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金星看著秦澤宇那副“期待未來”的模樣,嘴角又是一陣抽搐,心裏暗道這位帝君的心是真大,剛跟雷部正神打完一架,轉頭就想著日子無不無聊了。他定了定神,連忙在前麵引路:“帝君這邊請,酆都殿離此不遠。”
一路上,不少仙官遠遠看見是太白金星領著那位剛鬧出大動靜的新帝君,都下意識地避開了些,或是假裝看風景,或是低頭匆匆走過。顯然,剛才那場架,動靜確實不小,這位新帝君的“威名”已經初步打響。
太白金星感受著周圍若有若無的目光,隻覺得背上跟針紮似的,腳下步子更快了些,隻想趕緊把這位煞星送到地方。秦澤宇倒是悠閑,背著手,不緊不慢地跟著,目光四處打量。這天宮確實氣派,仙氣氤氳,瓊樓玉宇連綿不絕,隻是看久了,也覺得有些千篇一律的金碧輝煌。
不多時,前方雲霧散開,露出一座與其他仙宮風格迥異的宮殿。
它同樣宏偉,卻少了幾分仙界的縹緲靈動,多了幾分厚重肅穆。整體色調偏暗,以玄黑和暗金為主,殿簷角落雕刻著一些似獸非獸的猙獰圖騰,大門緊閉,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威嚴。殿門上方,懸著一塊巨大的牌匾,上書三個古樸厚重的大字——酆都殿。
太白金星在殿門前停下,努力調整了一下表情,想恢複之前的和煦,卻怎麼看都有些勉強:“帝君,這……便是玉帝陛下為您備下的酆都殿了。此殿,呃,乃是依照古時酆都大帝宮殿的規製所建,內裏……頗為寬敞,一應所需俱全,若有不足,帝君隨時可告知老道,必當為您補齊。”他說話時,眼神還有些飄忽,顯然剛才的驚嚇還沒完全平複。
秦澤宇沒理會太白金星的介紹,徑直上前,伸手推開了那兩扇沉重的殿門。
“吱呀——”
隨著殿門開啟,一股陰冷、肅殺,卻又帶著某種輪迴法則的獨特氣息撲麵而來,與天界濃鬱純淨的仙靈之氣截然不同。這氣息讓秦澤宇精神一振,感覺比吸那些甜膩的仙氣舒服多了。
殿內極其寬廣,光線略顯昏暗,巨大的梁柱支撐著高遠的穹頂,地麵是某種不知名的黑色玉石鋪就,光滑如鏡,映照著頂上幾顆散發著柔和清冷光芒的明珠。陳設不多,但都透著古樸大氣,隱約可見一些地府風格的紋飾。
秦澤宇打量著四周,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意:“按舊製建的?看來以前那位‘我’,審美倒是挺別致,跟這天庭的風格格格不入啊。”
太白金星幹笑兩聲,不知如何接話。
秦澤宇負手踱了幾步,感受著殿內流淌的熟悉氣息,忽然停下,迴頭看向太白金星,眼神平靜:“金星,我初來乍到,對天界規矩不熟。請問這酆都殿,可有什麼便捷通道,能直接迴地府?總不能每次迴‘家’,都得從南天門繞一圈吧?費時費力。”
太白金星聽得眼皮一跳,連忙擺手:“帝君說笑了,天界與地府自有通道,但……但那是天規所定,非是尋常路徑。至於這殿內……老道,老道實不知有何捷徑啊!帝君,您看這殿內陳設……”他試圖將話題引開。
秦澤宇深深看了他一眼,沒再追問,心中卻已了然。看來這老滑頭知道些什麼,隻是不願說。
通往地府的便捷通道,多半就是那所謂的“通幽門”了,果然是禁忌。
“行了,有勞金星帶路。”秦澤宇揮揮手,“這裏看著還不錯,挺合我意。您老也挺忙的,就不留你了。”
太白金星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躬身行禮:“那……老道便先告退了,帝君若有任何吩咐,隨時差人傳喚。”說完,幾乎是腳步匆匆地退出了大殿,好像生怕秦澤宇再問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問題來。
殿門緩緩關上,隔絕了外麵的仙氣與視線。
秦澤宇站在空曠的大殿中央,感受著這獨屬於酆都帝君的氣息,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這地方,倒是個不錯的起點。他開始盤算著,是先熟悉一下天界各方勢力,還是想辦法打聽那羅酆山六天宮和通幽門的具體下落。至於剛才那個雷震子……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慢慢“交流”。
天庭某處雲霧繚繞的仙苑僻靜角落,七位仙子聚在一處,神色各異,顯然還未從淩霄寶殿和南天門外的風波中完全平複。
先前秦澤宇當殿質問玉帝,以及隨後與雷震子那場驚心動魄的交鋒,依舊讓她們心有餘悸。
“嚇死我了,”三仙女撫著胸口,臉上尚有驚色,“他竟敢當著陛下的麵,問出那等話來!勾……勾我們神仙的魂?”她聲音都有些發顫。
“何止是敢說,”五仙女秀眉緊蹙,語氣裏帶著幾分難以置信,“雷震子將軍何等神威,你們也看到了,竟沒能立刻將他拿下!他那兩把劍……太邪門了!”
