、壽盡不去的仙神魂魄，一一勾入地府，繩之以法……”


    玉帝頓了頓，看著秦澤宇那平靜無波的眼神，嘴角似乎微微上揚了一下，雖然極快地隱去了。


    “那便是你的職責所在。朕……”他拖長了聲音，目光掃過下方一張張驚駭或憤怒的臉，“允了！”


    “轟！”


    這兩個字仿佛九天驚雷，在淩霄寶殿內炸響！


    太白金星手裏的拂塵差點沒握住，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眼神裏全是茫然和不解。


    陛下這是……怎麼了？怎麼會答應這種荒唐事？這簡直是把刀柄遞到了這位新帝君手裏，讓他去捅整個天庭的馬蜂窩啊！


    勾神仙的魂……玉帝竟然親口準了？！


    整個淩霄寶殿徹底炸開了鍋，雖然無人敢大聲喧嘩，但無數道目光在秦澤宇和玉帝之間來迴掃視，竊竊私語聲、倒吸涼氣聲、難以置信的眼神交流，瞬間彌漫開來。


    這位新來的酆都大帝到底什麼來頭？玉帝又在打什麼算盤？


    玉帝端坐寶座，麵色不變，心中卻是一片清明，甚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快意。


    好個秦澤宇，果然有膽魄，不愧是那位執掌幽冥無數載的存在的轉世。


    哼，朕倒要看看，沒了酆都約束，一個個自詡長生久視，甚至敢對朕的旨意陽奉陰違的仙神，尤其是靈山那幫不敬天庭的佛陀，以後還敢不敢不把天規放在眼裏！蟠桃、仙丹都在朕的手中，沒了輪迴的壓力，他們還真以為能永生不死？


    正好，讓這秦澤宇去當這把刀，好好敲打敲打他們。


    不過……這小子現在修為還是太弱了些，金仙初期，想勾那些老牌仙神的魂，怕是力有未逮。


    看來，還得找個機會“扶持”一下，讓他快點成長起來才行。老君丹房裏積壓的那些九轉金丹，或許也該派上用場了……


    秦澤宇也是微微一怔，沒想到玉帝答應得如此幹脆利落。


    但轉念一想，便隱約明白了其中關竅。


    這位三界主宰，怕是巴不得有人出來攪動這潭平靜了太久的死水，好讓他更好地拿捏群仙，鞏固權威。這算盤打得倒是精明。


    有意思。


    他麵上不動聲色，再次對著玉帝微微躬身，朗聲道：“多謝陛下明示。臣，定當恪盡職守，不負陛下厚望，為維護三界輪迴秩序，鞠躬盡瘁！”


    話語鏗鏘有力，聽上去無比忠誠，卻讓聽懂了其中深意的玉帝，和沒聽懂但感覺不妙的眾仙，心思各異。


    淩霄寶殿內，冊封大典在一種極其詭異的氣氛中繼續進行，但所有仙神的心思，顯然都已經不在這上麵了。


    他們看著那個剛剛上任就扔下重磅炸彈的新任酆都大帝，再看看寶座上那位心思難測的玉皇大帝，心中都隻有一個念頭：


    這天庭，怕是真的要變天了。而這變化的開端，似乎比任何人預想的都要來得更快、更猛烈。


    淩霄寶殿的冊封大典在一種詭異的平靜中結束，眾仙心思各異地散去，不少神仙看秦澤宇的眼神都帶著明顯的疏離和忌憚，當然，也夾雜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好奇。


    這位新任的酆都大帝，實在是太敢說了。


    太白金星領著幾個仙官，正要引秦澤宇前往天庭為他準備的府邸，才走出淩霄寶殿沒多遠，行至一處雲霧繚繞的白玉廣場，一道帶著劈啪電光的狂風便攔住了去路。


    雷震子手持金棍，背生雙翼，周身電弧跳躍，麵色鐵青，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死死盯著秦澤宇。


    他顯然是沒走遠，就在這兒等著呢。


    太白金星眉頭微皺，上前一步，臉上擠出和事佬的笑容：“雷震子將軍，這是何意？帝君剛受冊封……”


    “老倌兒你讓開！”雷震子根本不理太白金星，金棍一橫，直指秦澤宇，聲音如同悶雷，“姓秦的！你毀我人間道場，滅我分身神念，這筆賬，今日便要與你算個清楚！”


    廣場上殘留的一些低階仙官遠遠看到這一幕，嚇得連忙躲到雲柱後麵，探頭探腦。這可是雷部正神對上了新任的酆都大帝，有好戲看了，但也怕被殃及池魚。


    秦澤宇看著暴怒的雷震子，反而笑了。他揮手示意太白金星不必緊張，上前兩步，站到雷震子麵前，打量了他幾眼，語氣輕鬆：“雷將軍火氣這麼大？剛才在殿上憋壞了吧？也是，看著仇人風光受封，心裏肯定不好受。”


    他嘖嘖兩聲：“不過話說迴來，你那人間界的小世界，我幫你拆了，也省得你分心不是？至於那點神念……嘖，太弱了，不夠我塞牙縫的。”


    “你……找死！”雷震子被他這輕描淡寫的嘲諷氣得渾身發抖，雙翼猛地一振，周遭空氣都發出爆鳴，無數細碎的電蛇在他周身遊走。他本就性情暴烈，哪裏受得了這種挑釁。


    “哎，別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秦澤宇攤攤手，一臉無辜，“咱們現在可是同僚了，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玉帝陛下剛才還說，要維護天界秩序呢。雷將軍，你可不能當眾違逆陛下旨意啊。”


    他嘴上說著勸架的話，眼神裏卻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意。


    雷震子哪裏還聽得進這些，他隻知道眼前這人是他的死敵，剛才在淩霄寶殿受的憋屈，此刻再也壓抑不住。


    “廢話少說！吃我一棍！”雷震子一聲暴喝，手中那根沉重的黃金棍帶著萬鈞雷霆之勢，撕裂空氣，挾著刺目的電光，朝著秦澤宇當頭砸下！速度之快，力量之猛，讓遠處的仙官都感到心驚膽戰。


    太白金星急得直甩拂塵：“將軍不可！帝君小心！”


    麵對這雷霆萬鈞的一擊，秦澤宇臉上的笑容終於收斂了幾分，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金仙初期的氣息轟然展開，雖然不如雷震子積威深厚，卻帶著一股源自幽冥輪迴的獨特威壓。


    他不退反進，身影如同鬼魅般一晃，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棍風的核心，同時並指如劍，一道凝練的幽黑指芒悄無聲息地彈出，直刺雷震子握棍的手腕！


    “叮！”一聲脆響，指芒與金棍交擊，濺起一小簇電火花。雷震子隻覺得手腕微微一麻，心中更是驚怒交加。這小子，反應好快！而且這力量……陰冷詭異，竟能撼動他的雷霆之力？


    一擊不中，雷震子怒吼連連，金棍舞動如風，帶起漫天電網，將秦澤宇周身閃避的空間全部籠罩！


    廣場之上，金光與黑芒交錯，雷鳴與破空聲不斷，一場突如其來的激戰，就在這南天門內，淩霄寶殿不遠處，驟然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