大仙女麵色最為沉靜,但眼中寒意卻揮之不去,她環視一圈妹妹們,聲音不高卻帶著分量:“此人行事狂悖,膽大包天,絕非善類。我們不能就這麼算了!雲夢澤司馬空被他無故擒走,看守失職是小,我們姐妹的顏麵何存?這口氣,如何咽得下?”
提起司馬空,其餘幾位仙女臉上也浮現出憤懣之色。那件事,簡直是她們姐妹最大的汙點和羞辱。
“可是大姐,”二仙女有些猶豫,“他現在是陛下親封的酆都大帝,連玉帝都允了他那……那件事。雷震子將軍都吃了暗虧,我們若是硬碰硬,怕是……”
“硬的不行,就來軟的。”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四仙女忽然開口,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男人嘛,英雄難過美人關。他剛從凡間飛升上來,根基尚淺,誰知道是不是還帶著凡夫俗子的念頭?”
“四姐的意思是……”六仙女眼睛一亮,有些興奮地接話,“用美人計?”
瞬間,所有目光都匯聚到了年紀最小、容貌也最為嬌俏靈動的七仙女身上。
七仙女正無意識地揪著一朵仙葩的花瓣,被姐姐們看得一愣,隨即臉頰微微泛紅,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簾。
大仙女看著她,語氣不容置疑:“老七,此事便交給你。你向來機靈,容貌又在我們姐妹中最為出眾。你設法去接近他,不必急於動手,先探探他的虛實,看看他有什麼弱點。隻要抓到他的把柄,尋個由頭,定要讓他吃個大虧!也好為司馬空,為我們姐妹,把這口惡氣給出了!”
七仙女抬起頭,對上姐姐們期盼又帶著憤恨的目光,她咬了咬下唇,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
想到秦澤宇在淩霄寶殿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以及方才與雷震子交手時的淩厲,她心裏不是不怕的。
但想到司馬空被抓走後姐姐們的氣惱和自己的委屈,一股不服輸的勁頭又湧了上來。
她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聲音雖輕卻帶著一絲少女特有的倔強:“姐姐們放心,我……我試試看。定不會墮了我們姐妹的名頭。”
太白金星腳步匆匆,離開了那座透著幽冷氣息的酆都殿,心頭依舊七上八下。
剛才南天門外那一場驚心動魄的交鋒還曆曆在目,雷震子那大羅金仙的威勢,竟被一個剛飛升的金仙硬生生扛了下來,還鬥了個難分難解。
這位新帝君,手段實在駭人。更讓他想不通的是陛下在淩霄寶殿上的態度。他定了定神,徑直朝著玉帝所在的通明殿方向飛去。
通明殿內,雲霧繚繞,玉帝正憑欄遠眺,背影沉靜,看不出喜怒。
“老臣參見陛下。”太白金星上前,躬身行禮。
“金星來了。”玉帝轉過身,神色淡然,“事情辦妥了?”
“迴陛下,已將秦帝君送至酆都殿安頓。”太白金星頓了頓,終究還是沒忍住,麵帶憂色地問道:“陛下,老臣愚鈍,有一事不明。那秦帝君當殿所言,要將輪迴之責及於天界仙神……此事幹係重大,恐引天庭動蕩。陛下為何……竟會應允?方才在南天門外,他便與雷震子將軍動起手來,險些釀成大禍啊。”
玉帝看著太白金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金星啊,你可知,自當年那通往幽冥的‘通幽門’被封印之後,這天界,安逸了多少萬年了?”
太白金星一怔,不明白玉帝為何突然提起這個。
玉帝繼續說道:“沒了輪迴的直接約束,一個個都以為自己真正長生不死,逍遙自在。
朕的蟠桃,老君的仙丹,似乎也沒那麼緊俏了。天規戒律,在某些仙神眼中,也漸漸成了擺設。長此以往,天庭威嚴何在?三界秩序何存?”
太白金星聽著,眼神漸漸變了,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玉帝目光掃向殿外雲海,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朕要的,就是打破這潭死水!秦澤宇,酆都大帝轉世,身負幽冥權柄,由他來做這把刀,最合適不過。
朕就是要讓那些自命清高、安享太平的神仙佛陀們看看,天道輪迴,疏而不漏!讓他們明白,想要真正的安穩長壽,離不開天庭的秩序,也離不開朕的恩賜!”
太白金星恍然大悟,額頭滲出細汗,原來陛下竟有如此深遠的算計!利用這位新任酆都大帝,敲打整個仙界,重塑天庭威嚴!這手筆……
“可是陛下,”太白金星又想到一點,“秦帝君如今修為尚淺,隻是金仙初期,麵對那些老牌仙神,怕是……”
“所以,才需要給他些方便。”玉帝打斷了他的話,語氣隨意,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不是問起迴地府的便捷通道嗎?你去,將那‘通幽門’的位置,告知於他。”
“什麼?!”太白金星失聲驚唿,隨即意識到失態,連忙壓低聲音,“陛下,那通幽門乃是……”
“無妨。”玉帝擺擺手,“封印已久,也該讓它物盡其用了。朕倒要看看,這位新任的酆都大帝,得了這便利,能給朕,給這三界,帶來多少‘驚喜’。”
太白金星看著玉帝那平靜無波的眼神,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卻又夾雜著一絲莫名的興奮。他深吸一口氣,恭敬地躬身:“老臣……遵旨。”
他明白了,天庭這盤大棋,因為這位秦帝君的到來,終於要開始動了。而他,將是推動棋子落下的一隻手。